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一股刺鼻難聞的消毒水氣息中醒過來,睜開眼。先瞧見的是頭頂上的天花板。
“蘇如。蘇如,你覺得怎麼樣?”
我聽到陸致遠的喊聲。
什麼怎麼樣?我怎麼會出現在醫院?
蔣宓。對,我在追車。
“宓宓,陸致遠,宓宓被人搶走了。”我伸出手用力的抓住他的大手,急切的喊道。
他似乎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俯下身抱住我。
“別急別急,我已經報案了。警察在調查,並且也在跟進。你體力不支昏倒在路邊,是交警聯繫我的,傭人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的交代了一遍,毅然動用關係。查看了十字路口的路況錄像,那輛車的車牌也被鎖定了,證實那是一輛失竊的車。”
陸致遠詳細的向我解釋着。黑白分明的眼眸緊鎖在我身上。
我一聽線索在十字路口中斷了,氣的大聲喊了起來。
我望着他。語氣堅定的說道,“陸致遠,宓宓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他們。”
我不只不會放過他們。還要殺了他們。
蔣夫人她會自食惡果的。
連親孫女都不放過,她真的不配當奶奶。
我真想看看蔣天御要是還在本城,他知道有人傷害他的女兒,會如何處理整件事?
我突然變得冷靜了,蔣宓說到底也是蔣家的大小姐,就算跟着我,可是她的身份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何況,蔣家最高決策人是蔣老爺子,我就不信,孩子不見了,他會坐視不理。
“陸致遠,我要出院,我想去找蔣老爺子。”我望着他開口。
陸致遠坐在了病牀邊,他清澈的眼眸望着我,末了,開口說道,“是這樣的,這件事毅然也在跟進,他去過蔣家,順便也聯繫過蔣老爺子,他們說孩子並沒有回到蔣宅。”
女兒沒有回到蔣宅?
那麼她會去哪裡?會被什麼人抱走?
要是婧瀾抱走了蔣宓,按照她和蔣夫人的熟諳程度,這孩子理應交到蔣家去,而不是據爲己有,除非,她的目的不單純?
我越想心就越慌亂,蔣宓可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不計中途和蔣天御之間發生的種種,爲了生下他們兄妹倆,我也算是吃盡了苦頭。
從懷孕開始就不被認同,要不是我意志堅定,他們恐怕無法來這世上走一遭。
陸致遠握住我的雙手,他嗓音溫柔的說道,“蘇如,你別擔心,這件事我和毅然會調查清楚的,我的行事作風雖然比不上蔣天御狡猾難纏,可事關到女兒的安全和你的身體健康,我勢必不會掉以輕心。”
我認爲眼下我除了信任陸致遠之外,別無他法。
假如,婧瀾真的想要置我於死地,那麼她完全可以利用蔣宓來引我上鉤,如若如此,那麼她會打電話過來,聯繫我過去見她。
看來,我需要耐性的等待。
暫時我應該內心強大一些,她對蔣宓的傷害,我只能來日奉還。
陸致遠見我情緒得到了平復,他拉高薄被蓋在我身上,語重心長的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有什麼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蘇如,你得往好的方面去想,要想我們的女兒她會平安無事的回來。”
我輕輕頷首,望着他紅了眼眶,哽咽的道,“對,我應該往好處去想。”
我說完閉上眼打算好好睡一覺,睡醒後女兒還等着我去救她。
我離開蔣天御的這段時間,身上所有的力量像是耗完了似的,累的讓我崩潰,累的讓我感到絕望。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從前和蔣天御在一起的那些安逸生活,全部是他給我創造的,離了他我不過是一個單純,懦弱的普通人。
就好比現在尋找女兒還得靠陸家和陸家兩兄弟。
蘇如,你真是沒用。
我在心底狠狠地唾棄自己。
我睡醒後再次睜開眼,病房裡只剩下一個陪伴我的傭人,陸致遠不知所蹤。
傭人見我醒來,跑上前查看,我要她扶我起來。
“大少夫人,你有什麼吩咐儘管提就是。”傭人恭敬地說道。
我淡淡地道,“跟着我去公園的那個傭人身上的傷勢如何了?還有,大少離開前有什麼交代過你嗎?”
傭人開口回答,“大少並沒有留下什麼交代,不過陪着你去公園的傭人經過醫生的詳細檢查,發現身上沒什麼大礙。”
她沒事就好。
不然,我又得多一份內疚。
我靠着牀頭,看了一眼手機顯示的時間,目前已經是傍晚時分,婧瀾一整天並沒有聯繫過我,看不出來她很沉得住氣。
當我沉浸在思緒中,病房的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下班的陸致遠。
他朝着我的病牀方向走來,傭人伸手接過他拎在手上的公事包。
陸致遠在我的牀邊坐下,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認真的打量着我,他笑着開口,“睡醒後精神好了許多,不過你蹙着黛眉,可見內心對宓宓的擔心並沒有放下。”
我急了,“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她是我的寶貝女兒,試問我怎麼會不擔心呢?”
“蘇如,你別急,你知道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陸致遠一臉無奈的望着我,嗓音溫柔。
我試圖冷靜下來,握住他的大手,淡淡地道,“對不起,我的情緒太激動了,這都一整天,電話也沒有響過,孩子也沒有下落,我的內心說不着急都是假的。”
我和陸致遠坦白心聲。
太慢了,消息的來源真的太慢了。
要是換做蔣天御,他肯定第一時間就查到了孩子的下落和誰帶走她的詳細線索。
只可惜,他現在不在我身邊。
病房門門外突兀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我和陸致遠之間的沉默。
“大少爺,是蔣家來人了。”
傭人恭敬地彙報着。
蔣家來人了?會是誰呢!
陸致遠並沒有遲疑,他要傭人請人進來。
病房的門一打開,進來的人是那天就過我的男人,準確來說就是蔣天御的小叔叔。
“聽說,你把我的侄孫女弄丟了?”
他犀利的黑眸冷冷地瞪着我。
陸致遠從牀邊站起來,“蔣小叔。”
我看到他對蔣天御的小叔叔畢恭畢敬的模樣,這應該是出於晚輩對長輩的尊重,只是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比陸致遠大不了幾歲,最多就是四五歲的樣子。
陸致遠怕我不知道蔣天御的小叔叔,他站在我的病牀前做着介紹,“蘇如,這位是蔣小叔,他叫蔣璟鷙。”
這位蔣璟鷙他不是不知所蹤嗎?
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本城?
“陸致遠,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她說。”蔣璟鷙冷冷地道,態度囂張。
陸致遠他是一貫的溫柔,哪裡像蔣家這叔侄倆,脾氣是如出一轍的強勢,不過蔣璟鷙比蔣天御稍稍要好一些。
倘若今天換做蔣天御,他指不定已經砸爛了病房裡的所有東西。
他臨走前看了我一眼,“蘇如,蔣小叔有話想和你談,我就在病房外面,有什麼你喊我。”
我沒有說話,目送陸致遠走出去。
蔣璟鷙特別不客氣的拉過椅子坐在我的病牀前,他上下打量我,久久才道,“你說你這副德性怎麼保護好兩個孩子,我侄子真是高估了你。”
我靠着牀頭,沒有立刻反駁蔣璟鷙的冷嘲熱諷,他既然能夠對我說出這番話,那麼必定有不一樣的意思在其中。
“既然你那麼疼愛蔣天御,爲什麼還要坐在這裡和我白費脣舌,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應該去尋找蔣宓嗎?”
我冷冷地道,雙眸望着坐在病牀前的蔣璟鷙。
他勾脣冷笑道,“蘇如,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孩子是交給你的,憑什麼要我給你出力去尋找?自問,我沒有這樣的義務不是嗎?”
我聽到蔣璟鷙理直氣壯的反問,心頭一涼,也對,蔣天御把蔣宓交給了我,這件事就與蔣家沒有任何的關聯,如今孩子丟了,我應該靠自己去找。
“蔣璟鷙,既然你不是來幫我的,那麼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麼好談的,畢竟蔣天御和我早已毫無瓜葛。”我淡漠的開口,視線落在他的一雙冷眸上。
蔣璟鷙並沒有聽到我的話之後感到生氣,他翹着二郎腿,頎長的身軀優雅的靠着椅背,嗓音磁性的開口,“你在仔細去想想,如果這件事和天御有關聯的話,對方會怎麼做?得到蔣宓是真正的目的嗎?”
他這是在提醒我,暗示所有的事還有接下來的步驟。
果然,蔣璟鷙和我想的一模一樣。
對方的目的在於我,不需要多問,那個人一定是婧瀾。
只有她有搶走蔣宓的動機。
“答案是什麼,你自己去動腦子拆解,我今天來,只想和你說一句話,必要時候可以找蔣家幫忙,當然,是我認爲可以幫助你的範疇之內。”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語氣極冷。
我不由冷笑道,“不用了,我困難會自己解決,根本不奢望蔣家和你。”
他算什麼東西?特地跑到醫院來和我指手畫腳一通,最後又說不要關鍵時刻蔣家不會出手相助。
這是求人可不是求神。
用得着這麼高掛和不屑一顧嗎?
蔣璟鷙挑了挑眉,冷冷地道,“但願你說到做到。”
我豈會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