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被皇帝放行時早已過了宮禁時間,顧晏惜也沒打算出宮,直接往七宿司行去。
直到此時,陳情纔有機會稟報,“世子,皓月來了京城。”
顧晏惜猛的停住腳步回頭,“怎麼回事?沒將人看住?”
“是屬下帶她前來。”
顧晏惜能坐穩七宿司的位置,且得到皇帝這般看重自不是魯莽之人,他也不急着問話,帶着人進了七宿司才道:“說。”
“是。”陳情最清楚皓月有多大威脅性,半點不敢隱瞞,“屬下依您的吩咐前往豫州,本是想從她那再套些話出來,沒成想這次她並不配合,直言欲往京城,若我阻攔一切後果由我承擔,屬下不知她是唬人還是如何,可她既敢說自己是預言師那定是有所依仗,屬下怕壞事,只得將她帶過來,安置在屬下一處宅子。”
顧晏惜點點頭,“我們現在還不能殺她,那就必須得讓她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她態度如何?”
“尚好,不曾提過任何要求。”
“你和她接觸不宜過於頻繁,七宿司首領沒那個閒功夫天天圍着她轉,你若成日往她那跑定要漏餡,不要小看了皓月,她既敢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不會是易與之人。”
“是,屬下明白。”
“南方情況如何?死傷可大?”
陳情去到高案上將一封已經開了口的密信拿來遞給首領,又去倒了茶過來,“屬下已派人前去核實,若情況屬實,那這個大功勞是大姑娘的沒跑。”
顧晏惜一目十行的將信看完,眼神便柔和下來,就和他們之前決定的一樣,有之前已經清理出來的數條河道分擔水患壓力,再有凌州這個縣爲代價,幾十年不曾有過的大澇就這般輕巧的避過去了,便是災民依舊缺衣少食,便是良田被毀,可真正死去的只有百餘人,比之去年那場不算厲害的洪澇損失還要小,這就已經是天大的幸事。
若論功勞,阿芷爲最。
可眼下卻不是表功的好時機,前有花老大人在陰山關表現,再加上老二派人去刺殺花家人還沒成功,這在皇上看來就是花家的不對,若花家真就此死絕了老二自然是沒好果子吃,可眼下花家人無事,老二依舊承擔了後果,於是皇上不合時宜的護短上了,纔看出這一層的時候他也無語,卻無奈。
他本以爲花家身爲受難的一方會激起皇上的舊情,沒想着反倒更讓他不喜,若在此時再將阿芷的功勞擺到皇上面前去,明面上阿芷可能得到一份賞賜,可那份賞賜是獎勵還是要命卻得兩說。
顧晏惜放下信,擡頭吩咐,“把此事記錄在案,記得詳細些,你看看怎麼寫合適,寫好了給我過目。”
“是。”陳情笑着應下,他就知道只要事涉大姑娘世子就鐵定上心,那皓月就是有再大的心思也沒用,雖則她和大姑娘一樣是女子裡難得有本事的人,可兩人使勁的方向不一樣,皓月這樣的,世子怕是更想讓她永遠說不了話,威脅不到大慶。
想到皓月,陳情想了想,道:“世子,那皓月您可打算見上一見?”
“過兩日,等阿芷緩過來我會帶她同去。”
“是。”陳情心下更有了底,世子怕皇室有人打上皓月的主意一直將人控在七宿司,雖說如今七宿司也有幾人知曉有這麼個人,卻不知她的底細,讓大姑娘見,可見世子對她的信任。
***
次日一早,良好的生物終讓花芷準時醒了過來。
人在自己的家裡總是要犯懶一些,身體沒什麼力氣,她也就賴着沒動。
迎春把帷幔挽起,輕聲細語的道:“昨兒晚上四夫人來過,您睡着了她就沒叫醒您。”
“唔?”花芷反應都比平時慢了半拍,“可是有事?”
“婢子不知,只是婢子瞧着四夫人臉有慍色,似是不太高興。”
內院那些勾當花芷不是不明白,只是懶得去細究,天天讓她去處理那些事,她寧可在外邊拋頭露面,她也很清楚如今花家人如此聽調擺並非真就有那麼聽話,若非她出現的時機太對,一下就將人鎮住了,後來又有祖母爲她撐腰,在這期間她又掌住了經濟命脈,偌大一家子怎可能沒幾個唱反調的。
如今這是有人在她已經把整個花家攢在手裡後想出妖蛾子了?
“我去陪娘用早膳,你使個人去和四嬸說一聲,回頭我去找她,你今兒別跟着我,把海鮮那一攤子買賣的事彙總彙總,回來我要知曉。”
“是。”
花芷終歸不是懶惰的人,又賴了片刻便起了牀,收拾妥當就去了大夫人院裡。
大夫人一見着她就笑,“知道你會來,做了些你愛吃的。”
花芷靜靜的打量了她娘這朵菟絲花,“這麼歡喜,爹在信上說什麼好聽話哄您高興啦?”
大夫人嗔她,“亂說的什麼話。”
“您臉上都寫着呢!”臉色紅潤,眼角含情,怕是一晚上都抱着爹的書信睡了,花芷想想也好笑,這兩人簡直是天生一對,她爹對着子女沒半句話,在外書生的矜持勁表現得淋漓盡致,可和娘寫過的情詩卻不少,柏林以前淘氣還偷出來給她看過,水平高不高她沒資格評價,可肉麻卻是真真的。
娘在她這就一哭包形象,在外也是軟弱可欺,可在爹面前卻是頤指氣使得很,她無意中見過幾回,又嬌又媚。
朱氏說不過女兒,上手掐了掐她的臉就去了廚房招呼丫鬟上菜,她親自捧着一盅湯放到女兒面前,“外邊那些事娘沒本事管,在我這就得聽我的,全喝了。”
花芷拿出喝藥的氣勢來一口就喝了個底朝天,朱氏在一邊直哎呦,“你這孩子,喝湯怎麼這麼個喝法。”
“反正不都得喝下去的嘛。”花芷不在意的拉着人坐下,“我好着呢,您沒瞧見我這次出去都圓了一圈回來?北邊吃東西不講究精細,好東西卻也不少,祖父他們就可着勁的往我肚子裡塞。”
“那是應該的。”朱氏悄悄紅了眼眶,又驕傲又難過,女兒爲了花家都犧牲了多少,要是他們還沒良心她指定是不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