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不想懷疑四海不歸確實是墨竹的私心,但懷疑夢曉月,卻與此事無關。
迎上夢弒月的目光,墨竹誠懇道:“能在背後做這麼多事,此人暗地裡的實力絕對雄厚,這宮中勢力最大的,除了陛下,便是鎮北王爺一人。”
她這話不是非要針對夢曉月,只是在闡述事實。
緩了緩,她又道:“鎮北王爺之下就是飛揚公主,飛揚公主這些年來在外頭暗中培養着自己的勢力,這一點陛下也清楚,不過,屬下不認爲飛揚公主如今的實力已經大到足夠讓她敢和陛下抗衡。”
夢飛揚畢竟還年輕,暗地裡的組織也不過才發展了短短數年,想要讓自己勢力穩固,沒個十年八年只怕不易洽。
所以,夢飛揚應該在這次事件的排除之外。
“至於一念公主,她沒有飛揚公主那麼謹慎的心思,若有,那她一定是個深不可測的人,恕屬下暫時還不能查出一二。鈐”
夢弒月沒說話,指尖已經在眉角輕輕揉着,目光又收了回來,不知道看着玉案上哪個角落,一臉平靜。
墨竹正要開口說什麼,一旁的紅玉卻衝她搖頭,暗中阻攔。
墨竹知道自己今日急着爲了替夢君大人,話似乎也說太多了,只好趕緊低垂頭顱,住了嘴,不敢再多說。
對於女皇陛下這樣的性子來說,你說得越多,只會越是讓她起疑。
事實上墨竹對四海不歸的心思,連紅玉都能看得出來,夢弒月又豈會看不清?只不過她很清楚自己這位手下至少還不敢亂來,所以,這件事情她暫時還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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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說話的時候,整個大殿靜悄悄的,連清風吹過的聲音似乎都能聽到。
如此安靜,靜中帶着幾分死寂的氣息,低沉的氣氛壓得紅玉和墨竹也漸漸覺得心頭煩悶,有幾分喘不過氣來。
跟在女皇陛下身邊,雖說榮華富貴少不了,但也確實是一件考驗人的事,伴君如伴虎,也許每個朝代都是一樣。
有時候,日子確實不是那麼好受。
夢弒月在沉默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忽然擡起眼,掃了下頭兩人一眼,平靜道:“逍遙王爺,你們就從未懷疑過嗎?”
紅玉和墨竹嚇了一跳,互視了一眼,墨竹忙道:“逍遙王爺性子耿直,又犯此怪病,屬下……屬下確實從未在他身上下過功夫。”
“那就從今日起好好給朕盯着他,看看他背地裡到底有沒有任何對朕不利的行爲。”
“陛下……”墨竹迎上她的目光,心底頓起了一陣緊張:“陛下應該清楚,逍遙王爺雖然對夢君大人言聽計從,也是一直視夢君大人爲唯一的親人,但若是他背後真有什麼陰謀,那此事也不一定就和夢君大人有關。”
“你慌什麼?”夢弒月淡言道。
那句“你慌什麼”嚇得墨竹立馬退了半步,掌心緊握,臉色鉅變道:“陛下,屬下……屬下並沒有多想。”
“有沒有多想,你們自己知道,你們這兩個傢伙,一個一個揹着朕的時候如何去肖想朕的男人,別以爲朕什麼都不知道。朕只是念你們忠心,不敢越雷池半步,纔會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佯裝不知,你……”
她看着紅玉,淡然的眉目中看不出喜怒,但話語裡頭始終是有幾分不悅的語氣:“朕跟你說過什麼,你最好記清楚,同樣的話,朕不想說第二遍。”
“紅玉知道什麼是自己該做的事情,什麼事不該做,也很清楚哪些人連想都不能想。”紅日立即表明心跡,在陛下面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那麼忠心,也一定要表現得足夠的忠誠,否則,死便是唯一的下場。
從前她們並不是只有二人,她們還很清楚記得當初紅玉墨竹、青絲藍月四個人在一起時的日子。
可青絲和藍月卻因爲愛上與衆不同的四海不歸,看到夢君大人在宮裡鬱鬱寡歡,忍不住一起冒險想見他帶走,因爲此事而犯了陛下的禁忌,最終落了個當衆被五馬分屍的下場。
陛下絕不容許她們的背叛,誰背叛她,都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所以哪怕紅玉確實很喜歡弘卿,也不敢爲弘卿做些什麼,就連親手將他送到陛下後宮這種事,她也只能咬着牙閉着眼爲陛下做到。
夢弒月沒理會她,目光落在墨竹身上:“紅玉喜歡弘卿,這點上朕還能勉強忍受,畢竟紅玉跟在朕身邊這麼多年,做事一直利索,朕也滿意得很。”
說到這,她的眸光頓時變得凌厲了起來,又道:“至於你……墨竹,你應該知道夢君大人是朕的心頭肉,朕是容不得任何人打他半點主意,哪怕多看他兩眼,朕也會不高興。朕若是不高興,會在一氣之下做出些什麼,這點,朕無法向你們保證。”
等看夠了墨竹畏懼不安的臉色,她的聲音才溫和了幾分:“你和紅玉一樣,跟在朕身邊這麼多年,一直忠心耿耿,鞠躬盡瘁,這一點,朕還不至於看不出。”
墨竹已經慌得連指尖都輕抖了起來,此時站在她的視線裡,大氣都不敢透一口。
雖然陛下說話還算溫和,可是,女皇陛下這性子有時候說變就變,很多事情她們是完全意料不到的。
不過,今日夢弒月似乎心情真的不差,收回目光,看着玉案上那一堆筆墨紙硯,她笑道:“這兩日朕還不想追究你們,但,以後別再讓朕看到你們倆有任何不軌的行爲,否則,朕絕不輕饒。”
兩人立馬往殿前一站,同時跪了下去,向她磕頭道:“屬下絕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請陛下饒恕,以後屬下們絕不會對陛下有半點不敬,也不會對陛下的人有半分肖想。”
看着異口同聲的兩人,好一會夢弒月才擺了擺手,淡言道:“起來吧,宣夢君大人到偏殿來,與朕一起用早膳。”
“是,陛下。”墨竹一直低垂頭顱,向她行過禮之後,便匆匆離去。
這幾日夢君大人和陛下的感情確實越來越好,夢君大人也心甘情願留在陛下的寢宮裡,甚至與她出雙入對。
剛纔聽到鎮北王爺在外頭說話的聲音,夢君大人似乎有那麼點生氣,負氣離開了,卻不知這會去請他,夢君大人到底是否願意。
冥思間,人已走到醉夢殿的殿門前。
她是夢弒月身邊的人,進入醉夢殿也能隨意,守門的侍衛也從不阻攔。
只是墨竹沒想到一進門便看到怒氣衝衝,迎面而來的逍遙王爺,想起剛纔陛下所言,她立即迎了過去,還算恭敬地輕喚了聲:“參見逍遙王爺。”
“讓開,別擋了本王的路!”四海不離長袖一揮,一股強悍的掌力便送了出去,人不知道被誰惹怒了,就這樣大步離開,帶出一陣不算輕柔的烈風。
墨竹微愣了下,想要追過去,可轉眼間他已經走遠了。
逍遙王爺在這裡發這麼大的脾氣,倒是鮮少有看到的事情。
他明明最聽夢君大人的話,在夢君大人面前也從不敢亂髮脾氣,哪怕在他病發,性子變得暴躁之時,也從不敢如此,今日爲何……
想要追過去瞧瞧他的情況,但自己還未將夢君大人請到摘星殿,再加之一擡頭便看到那一襲深灰衣袍出現在視線裡,她便不敢多想,邁步迎了過去,輕聲道:“參見夢君大人。”
“何事?”四海不歸看着院門的方向,那裡早已沒了四海不離的身影,他目光淡然,淡中透着點點晦暗,這也是墨竹完全看不透的神情。
與他一起往外頭張望,雖然已經看不清逍遙王爺的身影,但剛纔逍遙王爺負氣離開的一幕,她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墨竹收回目光,看着四海不歸剛毅的臉龐,忍不住問道:“夢君大人,剛纔逍遙王爺爲何如此生氣?屬下見他負氣離開,似乎在這裡受了莫大的委屈。”
“不知道,阿離的暴躁性子始終是那般,你不是第一次見到,何必多問?”四海不歸冷冷丟了幾句,轉身就要往寢房返回。
墨竹忙追上他,溫言道:“夢君大人,女皇陛下有請,希望夢君大人可以到摘星殿陪她用早膳。”
“不去。”四海不歸只丟下這兩個字,便已舉步進了門,隨手將房門關上。
看着被嚴密關上的古木雕花大門,墨竹愣是花了好一會的功夫,纔將自己的心思收回來。
不去……夢君大人居然拒絕了。
這幾日夢君大人和女皇陛下的感情不是已經好了嗎?難道是因爲剛纔逍遙王爺發脾氣,弄得他心情也不好,所以,也沒心思去討好陛下了。
還是說今日在摘星殿裡,因爲夢曉月的質疑而負氣離開,所以現在氣還沒消,還不願意過去陪伴女皇陛下?
夢君大人這樣的脾氣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這幾日分明是好的,何故忽然又變成這樣?
墨竹無奈,只能又深深看了眼那扇大門之後,便轉身離開,回摘星殿覆命去了。
陛下讓她們盯着逍遙王爺這事,她們還沒開始付諸行動,今日逍遙王爺如此離開,她……要不要立即派人去跟蹤探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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