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卿放開了女子,女子立即便又軟軟倒了下去。
七七上前一步將她扶了起來,讓她靠在石壁上。
雖然剛纔被弘卿鎖住咽喉,但這女子卻是一臉淡若,完全沒有半點畏懼的意思。
如此冷靜,還真的讓人由衷敬佩,看起來,這女子不是一般的人物。
七七回頭看着弘卿,不解道:“剛纔究竟出了什麼事?”
弘卿看了她一眼,視線又越過她落在女子身上,他依然眯着眼眸細細打量,只是,事隔多年,如今真的記不清了。
“你認識她?”七七也低頭看着安靜坐在那裡的女子,這女子確實讓她覺得有幾分眼熟,但她很確定,自己從未見過她。
弘卿盯着女子,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才轉身往洞外走去:“不認識,認錯人了。”
七七還是有點疑惑,但他不說,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身旁的女子卻在她冥思的時候忽然道:“不是熬了粥麼?能不能給我一碗?”
自己中埋伏之前喝上的那幾口粥真是清香撲鼻,好喝得很,可惜裡頭是加了料的,要不然她真想將一鍋粥全嚥進肚子裡。
“纔剛被我下了藥,還敢吃我的東西麼?”七七垂眸看着她。
女子勾了下脣,笑得不以爲然:“反正已經被下藥,你還打算再藥我一回?”
七七轉身走出山洞,沒過多久便端了兩碗粥回來,在她身邊坐下:“自己能不能吃?”
“能。”雖然手軟腳軟,但吃東西還是可以的。
接過七七遞過來的海鮮粥,沒幾口便徹底解決掉,女子將空碗遞迴給她:“再來一碗。”
七七蹙了下沒,看她這模樣,真是許多年沒吃過人間煙火的感覺。
將碗接了過來,一連給她送了整整三碗,這女子纔算滿足了,接過七七後來送上的烤雞,這會不餓了,倒是有興致與她說話了:“爲何給我留下那些東西?”
還在喝粥的七七愣了下,忍不住側頭看着她,怨念地瞪了一眼:“你還真敢提。”
自己那麼好心給她留了東西,連書冊都留了幾本,就怕她一個人在這裡的日子不好過,本來無親無故甚至連見都沒有見過一面,她根本沒必要這樣,但,她這麼做了,這女子卻恩將仇報。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女子淺淺笑了笑,一邊啃着烤雞,一邊含糊地道:“我不過不想看到你們白白送了性命。”
“難道說,一輩子留在這裡就是好事?”怕死,不敢出去,那就得要一直留在這裡了嗎?
要是一輩子不能和自己的親人愛人見面,那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忽然,就瞥見女子眼底淌過的絕望和哀傷,一輩子留在這裡……可惜的是,不管自己願不願,這都是命。
七七一瞬間就明白了,她不是不願意出去,只是,真的是絕望了。
“你曾經試過闖出去?”她輕聲問道?
女子臉上迅速閃過一抹悲傷,她別過臉看着山洞外頭的夜色,拿起烤雞慢慢啃了起來。
七七也不理她,自顧將那碗粥喝完。
就在她已經放棄了和女子交談,打算出去的時候,女子竟忽然道:“當年……我們七人來到這裡,以爲這三座島真的有……”
她沉默,沒有繼續說下去。
七七目光閃了下,盯着她依然蒼白的臉道:“以爲這三座道真的有藏寶圖?”
她就知道,那些什麼藏寶圖武林秘籍之類的東西根本就是騙人的,這下,不真的有人被騙得這麼慘麼?
說到底,一切不過是貪念所起,若是不貪,安份過自己的日子,她也不至於會落到這地步。
女子似乎也看出了她眼底的不屑,她又笑了笑,不僅沒有生氣,反倒笑得愉悅:“小丫頭,你和我認識的那些人不一樣,真的很不一樣。”
緩了緩,她才又道:“我們一行本是二十多人前來,進來的卻只有七人,找了很長一段時間找不到那所謂的藏寶圖之後,我們嘗試過好幾回想要逃出去,可惜……”
“他們……都不在了嗎?”七七心頭一緊,早就知道要出去絕對不容易,可沒想到真的這麼難。
他們敢來這裡,一定都是極其懂水性的人,連他們都逃不出去,她怎麼辦?
“沒錯,另外六人,五人死在海里,一人病死,七個人裡只有我一人活了下來,在這座島上待了不知多少年。”
“你來的時候是新皇朝什麼年份?”七七問道。
女子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下,眼底那份殺氣和恨意又不自覺溢了出來:“夢月三年。”
七七掐指一算,差點被這個數字嚇得失聲驚呼。
“現在是夢月十九年。”她居然在這座島上已經待了整整十六年!
十六年的光陰,十六年的青春,爲了一分所謂的藏寶圖,就這麼丟棄在這裡了,若是再出不去,是不是一輩子都得在這裡度過了?
“一分藏寶圖,真的值得嗎?”七七搖頭淺嘆道。
“值得。”女子並不解釋,安份藏寶圖對她來說並不僅僅只是一分寶藏那麼簡單,可惜的是,她不僅找不到藏寶圖,甚至現在還根本出不去。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有人陪她說話,得了七七這麼好的說話對象,她的話也忍不住多了起來:“你知道那份藏寶圖所代表的意義麼?那是前朝滄族女皇留下來的寶藏,滄族,你不會知道他們當時搜刮的寶藏有多少。當年的滄族,皇族不仁,百官貪污,明明國家如此昌盛,百姓的日子卻過得苦不堪言,追究所有,都是因爲滄族皇族將所有寶藏都私下藏了起來。”
“寶藏藏起來有什麼用?頂多就是偶爾拿出來看看,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用處?”金銀珠寶又不能吃,拿出來炫富還有那麼點作用,藏起來,那真的和石頭沒什麼區別。
女子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七七的話,似乎她說的也是事實,寶藏若不是用來流通,藏起來又有什麼意義,守財奴的日子不見得比其他人好過。
只不過有時候寶藏不僅只是自己用來滿足自己的**那麼簡單,到了必要的時候,它比千軍萬馬還要來得重要。
眼下急速淌過些什麼,她躺回到被褥上側頭看着她:“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哪裡的人?”
七七看了她一眼,便別過臉躲開她的目光:“我叫慕容七七。”
至於她是哪裡人,告訴她也沒什麼用處。
慕容七七……一點熟悉的感覺從腦袋瓜裡閃過,女子眼底染上幾許困惑,再看着七七時,竟覺得這丫頭越看越面熟。
慕容七七這個名字在哪裡聽過,她想不起來了,不管怎麼想也還是想不起來,可這丫頭卻是越看越覺得像是在哪裡見過那般。
但這不可能,十六年前她就被困在這座島上,十六年前這小丫頭頂多就兩三歲的模樣,就算見過,如今模樣也已經大變,不可能還像過去。
只是,慕容七七……爲何總覺得這四個字那麼熟悉?
她是在島上呆的太久,很多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她還有重要的任務沒完成,她還必須要出去,要找到女皇陛下。
可是,慕容七七……一雙眼眸圓睜,她忽然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可卻因爲四肢無力,起來了一點便又重重倒了回去。
七七見她這般,眼底淌過點點訝異,扶着她靠回到石壁上,她道:“你既然不想躺下,那便在這裡坐一會,躺下了又要起來,我可沒那麼多功夫照顧你。”
女子卻急問道:“丫頭,你究竟是哪裡人?你是不是來自紫川?”
怪不得越看越覺得這張臉有幾分眼熟,可她不相信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會不會真的只是巧合?
但就算名字巧合一樣,那……樣貌呢?爲何連長相都那麼巧合?
十六年,足以讓很多東西在腦袋裡淡去,可總有些事情是忘不了的,她也絕不能忘記!
七七眸光一挑,正要說什麼,洞外卻忽然傳來了弘卿的腳步聲。
聽到那腳步聲,女子眼底的震撼立即散了去,只瞟了七七一眼,淡淡丟了句:“我和你說的話,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
說完便又躺了回去,閉上眼。
七七有注意到她的呼吸其實已經亂了,剛纔不知道想要和她說什麼,就連紫川這兩個字她居然也說了出來。
只是知道弘卿要進來,她便把所有話都咽回到肚子裡,不願意多說,她自然也不好相問。
擡眼望去,弘卿正從洞外進來,目光從他臉上掃過,便落在那女子身上,看着她時眼底還是浮上一點困惑,似乎還在懷疑這個人自己是不是見過。
猶豫再三,他還是走了過去,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子,沉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爲何被困於此?”
今日雖然對她出手,可卻完全沒有機會與她說上半句話,慕容七七就已經闖了進來。
他心裡有許多疑問,雖然時隔十幾年,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但這張臉又確實有幾分神似。
可若他沒記錯,她早就十六年前就該死了,屍首都已經被人懸掛在城門上,那是大家都能看到的事,她怎麼可能還會活着?難道自己真認錯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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