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楚玄遲身後的沐初,兩道濃密的劍眉忍不住微微擰了起來。
想着楚玄遲剛纔說的話,心裡越想越窩火,要是將來寶兒嫁給無殤,而無殤又是楚玄遲的徒兒,他豈非很吃虧?自己沒有徒兒,似乎真的太虧了。
趕明兒他也要去精挑細選,選一個比無殤還要出色的小男孩在身邊養着,要是寶兒能喜歡上他的徒兒,以後自己與她親近的機會自然也多些。
越想越覺得事情就該這樣,他暗中決定了,從明天開始就要在茫茫人海中去物色他最滿意的男童,年齡和無殤差不多,但得要比無殤長得好看。
不過,無殤已經長得那麼好看,要找一個比他長得出色的男孩,似乎不大容易……
這兩個人前一刻還在說着和好的話題,雖然各自表現略顯冷淡,但至少算是握手言和了,可後一刻,立即又開始想着對敵之計,這事要是被七七知道,不知道她會不會鬱悶得想要吐血。
但有些人有些事,彷彿註定了就是要這般,你來我往的明爭暗鬥,只要不影響大家的關係,鬥就鬥吧。
其實七七很清楚,就算自己想要干預,她也改變不了什麼……
等人都走了之後,小玉兒才領着人到院子裡忙着收拾了起來。
至於楚江南的書房裡,一個時辰之後,楚定北拿着毛筆,心裡直呼起上當來。
他怎麼就被五皇兄騙到這個地方來,還要拿着筆和他一樣翻着冊子,和他一起看着那無聊的奏摺?
奏摺,那不是該是四皇兄去看的東西嗎?怎麼會落在五皇兄手裡?落在五皇兄手裡也就算了,怎麼連他也被拉着到這裡來和他一起批閱?
“你手上有一份奏摺提到了北方邊城那兩座水壩的修葺工程,這事我還沒想透,你幫我想個辦法,看看如何能在最大限度節省人力物力的纖體下,將兩座大壩重新修建起來。”
楚江南的視線還在書冊上,沿着上頭的字一行一行掃過去,但與楚定北說起修葺水壩的事情卻是頭頭是道,完全不受半點影響。
這一心二用的能耐讓楚定北佩服得緊,既然他這麼厲害,爲什麼還要把自己拉來?
“怎麼不說話?”楚江南又道,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楚定北暗中翻了翻白眼,抿了抿下脣才道:“五皇兄,時辰已經不早了,是不是該回去休息了?”
“這些事情未處理好,皇兄睡不着,繼續吧。”楚江南隨意道。
楚定北卻皺緊了眉心,他這一路趕回來,一整日裡可是累得慌,回來之後也是剛纔和他們聚在一起時好好歇了歇,卻不想小小的家宴纔剛結束,人就被他拉到這裡來和他一起處理國家大事。
國家大事!這種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他來處理?對於過去的他來說,根本連想都不敢想。
想了想,他還是忍不住道:“五皇兄,天色真的不早了,五皇兄身子不好,若不再去休息,我怕你會扛不住……”
“那好,我先去睡一會,你繼續幫我把這個奏摺看了。”楚江南把手裡的筆擱了起來,抱上桌角的奏摺,繞過案几來到給楚定北今夜才添來的案几前,將奏摺全堆在他的桌面上。
楚定北差點就傻了眼,這是什麼意思?他要去休息了,卻讓他繼續忙下去?
“五皇兄……”他也站了起來對上他的目光,遲疑了好一下才道:“五皇兄,我也……累了。”
“可這些事情總得要有人去做。”楚江南輕咳了一聲,正要說什麼,卻忽然一口氣緩不過來,又咳了兩聲,這咳嗽,咳開了就如缺了堤的洪水那般,完全停不下來。
他一連咳了好幾聲,好不容易順了氣纔看着他道:“抱歉,七皇弟,五皇兄的身子最近實在是不行,這樣吧,你先回去休息,我再看一會。”
“說什麼混賬話?五皇兄既然身子不好如何還能繼續忙活?你快點回去歇息,要不然我怕你吃不消。”楚定北一臉擔憂,都已經咳成這樣了,還怎麼能繼續熬夜忙活?
“可這些奏摺……”楚江南看了他案几上的奏摺一眼,又忍不住咳了幾聲。
楚定北的視線也落在奏摺上,一看到它們便忍不住一個頭來兩個大,他有點煩躁,忍不住悶聲道:“四皇兄平日難道自己不看嗎?”
“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楚江南看着他,溫言道:“你四皇兄比你想象的還忙碌,不要以爲他什麼都不做,事實上他比起我們每一個人都累。”
楚定北忙抿了脣不再說話,四皇兄是真的累,否則也不至於一頭青絲都熬成了白髮,剛纔那話是他失言了。
楚江南見他這般,倒是淺淺笑了笑,安撫了起來:“別慌,這朝堂上有個叫彭風尚的臣子,是我玄國的太師,他辦事的能力不在你我之下,尤其對於這種國家大事上,改日我介紹他和你認識。”
楚定北動了動脣,想說什麼,可見他臉色不好,最終還是把話壓了下來。
把彭太師介紹給他做什麼?他來這裡不過是當一個將軍,哪怕是王爺,那也是武將,國家大事離他簡直是十萬八千里,既然彭風尚那麼厲害,把事情交給他就是,也沒必要自己去與他接觸。
楚江南卻道:“七皇弟應該知道,玄國如今這般,到處都亂糟糟的,現在所有人都得要陪着四皇兄一起忙碌,七皇弟既然來了,便也給我和你四皇兄分擔一些吧。”
說完這話,他又忍不住咳了幾聲,甚至有越咳越厲害的趨勢。
楚定北忍不住道:“四皇兄,你咋病成這樣?傷是不是一直都沒好?要不我去幫你喊沐先生來,讓他給你把脈看看。”
“一點小傷病,不礙事。”楚江南搖了搖頭,笑道:“我回去歇一會就好,只是這奏摺……”
“我幫你看!”楚定北一咬牙,沉聲道:“你別擔憂了,這些奏摺我全幫你看了,今夜我一定會把它們看完。”
“七皇弟,會不會太爲難?”楚江南看着他,雖然眼底有幾分驚喜的光芒,可卻還是一臉不安。
楚定北其實也很想說確實太爲難,但見他這般,哪裡還能任性說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搖頭道:“不爲難,七皇弟我壯實得很,區區一點奏摺還難不倒我。”
“你知道如何把事情處理嗎?”
“知道,就按你剛纔所教的,要是真的有處理不了的就把它標誌出來,明日再向你請教。”
“好,那皇兄便先回去了,皇弟你好好努力。”楚江南拍了拍他的肩頭,轉身便往門外走去,走得這麼瀟灑,倒是讓楚定北有幾分傻了眼。
房門很快就在他面前被關上,看着空蕩蕩的書房,再看了眼案几上那些奏摺,楚定北一張臉頓時拉了下來。
他剛纔是不是答應得太快了些?
至於楚江南,在步出書房、再回首將房門關上的時候,那一臉病容頓時便散去了大半,眼底黯淡的光澤一瞬間變得晶亮晶亮的。
他舉步朝寢房走去,走得如此瀟灑快意,哪裡有半點病容?敢情剛纔在楚定北面前的脆弱也是裝出來的。
可憐書房裡的北王爺完全不知曉,那一夜他咬緊牙,努力撐起自己困極的眼皮,熬到了後半夜,才總算將所有的奏摺全看完。
從書房裡出來的時候,人都幾乎要虛脫了。
原來處理國家大事竟比行軍打仗還要辛苦,奏摺這種玩意兒究竟是誰發明出來的?簡直害死人不償命。
以後,他死也不要碰了。
……但讓楚定北徹底傻眼的是,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他的牀邊便出現了一個如嫡仙一般的人物。
看着早已經穿戴整齊,但卻還是一臉病容的楚江南,他驚得有幾分回不過神來,只是定定看着他,連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在經歷了昨夜那些奏摺對他的摧殘之後,現在再看到五皇兄,他的小心臟一緊,人徹底就慌了。
“五皇兄,你……你怎麼來了?”不會是來揪他去批閱奏摺的吧?可是……可是昨夜他分明已經把案几上的皺着批閱完了。
“皇兄今晨身子不太舒服,但,朝堂上還有許多事情等着皇兄娶處理。”楚江南看着他,眼底全是希冀的光芒:“七皇弟昨夜不是說了,你身體壯實得很麼?今日便隨皇兄去一趟朝堂,爲皇兄分擔一點國事,可好?”
“……”
楚定北就知道,自己想要拒絕的時候,五皇兄就一定會咳嗽,而且是越咳越厲害的那種。
如果不是五皇兄,他一定會懷疑對方是在故意爲難他,可他卻是五皇兄,他出塵如仙的五皇兄怎麼可以會捉弄他?
五皇兄大概是真的身子不好,連自己都快要扛不住了,否則,他怎麼可能會明知道自己最討厭這些事情,卻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爲難他?
就這樣,楚定北被楚江南拉到朝堂上,整整三日,不是陪着他和臣子們一起議事,便是和他以及彭風尚一起批閱奏摺。
苦悶的日子一直就這麼延續着,直到,他們回宮的第五個清晨……
9bm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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