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要歸家了,尚青送我回去。
我們同騎一馬,我問尚青,“日後我該如何尋你。”
尚青說,“我居無定所。”
“何出此言?那豈不是無從可尋了?”
“非也,只是難以平述。”尚青說,“我身份特殊.....”
“那我也身份特殊。”我不悅的說道。
我轉過頭,只見尚青笑而不語。
我問他,“爲何笑。”
“瞧着你就歡喜。”
“花言巧語,怕是你不想與我道之,忽悠我罷了。倒也是,我們的感情還尚有距離,你自然不想與我坦白。”
“並非你所想。”尚青又說,“其實我是那燕地的燕王,被迫來蓮勺隱居,如今居無定所也實屬無奈。”
“嗯?”我感到疑惑。
燕王?
“劉邦之子?”我問。
“正是。”
劉尚青與匿之是兄弟?這又是什麼機緣巧合?
“莫不是在騙我?”我半信半疑,“如果是這樣,那你不應在燕地嗎?爲何會在這?”
“我常年隱居與後山中,約莫半個月會到城停留七八日,到馬場去尋我的友人旁佐瞭解燕地的情況,每隔數月會回燕地處理事情。”
“就是我練馬的那個馬場嗎?”
“嗯。”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倒也信了尚青的說辭。
“我時而也會到東山去居住。”
東山?匿之最近搬到了東山。
我便不覺口快了幾句,“匿之兄也在東山。”
“皇兄亦是逃離封地到這裡尋清淨,只是他不知我也在這。”尚青問,“你與皇兄很是交好?”
“嗯,不過你且安心好了,我定是不會告訴他人你也在這的。”
我又聽見尚青輕笑,“好,要是真想尋我,可以去馬場尋旁佐大人,亦或者寫信派人送到馬場,他會傳達到我這。”
“知了。”
尚青送我到家附近,把一個玉牌放到我手中,“這是我的貼身之物,來尋我時要是有人爲難,可出示令牌,以免被他人爲難。”
我收下玉牌,把我手鐲從手上取了下來。
這時纔想起一件事,“對了。”
“嗯?”
“你在燕地可有妻妾?家中是否生有子嗣。”
尚青似笑非笑,“未有,將來你就是我的妻,我亦是與你生子。”
“我劉三夢只許一生一世一雙人,若是做不到,騙我、或者愛上他人,還是早些和我斷絕來往爲好。如若有真這事,我定會頭也不回的離去。”
尚青揉了揉我的腦袋,“我不會。”
聽到這,我才滿意的把手鐲交於尚青,“這是我最珍愛之物。”
尚青接過,“我會好生收着”
告別過後便回去了,到府中時我高興地跳着迴歸院。
***
與尚青坦誠相待後,我會時常給他寫信,派人送去馬場。
馬場的旁佐大人派人告訴我,尚青這幾日在東山。
這東山與燕地較近,尚青一般都在東山處理一些政務。
自上次見面,已有七八日未相見,我跟旁佐大人要來了地址,想去東山尋他。
那日照常去給村民們看完病後,下午我便整裝出行。
我是坐馬車去的,打算先去尋匿之。在匿之那住一晚,明兒個再去尋尚青。
到了匿之的別苑,他們派人去通知匿之,不一會兒,匿之就與麗娘一齊出來了。
“麗娘你可還好?”我問道。
麗娘抓住我的手,“好。許久未見,我與殿下時常惦記着你。”
“來也不知會一聲,我好讓下人打點一下。”匿之說。
“無礙,我又不嬌氣,就借宿一晚罷了。”
匿之輕笑,“怎麼今日倒想着來東山尋我?”
“我哪日都想着來東山。”喝了口茶急繼續說道,“至於是不是尋你,這還得順着姑娘心氣來。”
“幾日未見,嘴皮子還是這般不饒人。”
雖說我與匿之總是愛鬥嘴,但他對我還是挺好的,從未有過怠慢。
我一到府裡就讓人清理了一個院落出來,我們稍微聊了幾句家常話便去用食。
在用食的時候,匿之問我,“你方纔說哪日都想着來東山,又不是來尋我,那是尋何人?”
我只是隨口一說,不料匿之倒記心上了,我有點心虛,便打發了幾句,“親朋好友而已。”
“我怎不知你在東山有親朋好友?”
“你不知的可多了。”
“看來是小妮子不想與我說。”
我沒好氣的瞟了他一眼,“好了,何事都瞞不過你,我只是去尋之前我同你說的那人。”
“何人?”匿之的模樣像是在思索,“你可有與我說過何人?”
我又白了匿之一眼。
他似乎真的想不起了,我又故作生氣,不理他,繼續進食。
匿之努力的思索着,雙眉都緊皺在一起。
“莫非是那日在涼亭,小妮子讓我去尋的人?”
我聽到這直點頭,“對,是他。”
匿之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問我,“那人住在東山?”
我還沒回答,緊接着他又問,“住在東山的都是一些名門望族,他家住何處?家中何許人?”
我想起答應了尚青不能告訴匿之的,就隨便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只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小斯罷了。”
匿之的表情變得異樣,我見他欲言又止。我也未說話,只顧着吃食。
匿之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明日我派人隨你同去。”
“不用,匿之兄的好意三夢心領了,明日我還是自己去好了,晚上回來請你們喝酒。”
說完了敬了他們一杯,就這樣把這件事情搪塞過去。
我怕說多了,匿之又要擔心我。他們只過神仙般的日子就好了,我要是給他們添亂,那可就又造孽了。
***
明日一早,我便起身梳妝去尋尚青。匿之和尚青的府邸隔得很近,我是坐着馬車去的,約莫半個時辰就到了。
在大門口,我拿出了之前尚青交於我的玉牌。
門口的侍衛接過後進去通報,我就在門口等候。
當時是背對着門口,我瞧這東山的何處都新鮮,便多瞧了兩眼,隨之聽得耳後一聲清脆,“三夢。”
我回過頭,瞧見尚青出來了。
趕緊迎了上去,他把我帶入府中。
起初我還有點生疑,怕尚青是騙我的,但是這下我倒完全相信了。尚青亦是個豪放不羈、俠肝義膽之人,不會騙我的。
進到府裡,尚青帶我在府裡逛了一圈,便入了他住的院落。
“這幾日在忙何事?”我問。
“一些小事罷了。”
他沒說,我也不再問。
尚青幫我暖手,“天氣轉涼了,要注意身體,怎麼那麼早就過來了?是很早出的門嗎?”
“昨夜就到了東山,去匿之那憩了一宿,今日一早便來尋你。”
“如此甚好。”
“有一事三夢很是不解。”我說。
“何事?”
“爲何你不回燕地?”
“我記得同你說過。”
“那不是我想聽的。”
“好,那就說點你想聽的。”尚青笑着,一邊替我挽發,一邊語氣輕鬆的說道,“我生於皇室,一生都無可奈何,無權無勢,那又豈是我們能把控的。”
說着,尚青把我摟入他懷裡,撫着我的手臂。
“如今是呂太后掌權,我們兄弟幾人岌岌可危。這呂太后爲了鞏固自己的權利,對我們防備森嚴,又在宮中四處安插眼線。我着實不願待在那燕王宮中才逃來了蓮勺。對外就宣稱疾病纏身,常年臥病在牀,宮中之事亦交於心腹之人看管,偶爾纔回一次燕地。”
“原是這樣,匿之也是因爲這個才常年在蓮勺。你們都很喜歡蓮勺嗎,所以都來蓮勺躲清靜。”
“非也,只因蓮勺的地理位置較好,與燕趙樑地都易往來,回去也較方便。”
聽到這,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只怪我不怎麼出去見過世面,不識這道理。
我又問,“那你爲何又常年出現在那後山之中。”
尚青輕笑,初次見他我只覺他的笑高傲,細看竟是有絲絲儒雅與沉靜,我看得有點出神。
他說,“我自幼就想過這般閒適清淨的日子,只是喜愛這般罷了。”
“我亦喜愛這般生活,怡然自樂。”
“等我處理完事情,我就將你迎娶進門,往後我們便過那怡然自得的日子。”
“嗯。”我高興的直點頭。
以前我總覺得要有無限崇高理想的人生纔會被富有價值,但如今在這西漢,好像過着平淡幸福的日子亦不錯。
匿之曾與我說過他的無奈,想來尚青也是這般無奈,亦是來這討個清淨的。
可得真是感謝自己在蓮勺,異於這蓮勺優越的地理位置,所以才能遇見匿之,遇見尚青,這一切.....似乎都有種冥冥之中的註定。
吃食是在房裡吃的,一下午我們都在吟詩作對。我起初很是擔心我們倆之間不合適,但是相處下來,反倒挺意外的,尚青處處都能招撫着我,體貼着我。
直至夜幕快要降臨之時,尚青才送我去匿之那,早先已經答應過請匿之喝酒,還是如約而至了。
回到匿之那,我同麗娘和匿之一起飲酒,對酒當歌,皓月星空,一切都剛剛好。
在匿之那又住了一晚,明日一早纔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