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狹長的天牢通道里,看着一間間門裡關着各色的人,張英媚不由自主的嚥了嚥唾液,眼裡閃過一絲恐懼。
每每她走過一處,那裡頭的人都會瞬間從稻草堆裡爬出來,朝她伸出骯髒的手,有的甚至上面的指甲都有了一寸長,黑魆魆的,如同腐肉一般。
這種感覺,不是她平時裡害怕的東西,這是一種讓她既噁心,又厭惡,還害怕的東西。
這裡頭的每一個人,看她的眼神都如同是一道饕餮大餐,讓她不寒而慄。
將那一道道叫喊拋到腦後,張英媚看了前面一眼,加快了步伐。
這個地方,她是一息也不願多待下去了!
若非那個女人,她張英媚怎的可能吃這般苦,怎的需要來這種地兒,看到這些罪大惡極之人,沾染這些晦氣?!
這麼一想,張英媚心裡更加怨恨起來,這一次不成,只要有機會,她還是不會放棄的!
緊緊地扯了扯手裡的帕子,張英媚眼裡閃過一絲厲色,只是,當下在在這個關頭,她還是得先將此事給做完了。
“你是誰?怎的進了此地?來人……”看着突然闖進來的女子,天牢裡的獄頭眼裡滿是警惕,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將手裡的東西往獄頭眼前一亮,滿意的看着獄頭瞬間閉上的嘴,張英媚得意的擡了擡下顎。
“張,張……”看着那突然出現在自個兒面前的東西,獄頭心裡一驚,臉色都變了,作勢就要過來跪下。
“行了,別張什麼,趕緊起來,本小姐問你一事。”獄頭的戰戰兢兢的動作讓張英媚心裡滿是滿意,當下擺了擺手。
獄頭站起來,垂下眸子不敢去看張英媚,態度卻愈發的恭敬了起來,“小姐有事儘管吩咐就是。”
“好,本小姐問你,你們昨日,昨日這兒是否,是否送來了一個刺客?”穩了穩神,張英媚儘量讓自個兒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些。
猛地擡起頭,獄頭眼裡閃過一絲啞然,“這,小姐,這事……”
“什麼這事,你只管告知本小姐可有此事!”打斷獄頭的話,張英媚再度將手裡的令牌亮了出來。
獄頭一見,頓時又跪了下來,“回小姐的話,是,只是……”
“有什麼只是,帶本小姐去看他。”
“啊?不,小姐,這天牢腌臢之地,小姐若是有何事,還是交給小的去辦便好,小的定然盡心盡力。”獄頭猶豫了一下,咬着牙道。
眸子閃了一下,張英媚哼了一聲,若是能夠讓他幫忙代勞,她何至於來到這骯髒之地。
“不需要,本小姐只是好奇,到底是何人在那雲開池邊做出這般事兒,這才特意來瞧瞧的。”用帕子稍稍的掩住鼻子,方纔還不覺得,現下讓此人一說,她竟是也覺得有一股讓人作嘔的味兒傳來。
“只是,小姐,此人已經身受重傷,小姐你。”有些擔憂的看了張英媚一眼,獄頭試圖再次勸阻。
身受重傷?張英媚心裡一驚,不,若非看到他真正嚥氣,她不放心,但他身受重傷,於她倒是更加好辦事兒了。
一雙吊梢眉一挑,張英媚擺了擺手,“無礙,本小姐不會怎麼樣的。”
“這,那好吧。”獄頭似乎還是有些猶豫,最終在張英媚第三次亮出手中之物時終究答應了下來。
一路上,獄頭將張英媚領進一個最偏僻的角落,指着側躺在地上稻草堆裡的黑衣人,“張小姐,就是此人,小的這就下去了,小姐若是有事,還請快些罷。”
“罷,知曉了,你快些下去罷。”擺了擺手,想着自個兒接下來所做之事,張英媚心裡也緊張了起來。
正欲推門進去,視線掃到身邊還杵的垂着頭的人,張英媚眼裡露出不耐,“你還在這兒作甚?怎的還不離開?”
“這,張小姐,以後若是有機會,還請多多在張老將軍面前替小的美言幾句。”擡起頭,獄頭似乎有些爲難,但還是將話給說出了口。
獄頭的話,讓張英媚在心裡冷笑了一聲,果然只要是拿出祖父的名頭,就能夠讓他們乖乖聽話。
自小到大,這種事兒,她見過不是一次兩次,心裡諷刺,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分毫,“知曉了,本小姐會等祖父歸來後稟告他的,放心罷。”
“那多謝小姐了,小的這就下去,這就下去。”點了點頭,獄頭喜不自勝的彎着身子往外頭走去,直到轉角處纔將身子給直了起來。
瞧着那獄頭的身影,張英媚冷笑了一聲,當真是一副賤奴才的模樣,就這般人,還想讓自個兒替他美言,當真是癡心妄想,這般人,一輩子也休想從這種地兒出來。
只是,她不曾想到的是,在轉角處,被她以爲奴顏婢膝的獄頭,嘴角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大步流星,哪裡有絲毫的趨炎附勢的模樣。
有些許猶豫後,張英媚抑制住自個兒心裡的緊張,猛地推開了那扇門。
木門突然發出的吱呀聲,讓張英媚心裡再度一緊,左右瞧了瞧,確定了果真是無人過來後這才踏了進去。
說來也是蹊蹺,關押此人的牢房左右竟是不曾有一個罪人,張英媚心裡詫異,但立馬不再考慮此事。
四下無人,不正還更好讓她下手嗎?否則,這事還不那麼容易辦呢!
一步一步走過去,張英媚心裡又是忐忑又是不安,只要這個人死了,就不會有人曉得此事是她下的手了。
看着躺在稻草堆上進氣少出氣多的人,張英媚捏緊了手裡的帕子,這個人,的的確確是那個原本讓她放心之人。
這般的環境,躺在地上之人,讓原本打算立馬讓此人永遠閉嘴後便出去的張英媚突然改變了計劃。
似乎,若是讓這個人曉得她爲何要殺了他更加好玩一些?嘴角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張英媚得意的挑了挑眉。
“本小姐來看你了,你不需要動,不需要感恩戴德,聽着就好。”將帕子裝回去,張英媚笑笑,從懷裡摸出一小個瓷瓶,在眼前轉了轉。
精緻玲瓏地瓶身上釉着一朵豔麗的合歡花,只是那上頭的卻比正常的合歡花顏色更加深了一些,乍看起來,竟是讓人有種見到鮮血的感覺。
這裡頭,裝的可是無色無味之毒,若非機緣巧合,她也得不來這個物什兒,只是,千算萬算,怎的也沒有料到,這個東西,竟是在用在此人身上,也不曾想過,這個物什兒會在今日就給用了。
“本以爲你能夠在比武之時打敗那麼多人,你便能夠爲本小姐所用,能夠辦好此事,卻不想,竟是連你也敗給了那個人。”將手裡的東西重新藏好,張英媚眼裡閃過一絲瘋狂。
想起那個人,那個連相貌都不曾讓自個兒看清楚之人,心裡便如同梗了一塊千斤大石一般。
她張英媚何時遇見過這種事兒?
“你說,若是你未完成那事兒便也罷了,本小姐與你說過,讓你遠走高飛,離開雲國。即便是那樣你做不到,那你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被抓了進來。”搖了搖頭,張英媚嘆了一口氣道。
躺在稻草上的人沒有發出多餘的聲音,只是時不時傳來的咳嗽聲讓張英媚有些厭惡的皺起了眉頭。
“好在本小姐仁慈,與你相識一場,就讓本小姐最後爲你做些事兒罷。”晃了晃手裡的瓷瓶,張英媚眯了眯眸子。
“這個物什兒,還是你給本小姐爭來的,本小姐曉得,你在這裡頭少不得得忍住酷刑,即是如此,不如讓本小姐直接送你上路罷,這個物什兒,無色無味,你曉得的。”
笑着搖了搖頭,張英媚一步一步走了過去,緩緩蹲下身子,作勢就要扒開覆蓋在地上之人臉上散亂的頭髮。
“張小姐!”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突然從張英媚身後傳來,嚇得她手裡的瓷瓶都瞬間滾了出去。
眸子裡閃過一絲慌亂,張英媚猛然轉過頭去,對上了一雙狹長的帶着獵食般的眸子。
此人,她認得,是太子殿下身邊那人,名喚孫建明。
“不知張小姐屈尊來此,可是有何事啊?”在張英媚轉身後,孫建明恭了恭手,嘴角帶笑。
眸子掃過那落在自個兒腳邊的瓷瓶,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張英媚搖了搖頭,“無事,孫大人,本小姐就是來此隨意瞧瞧。”
“隨意瞧瞧?”孫建明眯了眯眼,狹長的三角眸頓時成了一條狹長的弧線,看得張英媚心裡又是一驚。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此人似乎曉得什麼?他,到底是何時過來的?又聽到了多少?
“正是,不知孫大人來此作甚?若是有事,本小姐便不打擾了,先行告辭。”心裡突然猛地跳了一下,似乎若再待下去,定然會再發生什麼讓她措手不及之事。
說罷,張英媚擦着孫建明的身子,轉身便朝外頭走去。
笑了笑,沒有阻止,孫建明反而朝她點了點頭。
只是,在張英媚就要走過那轉角之處時,身後再次傳來一個讓她心驚肉跳的聲音。
“無色無味之毒,張小姐有的物什兒,果真不是簡單的東西。”
話語中帶着淡淡的笑聲,卻是讓張英媚眸子猛然瞪大。
“孫大人說什麼?”一寸一寸的移動腳尖,張英媚捏緊了手裡的帕子問道。
嘴角一勾,孫建明手裡舉着那個釉着合歡花的瓷瓶,“張小姐,你所說之事,孫某全部聽到了,你若是還有什麼話,還是到太子殿下那兒去言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