頭戴斗笠,身披麻衣,這名老者,正是那神秘的老船伕。
他整個人懸於半空中,周遭看不到任何光芒,也並未利用任何外物,就這麼凌空飛行着。他負手而立,神色如同往常一樣淡然,周遭電閃雷鳴、風嘶水嘯,對他都全無半點影響。
他看向下方的水龍捲。
任逍遙等五人,正處在水龍捲中,一個個都即將被吸入水龍捲正中心,面臨着被撕成粉碎局面。可就在這時,老船伕動了。他大手一張,手中多了一根長棍——長棍通體紫色,神光熠熠,但若是仔細觀察可發現,這正是之前放在船上的那根撐船棍!
怪不得當時合任逍遙等五人之力,通過這根棍子與赤眼青蛟角力,直將赤眼青蛟都拉出了水面,這棍子都沒斷——原來它是這老船伕的兵器!
以老船伕此刻所展現出的實力,此棍作爲他的兵器,等級自然也不會低。
老船伕手持長棍,並未有太多動作,只是輕輕一拋,紫色長棍被拋入了水龍捲中。進入水龍捲的同時,長棍迅速幻化,竟然達到了數十米長!
片刻之後,長棍自水龍捲中飛了出來,而在寬闊的棍身上,還躺着、趴着五個人,正是任逍遙、火舞、阿生、桑傑、豐紳玉。五個人,一個不差,全都被救了出來!
這還不算完,只見老船伕雙手連動,一團團紫色的神光自他雙手中迸發而出,涌向下方的水龍捲。
不一會兒,紫色光芒自水龍捲中退了出來,竟夾帶着數十根細長的珠子,以及一些麻繩——就在空中,那些紫光包裹着竹子與麻繩,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過後,一個完好的竹筏出現在空中!
隨即,老船伕衝着紫色長棍上昏迷的五人,大手一揮,便見一團紫光包裹着五人,輕飄飄的飛落到了竹筏上。
緊接着,老船伕轉身而去,沿着渭水快速飛行,虛空踱步,轉瞬千米。而在他身後,一團紫光包裹着的竹筏,緊緊地跟着,同樣飛在半空中。
一直度過了神龍九曲的第九曲,來到了最後一段平緩的河面上,老船伕才停了下來,輕輕一招手,竹筏載着五人落在了水面上。
老船伕自天空中飄然而下,徑直來到了任逍遙面前。
他盯着任逍遙,看了好一會兒,又隔空招來任逍遙的風霜劍,端詳了片刻,將劍放回任逍遙身邊。良久,他喃喃道:
“那個地方的人,果然不凡。”
隨即,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任逍遙的額頭處輕輕點了一下,只見一絲紫光淡淡閃過,似是進入了任逍遙體內。
做完了這些,老船伕再也沒有逗留,身形一閃,再次踏虛而去,轉眼便消失了蹤影。
…… ……
竹筏順流而下,漂流了整整一天一夜。
當朝陽再次升起,照到任逍遙的面龐時,他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似乎感覺有點刺眼。隨即,他有些困難的睜開了雙眼,還未來得及看向周圍,一股充滿浩然之感的精神烙印,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他腦海中:
“渭水泱泱九曲折,不經風波怎渡河。”
最先浮現的,是一句不明所以的詩句。而那充滿浩然之感的聲音,雖然任逍遙從未聽見過,但卻感到熟悉——音色音調,分明都是那名神秘老船伕的聲音,只是氣質上卻大不相同。
任逍遙不禁凜然:莫非這段精神烙印,真是那個老船伕留給自己的?他猛然想起,自己應該死在水龍捲中了纔對,可如今怎麼還活着?莫非,也是那老船伕救了自己?
心中瞬間思潮萬千,他又趕緊把思路重新集中到那句詩句上。
“渭水泱泱九曲折,不經風波怎渡河……”任逍遙心中重複着這句話,努力思考,卻不得頭緒。他只得繼續探尋那段精神烙印。還好,在那段詩句後,精神烙印還有內容,是一段較容易理解的話:
“小子,你身上的確有諸多奇特之處,甚至有一些地方,連老夫也看不通透。而且難得的是,你有智慧,懂謀略,知道借力。但老夫卻要提醒你一句,真正的強者之路,從來都容不得諸多捷徑。”
……
反覆思忖着這段話,任逍遙陷入了深思。
自己身上的奇特之處的確有很多,諸如自己乃是重生之人,諸如《九王一聖訣》功法、聖王心,以及他最近這段時間才得知的事情——自己那未知的身世。
上面這每一個,幾乎都能夠成爲自身的巨大倚仗,讓自己做到一些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一直以來,自己也都很好的利用了這些。
但如同“老船伕”所說的,渭水泱泱,尚且有九道曲折、九道艱險,歷經風波與磨難才能渡河。修煉之道,又何嘗不是如此?與修煉之道相比,神龍九曲的磨難,恐怕都算不得什麼吧!
強者的路,從來都不是靠外力來走完的,而是要靠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用鮮血和實力去打拼。
強者的路,也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有些困難,必須要迎難而上,克服了之後,纔會得到成長。
就拿現在的任逍遙來說,他曾多次利用聖王心的吞噬、淬鍊等能力完成晉級,因此比一般人少了一些穩紮穩打、努力修煉得來的晉級。這也直接導致,他雖然擁有諸多修煉方面的優勢,但他的肉體強度,卻只比同境界同等級的人稍強一點,並未拉開差距。
還有一些時候,在與等級接近、或者稍強於自己的對手戰鬥中,任逍遙也往往憑藉斗轉星移等能力,直接將對手擊敗。這樣一來,他在戰鬥中就少了一些正面的硬撼,以及生死一線的驚險戰鬥。
而要想成爲一名真正的強者,這些都是不能少的!
任逍遙不禁想起了一句話,是三星聖州歷史上一個有名的強者所說:“前期能依仗的東西越多,後期能夠依仗的東西就越少。”
如今的自己,不就是這種情況麼?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任逍遙做出了一些決定:在日後的修煉、戰鬥中,要刻意的去多尋求一些對抗;面對困難和挑戰時,也要迎難而上!
……
從思考中回過神來,任逍遙伸了個懶腰,僵硬的筋骨“噼噼啪啪”一通亂響,感到無比舒適。
他這纔看向四周,發現火舞、阿生、桑傑、豐紳玉四人,都還處於昏迷狀態,而自己和他們一樣,都身在竹筏之上,漂流於渭水之中。
看到這一幕,他不禁更加讚歎於“老船伕”的實力。他記得,竹筏明明已經毀掉了,可此刻卻又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了這裡!任逍遙可以看出,這竹筏是用先前那些斷裂的繩子、散掉的竹子重新捆綁的——這可不是件容易完成的事!
不再想那老船伕,任逍遙的目光,從昏迷的四人臉上一一掃過。
火舞和阿生躺着的姿勢,都極爲彆扭,任逍遙幫助他們正了正身子,也好讓他們舒服些。
接下來是桑傑和豐紳玉。看着這兩個傢伙,此刻正處於深度昏迷之中,任逍遙不禁想到:若是現在動手殺了他們,再拋屍於水中,肯定誰也不會知道!
不過他轉念又放棄了這個念頭。他剛剛纔決定,日後對敵中要多些正面的硬碰,豐紳玉和桑傑兩人,都算不得難纏的對手,日後正面擊殺也不遲。
就在這時,桑傑那邊有了一點動靜,他哼哼了兩聲,而後睜開眼睛,猛然坐起來。
“啊!”
桑傑坐起來的同時,倉皇的大叫了一聲,似是從一個噩夢中驚醒。隨即他深呼吸了幾下,不禁有些驚奇,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手腳:“我沒死?我怎麼沒死!”
接着,他看到了唯一醒着的任逍遙,道:“難道是你救了我?”
還未等任逍遙說話,他又搖了搖頭,自問自答地說道:“不可能,你沒那個實力。”
他想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般一拍腦袋,似乎想明白自己爲什麼沒死了。
接下來有動靜的是阿生。
他昏迷的時候似乎也在做夢,而且也是個非常激烈的夢。
還未醒來,他就躺在竹筏上渾身抖動了一下,語氣無比激動的叫道:“不關我的事,孃的死不關我的事!”
接下來,他又一句夢囈,聽起來卻與前一句毫不相關:“哼,本公子不醜,本公子一點都不醜,本公子帥得掉渣!”
說罷這兩句夢話,阿生的夢也做到了頭,雙眼一睜醒了過來。
醒來後,他看向四周,當看到任逍遙、桑傑都以驚詫的目光看着自己時,他似對自己剛剛的夢囈全然不知,標誌性的猥瑣一笑,一邊的嘴角狠狠上揚,另一邊的嘴角卻依舊向下,同時雙眉詭異的抖動了一下:“嘿嘿,你們都看着我幹嘛?沒見過那麼帥的帥哥嗎?”
任逍遙也一笑,並未提起剛剛阿生說夢話的事。不過在心中,任逍遙卻將阿生的兩句夢話記下了,他隱隱覺得,自己這個奇葩兄弟,背後似乎還有着一段不爲人知的故事……
至於後面醒來的火舞,她的反應就比較簡單了。她的櫻桃小嘴兒不斷吧唧着,像是在吃什麼難得的美味。隨即,她口中模模糊糊地嘟囔着像是“小流氓”之類的字眼,在滿臉的微笑中醒來。
……
待到五人全部醒來,竹筏的漂流速度也越來越緩了。
前方,隱隱有一個黑黢黢的龐然大物出現在視野中——那是一座雄壯的城池,比之先前見到的星陽郡城,還要雄壯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