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兒不多說,與弘卿一起向院裡走去。
徹底被忽視的紅玉豈能由得他們如此?又跨了過去,長腿一邁,直接擋在他們面前。
她沉了臉,不悅道:“公子,你是否忘了紅玉剛纔的叮囑?公子是陛下的人,與外頭的女子絕不能太親近,否則此事若是讓陛下知曉,陛下定不會原諒。”
“這位是……”小玉兒挑了挑眉,忽然像是想起來那般:“這位是紅玉大人嗎?你好,我是這慕容府的管家,我叫小玉兒。”
“不管是管家還是婢女,也不過是個下人,有什麼資格走在我公子身邊?”紅玉冷冷一哼,剛纔看到弘卿看着小玉兒時眼底那柔和的目光,她便怒得恨不得將這女子撕碎在掌下。
雖然,小玉兒沒有絕美的容顏,可那五官也還算標誌,那身段也是極爲好看的鈐。
不管怎麼樣,她都不願意讓弘卿與這女子走得太近。
倒是弘卿見她對小玉兒態度如此輕蔑,眼底的笑意在瞬間散去,連臉色也沉了下來,他冷聲道:“玉兒是我的朋友,不是什麼下人,我已經安全到達慕容府,如果沒事,還請你早些回去覆命,告辭。”
說罷,看了小玉兒一眼,示意她與自己一起進門。
那一眼,在對着紅玉時的寒氣徹底沒了,目光那麼柔和,對待那個小玉兒和對待她,完完全全就是差天與地。
紅玉掌心一緊,指關節發出咯咯的聲音,看着兩人從自己跟前走過,她冷聲警告道:“他是陛下想要的男子,我勸你最好不要對我家公子動任何歪念,否則,別說是陛下,就是我也會將你碎屍萬段。”
小玉兒沒理會她,依然笑盈盈地與弘卿一起進門,聲音也是柔和得很:“我剛纔做了點點心,準備拿去給姑娘的,你要不要也嚐嚐?一些茶果,與皇城的不大一樣,是我們家鄉那邊獨有的小吃。”
“既然是你做的,我自然要嘗,我也會做些茶點,改日和你一起研究去。”
“好。”
兩個人就這樣走進大門,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視線裡,紅玉哪怕想要闖進去卻也不能,她沒忘記自己今日來,只是負責把弘卿平安送到府中。
可這兩個人居然敢無視她的存在,就這樣進去了!這個小玉兒對她的警告也是完全不屑一顧,她怎麼可以讓他們這樣逍遙自在活在外頭?
公子變了,他從前最討厭與女子親近,但卻與這位小玉兒走得那麼近,兩個人幾乎是挨在一起進門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夫妻。
那小玉兒也實在是放肆,明知道公子是陛下的人,竟還敢對公子肖想。
掌心依然緊緊握着,紅玉憤怒之餘,卻無能爲力。
如今慕容七七是陛下跟前的紅人,這個時候,只怕慕容七七一句話,夢君大人便會爲她撲心撲命地把事做成,而女皇陛下有夢君大人在那裡,對慕容七七她還不盡量滿足嗎?
滿腹怨恨的紅玉不知道在門外站了多久,才憤憤不平地轉身離去。
至於小玉兒和弘卿,進了門,走過偌大的前院,走上了長廊之際,弘卿終於是忍不住了。
他看着小玉兒,眼底寫滿困惑:“夢君大人爲何會爲我的事開口?甚至還讓我到慕容府裡住幾日,陪慕容姑娘下棋?若我沒記錯,慕容姑娘根本不懂棋藝,玉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玉兒示意他先回房,回到房中,給他收拾好行李,她纔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不願意留在宮中,當一個永遠只會伺候女子而活着的無用之人,所以今夜在夢君大人離開之前,我曾悄悄拜託過他幫忙,將你解救出來。”
“玉兒……”弘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這點事居然也要勞煩到她牽掛,他心裡實在是感動。“只是……夢君大人如何會答應?”
“自然是看在我家姑娘的份上。”小玉兒笑了笑,卻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正色道:“有件事情,其實我一直想要跟你說,不過,不知道說了會不會讓姑娘責備。”
“什麼事?我不告訴旁人,你自然也不會遭她責備。”弘卿忙道:“你放心,只要是你說的,我就不會告訴任何人。”
小玉兒笑了笑,瞅着他略帶幾分緊張的臉,倒是比剛纔笑得輕鬆自在了些。
原來,確實是有幾分猶豫的。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不過姑娘交代過,一定不能將事情告訴你,所以到現在也纔不曾說過。”她緩了緩,擡頭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但這幾日我覺得你對我態度有點不太一樣,我懷疑你是不是喜歡上了我。”
弘卿一張臉刷的一聲漲得通紅,從未想過她會把話跟他說得這麼直白,這麼一說,要他如何去面對?
他別過臉,把視線調到某個角落裡,實在是沒辦法正視她的目光。
喜歡不喜歡,怎麼可以這麼隨意說出口?
小玉兒卻覺得無所謂,對她來說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也便是不喜歡,是非黑白對錯,總是這麼分明,她不懂拐彎抹角,對着她認定的自己人,說話也不想要留什麼餘地。
見他一臉窘迫,她收了臉上的笑意,改而認真道:“可我不知道你這樣的喜歡,到底是不是從頭到尾只是一場誤會。”
“玉兒……”弘卿心裡一晃,以爲她心裡懷疑自己,哪怕心裡有幾分羞澀,他依然道:“我從前一直以爲自己喜歡師父,直到我遇上你,才……才發現原來我對我師父只是一種儒慕之情。我只是一直把她視爲自己生命裡唯一的親人,永遠不想從她身邊離開,又因爲她對夢君大人的深愛時常而感動……”
這種感覺不知道該如何訴說,但就是看着師父越深陷,越痛苦,越無奈,他便也越憐惜她:“她越愛夢君大人,我便越是喜歡她,可是玉兒,我……我……”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下去,這種情情愛愛的話他從不曾說過,這是第一次,說這種話也是不懂技巧的,反正不管怎麼說,總會覺得有點兒不自在。
小玉兒一本正經盯着他,認真道:“若我沒記錯,你對我態度改變是因爲那夜,但你不知道那夜一直爲你撫琴療傷,一直在你夢中勸告你要勇敢活下去的人,她並不是我,其實……那個人是姑娘。”
“你說是……慕容七七?”弘卿大掌緊了緊,一時半會竟有點接受不來。
他一直認定那個人是小玉兒,可爲什麼會忽然換成慕容七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從前爲何不說?
見他臉色有異,小玉兒就知道也許自己一直以來想太多了,但不管是不是想得太多,於她來說也無所謂,無論如何,至少在他泥足深陷之前,事情的真相絕不能就此被淹沒。
從前她愛着南王爺,從一開始的時候自己沒察覺,到那兩年,每每看到南王爺對着夜空思念姑娘,她就越發現自己的目光時常會被他吸引,可最終,她還是死了心。
她這個人很簡單,不應該是她的,她就會努力告訴自己,不能夠去想太多。
所以,在那兩年裡,她從欣賞到深愛,再從深愛回到欣賞,短短兩年間,對楚江南的感覺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直到姑娘回來,看到南王爺脣角又有了笑意,她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其實只要他們過得好,她自己也就心滿意足了,所以,現在對南王爺的情算不上男女之情,只是一直還有幾分仰慕。
不過,這與對弘卿不一樣,因爲弘卿給她一種他倆是平等的感覺,不是那麼遙不可及,也不是那樣的不真實。
唯一的不真實便是弘卿對她的情,也許弘卿心裡念着的是姑娘,是那晚給了他勇氣、讓他好好活下去的人,而不是她。
“姑娘陪你陪了許久,也爲了耗費了不少真氣,直到你好起來,她才讓我留下來照顧你,自己獨自離開。”她道。
弘卿動了動脣,卻沒有說話。
小玉兒又道:“姑娘離開的時候跟我說,不管你問什麼,我都必須要點頭,要告訴你,是。還有,我對你必須要態度強硬,不許你做這個做那個,要把自己當成女主人那般,而你是那個必須要聽話的人。”
“當時我並不懂姑娘爲何要讓我如此,直到後來追問,她才告訴我答案。”
“姑娘說,有些男子就是那般……嗯,那般壞,你越是順着他,越是對他溫柔,他越不知道對你珍惜。相反的,你是不是兇他兩下,等偶爾在顯露出一點溫柔的時候,他就會覺得你是這天底下最溫柔對他最好的人。”
小玉兒搖了搖頭,還是忍不住淺淺笑了起來,事實上姑娘說得還真對,初始她就是這樣對待弘卿,後來不小心溫柔了些,這傢伙便一副感動到全世界在他眼底只剩下她的模樣。
她看着弘卿,平靜道:“現在你是不是該聽懂了?其實初時我對你的態度都是姑娘教的,我想,那根本就是姑娘的影子。我不知道你喜歡上的到底是我,還是姑娘在我身上留下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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