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翟還是舊時模樣,穿着一身雪色長衫,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漠然的雙眸中流動着些不知名的情緒,看起來像極了二人初遇時的模樣。
以前白月遲總覺得葉翟無所不能天下第一,如今她手裡捧着他沉甸甸的克物,亦是像捧着他的命,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原先霍不一對她說這個可能性時,她心裡不怎麼信,總覺得夢雎那種蠢貨算計不了葉翟,應該主要是自己被厭棄的原因。如今看到這證據,心裡快要被什麼東西撐爆了。
她爲什麼忘記葉翟再接近神,也畢竟不是真正的神呢?他也是有軟肋的。
如果他的變心等一系列反常行爲都是因爲夢雎拿着這個東西威脅的話,她,她……
“他是你道侶?”葉翟忽地冷不丁問道。
白月遲一窒,沒有否認:“是。”
“看起來對你很好。”
白月遲眼淚差點奪眶而出:“還行。”
“那我就放心了。”葉翟的這句話很輕,輕到白月遲忽然心如刀割。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暗示兩人已經各得其所了嗎?
白月遲有些頭昏腦漲,她也不知怎麼地就到了這地步,前進一步是黑暗,退後一步亦如此。
爲什麼命運總是這麼嘲弄人呢?總要令事情無可轉圜,纔將舊日心結打開一個口,可那已無用,徒留遺憾傷疤罷了。
葉翟說完這句話後轉身朝寢宮外走,白月遲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種感覺——這個男人是真的,真的要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了。她面臨着人生的分水嶺,現在一個選擇將會決定二人以後的軌跡是相交,還是漸行漸遠。
怎麼辦,是默默地看着他離去,還是撲上去挽留?
葉翟越走越遠,就在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寢宮門口的時候,白月遲的眼淚終於滾落下來:“等……”
就在白月遲下一個字還沒脫口而出之時,一個清亮悅耳的聲音徹底蓋過了她的聲音。
“師父!我來啦!”
一個嬌小的少女歡呼着撲入葉翟懷裡,激動不已:“我好想你,師父!你在這裡這麼久都不回去,大家很擔心呢!”
剩下的話生生被吞入腹中,白月遲藉着光亮打量着那個少女,忽然覺得有點眼熟。
少女的話音剛落,一大堆人也跟着走了過來,
齊刷刷地跪在了葉翟和少女面前。
“恭賀少主渡過天劫!”
聲音整齊劃一,震撼蒼穹。以前見過終雪宮人山呼明皇的勢頭,覺得很有架勢,和這些人一比,雲泥之別。
“怎麼樣師父,克物銷燬了嗎?”少女很緊張:“一點都不能留哦!”
不知道葉翟說了什麼,少女竟然朝白月遲所在的方向走來。
遠遠的看着不是很清晰,一旦走近,兩人皆是嚇了一跳!
白月遲之所以受到驚嚇是因爲對方的面容竟然和現在的自己有三四分肖像,和以前的自己則是幾乎一模一樣!
白月遲現在的容貌美得再脫胎換骨,也是基於以前的輪廓演變而成,所以即便少女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容貌和自己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也暗中產生了些許懷疑!
這麼說有點厚顏無恥,可,可是自己和這個女人的確有着不可忽視的相似之處啊!
白月遲怔了許久,忽然笑了,那笑容有點自嘲,也有點心酸。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少女被她這笑容似乎提醒了點什麼,頓時臉上一紅,話也結巴了不少:“那,那個……我覺得還是要我師父來和你說比較好……”
說罷少女一溜煙跑了,附在葉翟耳邊嘰嘰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好了好了,我們別圍在這裡了,出去等師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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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懷着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與同情心,將衆人趕了出去,還親手關上了門。
門外,一個人偷偷問少女道:“你這是改了性子嗎,怎麼主動勸你師父去別的女人那兒?”
“唉,算了,反正兩個人以後也見不到了,讓他去吧!她也是個可憐人啊。”
少女想的和白月遲想的是一樣的。
從氣氛看來,這個女人估計和師父有點特殊的情愫吧,不過她看到自己應該明白了……師父之所以對她不太一樣,是因爲她和自己有着微妙的相似之處吧?知道了真相的她好可憐呢……
雖然表面上做得很豁達,少女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將神識放了進去聽。
葉翟剛一回頭,白月遲不知何時就站到了他面前,把克物遞給了他,他楞了一愣,只得沉默地接過。
“你幫我把這個取下吧,看着好礙眼。”白月遲伸出手,笑嘻嘻道:“我都是有道
侶的人了,還帶着和別的男人一套的情侶對戒不合適,你說是嗎。”
葉翟眼神一黯,他拿起白月遲的手,指尖觸到了白月遲雪白手上那枚和他一模一樣的戒子,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他覺得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
莫名其妙出現在他眼前,當着衆人面問他是否要娶她。
鬼使神差的是,一向冷靜不出差錯的他居然答應了。還沒回過神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又忽然下最後通牒約好三天後再敘,根本就沒這個打算的自己居然還是鬼迷心竅地去了,結果卻被她放了鴿子。
她消失之後,他一直無法忘掉她的容顏,竟到了手繪丹青的地步。當她再一次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期待之喜。
一開始求娶的是她,拼死抵抗令自己似乎是在強暴的也是她,可即便是這樣的她,他也想把她帶回上界去,然而看來只是他一廂情願。
因緣戒既然出現在她手上,當初她又問自己娶不娶,兩人之間必定是有些過往。雖想不起來,面上故作冷漠不羈,心底深處卻並不牴觸和她發生新的羈絆。
不過……今天這個男人的出現,足夠解釋她後來的失約和改變。她大概覺得以前的事情不再重要,放下了吧。
葉翟不斷地告訴自己一切已成過去,理應放對方去幸福,可他就是沒有辦法取下她的戒子,手指沉重得像灌了鉛。
就在這時,灰白髮女子帶着許多美貌女子忽然出現在寢宮內。除了領頭的灰白髮女子穿着棕色衣服外,其他人皆是齊整的青色衣飾,浩浩蕩蕩排開一大列來。靈獸香車,看起來極爲華麗莊重。
“夫人,神君殿下派奴婢們來接您回去。”灰白髮女子恭恭敬敬道。
“請你快一點。”白月遲道:“我夫君催我了。”
葉翟手一緊,白月遲險些呼痛。
“抱歉,我取不下來。”葉翟淡淡道:“因緣戒乃是神界之物,我靈力尚未完全恢復,日後再說吧。”
“算了。”白月遲輕輕道:“既然已經恩斷義絕,此物也不過是個身外之物而已,並無其他意義,不去看便是了。以後各走各路吧。”
說罷,白月遲在灰白髮女子的攙扶下坐上了香車,被一大堆美人兒簇擁着離開了終雪宮。
葉翟注視着她們消失的身影,悄然握緊了拳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