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對上七七說不清是憤怒還是哀怨的目光,沐初淺咳了兩聲,淡言道:“也……不難看。”
實在是不能怪他,長這麼大,什麼時候給姑娘梳過頭?
他以爲這事簡單,應該難不倒自己,誰知道做起來會如此困難。
剛纔他真的有在努力,甚至急出了一身汗,但,出來的效果……似乎不怎麼讓她滿意。
七七真想踹他一腳,但考慮到自己這兩日手不怎麼方便,接下來的日子還得要依靠他照顧,所以這口氣,她忍了。
不過,她也沒有頂着一個雞窩頭到處亂跑的嗜好,推了他一把便急匆匆往馬車上奔去。
跑得太急,沒看到和楚江南一起從馬車背後出來的人,等看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住步,“砰”的一聲,這一撞還真不輕。
“對不起。”還沒看清自己撞到什麼人,丟下一句道歉的話,便捂着被撞疼的鼻子繼續匆匆往馬車上奔去。
忽然腰間一緊,人已經被他拉了回去。
尚未掙扎,便聞到那份熟悉的男兒氣息,她一下懵了,竟忘了要掙開他的懷抱。
楚玄遲並沒有對她做出太多過分的舉動,只是伸手將她頭頂上那兩根插得亂七八糟的簪子取下來,任由她一頭青絲隨風揚起。
青絲如水,在風中緩緩起舞,沒有半點妝飾,卻比在場任何精心打扮過的姑娘都要出塵動人。
他長指將她幾縷長髮撩起,指尖輕纏隨意幾個轉動,簪子落下綰了起來,微涼的掌從上滑落,從她臉龐滑過,等她驚覺自己又被佔了便宜之際,他已經收了手,轉身離開。
七七的目光不由得緊隨在他身後,雖然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刻的髮型究竟成了什麼模樣,但,他那熟悉優雅的動作,讓人完全無法挑剔。
發上臉上,似乎才殘留着他大掌暖暖的氣息,可他卻已經走遠了,一步跨上馬車後,高大的身影頓時在視線裡消失。
她怎麼就不知道玄王爺居然還是這當中深藏不露的高手?這麼熟悉的手法,得要經過多少次千錘百煉才能練就出來?
還說過去從未與女子親近過,騙誰呢?
這一刻,心頭居然酸酸的,又酸又澀,難受得很。
死蘿蔔,臭蘿蔔!混蛋!
所有人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有的上了馬車,有的騎馬,各就各位,正準備要出發。
沐如畫也往自己的馬車上走去,只是經過七七身旁的時候,一雙賊眼不斷往她頭頂上望去,小臉微紅,羞答答的模樣。
當然,七七不知道她臉上的紅暈其實是憋出來的,還以爲她剛纔看到沐初又犯花癡了。
至於楚江南,淡淡瞟了她一眼後,便淺咳了兩聲,回身吩咐鬼宿啓程。
七七蹙了蹙眉,爲什麼總有種淡淡的不安……
“上車吧。”沐初來到她身旁,目光往楚玄遲那方瞄了眼,才道:“最好還是早點上去用早膳,等會沐如畫估計要找你鬧。”
“知道了。”她答應過今日教沐如畫打牌,雖然現在換成麻將,但一樣可以,所以等會用過早膳沐如畫一定會過來鬧着要打牌,再不趕緊用膳,只怕連早膳也沒時間吃了。
在沐初的攙扶下,七七往車裡鑽去,只是看到守在一旁的車伕時,竟由從他眼底看到一種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七七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終於在楚江南也上了車之後,她忍不住道:“你們……你們誰帶了鏡子麼?”
楚江南搖頭。
沐初怔了怔,淺咳了兩聲:“你……包袱裡似乎有。”
“幫我拿出來,我要看看。”沐初看她的頭頂時眼底居然閃過幾分幸災樂禍的神情!雖然閃逝很快,但,她還是捕捉到了。
特麼的,她是不是又被耍了一次?
可那傢伙剛纔給她弄頭髮的時候的手勢說不出的優雅大方,就連一流的國際髮型師都未必有他那麼好看的姿態,這麼漂亮的手法,怎麼可能出問題?
沐初十分配合,轉眼就從她包袱裡取出一面鏡子,遞到她面前。
還以爲那男人有多了不起,既然把他辛辛苦苦弄出來的髮型弄亂,誰知道,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七七接過鏡子,往自己頭上一照……
片刻之後,南王爺的馬車裡頭傳來了女子抓狂的叫聲:“混蛋!你們兩個混蛋……”
東方溟低咳了兩聲,將早點小心翼翼放在矮几上,又忍不住偷偷瞄了眼正在喝茶的玄王爺。
本以爲會從他臉上看到不一樣的表情,不想那張臉還是一如從前,如同萬年冰山一般,未曾融化過半分。
“看什麼?”楚玄遲將手中杯子擱下,冷哼道:“是他們不懂得欣賞。”
如果東方溟這一刻還敢再看,一定會看到他臉上脖子上那一點點緋紅,不過,他膽子小,真心不敢再看了。
“是,是他們不會欣賞,王爺的手藝超乎常人,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
“滾。”
於是,東方溟滾了,滾出去之後才狠狠鬆了一口氣。
想看王爺吃癟的模樣,原來,真的很困難。
至於裡頭那隻,在想了那個髮型片刻之後,終於在心裡暗自決定自己弄得比沐初那個雞窩頭要好看數百倍。
就算他不懂醫術,不能在她受傷的時候爲她細心治療,至少,他梳頭不差是不是?
當然,心裡也已經決定了,回頭要好好學學這給女子梳頭的技巧,雖然他弄得也很好看,但,精益求精還是有必要的。
只是,那女人爲何要罵“那兩個”混蛋?難道在沐初給她梳頭之前,還有人給她弄過更難看的?
用過早膳後沐如畫果真跑到南王爺的馬車裡頭,嚷着要七七教她打牌。
幸而馬車真是足夠的結實也足夠的寬敞,別說四個人待在裡頭不會顯得擁擠,就是再多兩個人也還能坐得下。
七七不由得再次感概萬分,有錢的生活就是好,用的東西,全都是最好的。
不過,沐如畫這會一進來,頓時盯着七七頭上的髮型驚呼了起來:“誰給你梳的?”
七七嚇了一跳,忍不住立即又伸手去包袱裡翻鏡子。
雖然剛纔已經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審視過,沒發現任何問題,甚至,比她想象的還要好看,但如今見沐如畫這副吃到蒼蠅的表情,心裡又慌了起來。
她現在最怕人家看到她的髮型之後露出一副吃到蒼蠅的表情,人小膽小經不起嚇呀!
“哪裡不妥?”再一次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照過,並沒有發現哪裡有問題,才擡頭瞪了沐如畫一眼。
這些傢伙,弄得她緊張兮兮的,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
“我哪說不妥了?只是看過小初初和玄王爺的手勢後,這會看到你簡直美得跟天仙一樣,一時多看了兩眼罷了,緊張什麼?”沐如畫撇了撇嘴,回敬道。
事實上,七七現在這發行還真的很適合她,素素的,青絲半綰,鬆鬆地落在腦後,鬢髮處兩縷青絲滑落,隨着偶爾滲入的清風微揚,看起來不僅漂亮。還出塵如仙。
嗯,現在這發行纔是最美的,剛纔那些……咦,一想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七七總算安心把鏡子放回包袱裡,看了看安靜坐在一旁的楚江南,得意道:“南王爺梳的,如何?羨慕吧?”
“羨慕,只差妒忌了。”沐如畫惡狠狠道,幾乎真的要妒忌起來了。
天底下所以出色的男人都在爲她服務,雖然有一兩個技術差些,但,至少人家肯呀。
要換了是她,估計他們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
“不說這個掃興的話題。”目光四處瞄了瞄,終於看到堆放在一旁那包竹牌,“不是要教我打牌麼?怎麼打?對了,這牌叫什麼名堂?”
“麻將。”七七瞟了那堆牌一眼,懶懶的口吻道:“你帶錢了麼?這是賭博的東西,有錢才讓你玩。”
“廢話!”沐如畫白了她一眼,冷哼道:“我的錢多得可以砸死你。”
七七暗中咳了咳,斂去眼底那份“快用錢砸死我吧”的貪婪目光,一本正經道:“你的錢都是你孃的,別到時候輸了還不起債。”
“胡說八道什麼?我名下戰船上千艘,木場十幾個,我會沒錢?”她把布袋往車廂中央矮几上一放,盯着七七直翻白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先教會我再說,若是有貓膩,我纔不陪你玩。”
“那你看好了。”教她能有多難?不過,她那上千艘戰船,十幾個木場……真的讓人很嚮往耶!
“麻將需要四個人一起玩,王爺,阿初,你們也一起麼?”瞟了兩人一眼,那眼神有多勾魂,只有被她瞟的人才知道。
沐如畫可是條大水魚呢,今日要是放過了她,回頭她一定會垂手頓足整夜整夜睡不着的。
楚江南和沐初不是看不出她的心思,不過,兩人都還算是正派的人,要和她一起同流合污欺騙一個小丫頭那是決不可能的事情。
但,學一學倒也沒什麼,還能緩解一下旅途的苦悶,只要別逼着他們坑小丫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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