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夜的紮營地出發,不過是一夜的時間,他們已經到達戌絨城外,再走了不到兩個時辰,便已到達北晉境內。
晉國大軍正在往北晉而來,走的是北晉的官道,官道雖好走,但卻繞得太遠,所以,混進了北晉邊關城池之後,七七決定抄小路趕去。
剛纔進城時,分明感覺到整座城池嚴謹守衛的氣息,北晉大軍就在城外不遠處紮營,遠遠望去,一片數不清的營帳,若不是時間緊迫,她還真想先去那裡看看情況。
不過,東陵拓日的軍隊未到達之前,北晉大軍絕對不敢獨自行動,所以,這支大軍對他們來說暫時還沒有威脅,現在,阻止東陵拓日的大軍纔是正事。
進了山林又走了不到半個時辰,身後的無名竟似乎越來越往自己身上壓來,七七皺了皺眉,終於還是讓驚世停了下來,打算休息一炷香時間再上路。
“喂,下去坐坐。”轉頭想看他,不想一轉頭,他忽然又低頭向她靠近,若不是七七躲避得快,兩個人還不得親個正着?
她翻了翻白眼,正要開口罵人,但在回頭看他時,才發現原來他已經兩眼緊閉睡着過去了。
坐在馬背上,大掌揪着她丟給她的繮繩,隨時兩臂環在她身側,卻連碰都沒有碰她一下,更別說借她的身子來支撐,在這種艱難困難的條件下,他居然而已直接睡死過去!
不得不承認,這份睡功,比起她當年在特種部隊的時候還要厲害。
不過,她很清楚,能練出這種睡功的人,一定是因爲日子過得太奔波,在長年累月的奔波中練就出來的。
從馬背上輕輕翻下來,本還在遲疑着要不要將他喊醒,不想她纔剛動,他便已經醒過來了,待她回頭的時候,無名正睜着惺忪的眼眸,垂眸看着她,眼底有幾分悽迷之色,明顯還沒有徹底醒透。
睡眼朦朧,眉宇間還帶着幾分淡淡的疲憊之色,三千青絲在趕路中染上了點點風霜,竟有幾分華髮的味道。
七七心頭一痛,不是因爲無名在剛睡醒時那份如天使般不惹塵埃的清逸俊美,而是忽然想起了某個依然躺在牀上的男子,想起他那一頭風霜盛放的銀絲。
三千青絲寸寸成雪,那時候的他,該有多痛。
收回沉重的目光,她轉身走向不遠處的樹下陰涼處,從天地鐲裡取出一張野餐用的地毯鋪下,坐在上頭閉目休息。
無名也從馬背上翻了下來,不輕不重地拍了驚世一下,讓它自個兒找地方休息去,他纔像七七走去,目光落在那張地毯上。
“坐下來歇一會吧,一炷香。”本想取一瓶礦泉水丟給他,又怕他說她的水難喝,想了想,她從天地鐲裡那幾瓶絕無僅有的可樂中取出一瓶,慢慢打開。
無名已經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聽到“呲”的一聲,他心頭一緊,目光橫掃了過來。
以爲是她不小心碰到了什麼機關之類的,不想她只是將手裡那東西揭開,那個小小的東西被揭下來後,被她握在手中的小瓶頓時冒出絲絲煙霧。
無名看得有點傻了眼,不知道她手中的究竟是何物,當七七把可樂遞給他的時候,他忽然竟有種想要逃離的感覺。
“沒毒的。”七七一眼便看穿他的不自在,無奈笑道:“這是沐先生研製的良藥,喝了可以強身健體,消除疲勞,味道有點怪,但絕對是好東西,來嚐嚐。”
無名沒有動手,只是盯着可樂瓶,看着這隻從未見過的怪異瓶子,以及上頭那些畫兒……好奇怪的畫兒。
“怕?”七七挑了挑眉,輕輕哼了哼:“紫川第一殺手,居然連一點藥湯都不敢喝。”
無名懶得理她,接過可樂瓶子,但還是仔細研究了下,才湊到脣邊。
剛喝了一口,他臉色頓時變得怪異,口裡的東西想要吐出,卻在七七投了一記不屑的目光過來之後,硬生生嚥進肚子裡了。
只是,兩道濃眉皺得更緊,眼底厭惡的神色更甚。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竟是如此怪異的味道,是人能喝的嗎?那沐初平日裡無所事事,就知道弄些莫名奇妙的玩意兒。
“喝完吧,喝完好上路了。”七七靠在樹幹上,閉上眼,“別浪費了阿初一番心思。”
如果她沒有這麼說,無名一定會將可樂瓶子扔出去,但,聽了這話後,他又遲疑了。
天下人皆知,沐先生醫術無人能及,他的東西豈是這麼輕易能得到的?若不是因爲慕容七七,他只怕有生之年都嘗不到沐初親自研製的良藥。
雖然,這良藥確實太難喝了些,但,沐先生的東西,總歸是難尋的,自己是習武之人,對於可以強身健體的好藥總是特別喜歡。
強忍着那份要吐的**,無名拿着可樂,慢慢又喝了起來。
聽着他淺嘗可樂的一點細微聲響,七七隻是勾了勾脣,有仙醫這個藉口還真是好,不管拿出什麼東西都是極好解釋,根本無需多言,瞧這傢伙不就信了個十足?
她翻了個身,繼續安靜歇息。
也不知道無名是什麼時候從她身邊離開的,等她定的鬧鐘響起,再次睜眼時,身邊的座位上已經沒了他的影蹤。
她站了起來,正要呼喚,可在開口之際,忽然隱隱約約似聽到不遠處有人在說話。
七七屏住呼吸,尋着聲音小心翼翼走了過去,尚未靠近,便見一襲黑衣的無名高坐在樹椏之上,一邊喝着可樂,一邊垂眸看着下方。
喝得這麼寫意自在,眉宇之間不僅沒有半點勉強之色,反倒像是嘗着美酒那般,怡然自得。
七七就知道,這東西基本上是大衆殺手,誰嘗誰喜歡。
知道他在聽別人說話,她足下輕點,輕飄飄在他身旁落下,本來打算催促他趕緊上路的,不想竟聽到有人說到“沐先生”這三個字。
她斂了斂神,視線落下,與無名一起安靜看着不遠處小道上那兩人。
“六皇姐,你不能如此任性。”一個穿青色錦衣的年輕男子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幾日的鵝黃紗衣妙齡女子,急道:“且不說沐先生是不是真的在玄國,如今玄國與我們北晉勢成水火,大戰一觸即發,你去了玄國,若是讓人知道你是北晉六公主,玄國的人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不管!”北滕青琰咬着脣,冷哼:“我知道他在那裡,他現在就在玄都,我要去找他,七皇弟,我已經找了他兩年了,好不容易纔有他的消息,你不能阻止我。”
七七掌心一緊,忍不住擡頭看了無名一眼。
無名舉起可樂又嚐了一口,這模樣,竟像是在嘗着美酒那般。
她不說話,目光又往下頭落去。
這兩個人,居然一個是北晉六公主,一個是七皇子!那個六公主在說什麼?她要去找沐先生?那個沐先生,可就是她認識的仙醫?
“六皇姐,你聽皇弟一言,難得晉國太子如此喜歡你,這次你不能再錯過機會了。”北藤元文雖然人不大,看起來頂多就是十七八歲,但說話倒是十分理智的。
一步擋在又想離去的北滕青琰跟前,他溫言道:“皇姐,你年紀不小了,這兩年上門提親的如此多,你仗着父皇寵愛,連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便全部拒絕。父皇雖寵你,可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就這麼放任下去。”
“你不懂……”北滕青琰別過臉,說到這個,便總是一臉委屈。
“皇弟知道,你喜歡越國那個失蹤已久的三皇子……”
“他沒有失蹤,他就在玄都裡。”北滕青琰大聲道。
北藤元文無奈,盯着她倔強的臉:“皇姐,兩年前你便去過越國,給足了他機會和他親近,甚至連武越帝也有意給你安排,可他呢?他回越國那幾日,可有看過你一眼?他心裡沒有你,你爲他苦苦等待有什麼意思?”
北滕青琰不說話,北藤元文又道:“皇姐,你聽我說,晉國太子如今在朝堂上正是如日中天,雖然他向父皇提親,只給你太子側妃的名分,但,他們晉國是大國,以後太子極有可能便是皇上,你只要讓他喜歡,就算不能當皇后,一個貴妃總是可以的。皇姐,這麼好的機會,你若錯過了,以後定尋不回來。”
“我不要嫁給那個男人。”北滕青琰咬着脣,眼底全是委屈:“七皇弟,你讓皇姐走吧,皇姐一生都會感激你的。”
“萬一那個仙醫不喜歡你呢?”
“那就是皇姐命不好,皇姐認了。”她抹了一把眼淚,輕聲道:“至少讓我去見見他,告訴他這兩年我有多想他,七皇弟,求你了。”
北藤元文還想說什麼,卻忽然像是看到有人在附近掠過,他嚇了一跳,瞥了北滕青琰一眼,讓她在此等候,一提氣,便向拿到黑色身影追了過去。
北滕青琰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既然他離開,一心想要擺脫他的自己怎麼可能願意在這裡等待。
抹了把眼角的淚,她深吸了一口氣,迅速想要逃離。
不想才走了數步,忽然眼前人影一閃,一名白衣女子已經擋在她跟前。
“你……”北滕青琰嚇了一跳,忙退了數步,看着白衣女子,驚呼道:“你是什麼人?”
白衣女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盯着她被眼淚沾溼的臉,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想去找仙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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