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痛疼在他的心
蘇小柔和李默,看着念念這個樣子,心裡無不擔憂着急。
可是,他們也無可奈何。
畢竟,念念所承受的,是永失至愛的心靈重創。而他們,並沒有能力再把蘇俊楚活生生地變回來。
李默還要忙政務,蘇小柔則每天都來陪着念念。安慰的話語無需多說,說什麼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兩姐妹只是靜靜地坐着,有時到御花園裡走一走,念念的活潑與開朗,已經成爲了遙遠的過去式。那曾經有說有笑的快樂時光,還能再回到她們的中間嗎?
這一天,皇宮裡來了一位風塵僕僕的客人。
他有着絕世的容顏,超凡的風采,令每一個見到他的宮女無不失神驚歎。他,當然是足以號稱天下第一美男的展慕顏。
展慕顏千里迢迢趕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爲了念念。
他其實早就動身了,如果不是在路途中間耽擱,他應該早就能見到念念了。然而行至半路,他又猶豫了,畢竟他這次來找念念,只是憑着自己的一種感覺,感覺到念念似乎是出了什麼事情。
可是如果,他的感覺失誤了呢?如果念念是好好的,好好地和她的三哥在一起,他來了,又將情何以堪?
展慕顏不由又想起了最後一次和念念在一起的那個晚上,念念喝醉了酒,把他當成了蘇俊楚……
那情景,令他至今想起來都不可忍受。
所以,展慕顏遲疑了。如果念念現在生活得很幸福,他絕沒有必要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他更沒有必要趕着去看念念和蘇俊楚甜蜜恩愛的場景,令他破碎的心再劃上一道傷痕。
這樣想着,展慕顏就沒有急着趕路,而是像往常那樣,悠悠閒閒地一路遊山逛水。
直到有一天,他和小五在一家酒樓吃飯,無意中聽到有人說寧朝剛剛換了新皇,而以前的皇上,已經駕崩,是中毒身亡。
展慕顏大吃一驚,他知道,以前的皇帝就是念唸的三哥。這麼說,他的感覺是對的,念念真的有事了!
念念那麼愛她的三哥,如果她的三哥不在了,念念會怎麼樣?她會哭,她會傷心欲絕,她會想不開……
展慕顏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彷彿已經看到了念念哀傷哭泣的眼睛,那麼絕望,那麼無助,令他的心都絞痛起來。
沒有再停留片刻,展慕顏和小五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到了京城。
這種時候,他怎麼能放心得下念念?
即使他一氣之下說過,再也不管念念的事情,即使他曾經想過,再也不見念念了。
可是,一旦念念真的有什麼事情,展慕顏根本就做不到置之不理。
他依然會選擇在第一時刻出現在她的身邊,哪怕念念並不愛他,哪怕念念的心裡,一直都只有她的三哥,展慕顏也願意做那個無怨無悔爲她付出的人。
見到展慕顏,蘇小柔和李默都很意外,也很驚喜。
展慕顏卻沒有心思同他們過多寒暄,直截了當地問:“念念呢?她現在怎樣?我想見她。”
“唉,她現在很不好,自從三哥……”蘇小柔嘆息一聲,眼圈立時就紅了,話也說不下去了。
李默安慰地摟住了蘇小柔,對展慕顏說:“走吧,我們帶你去看她,也許,你能勸勸她。”
李默和蘇小柔帶着展慕顏來到念楚宮,珠珠和一衆宮女們見到展慕顏,都露出了花癡的表情。
她們真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俊朗高貴而又優雅迷人。只看了一眼,就令幾個女孩子的呼吸一緊,心跳不自覺加速。
“小姐呢?”蘇小柔問。
現在,李默是當朝皇帝,珠珠她們不可能再喊念念皇后娘娘了。所以,宮中的人都稱念念爲孟小姐。
“小姐在屋裡,不讓奴婢們進去打擾。”珠珠答道。
聞聽珠珠這樣說,蘇小柔和李默都情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心知念念一定又是沉浸在對三哥深深的思念裡,不能自拔了。
而展慕顏的心頭,更是涌起了難以言說的牽掛。
掀開門簾走進去,念念背對着他們靠在窗前站着,正望着窗外蔚藍色的天空發呆,對他們幾個人的到來毫無反應。
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曳地紗裙,肩上披着白色輕紗,一頭青絲就那樣隨意地披瀉下來,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顯得柔美而又飄逸,給人一種飄然若仙的感覺。
“念念,有個好朋友,來看你了。”蘇小柔輕輕地喚了一聲。
念念回過頭來,看到了李默,蘇小柔,當她的目光落在展慕顏的身上時,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似乎在靜靜地回憶着什麼。
展慕顏?好遙遠的名字了……
“念念,是我,你猜不到吧?”展慕顏對她溫和地笑了一下,心頭卻一陣刀扎般的難受。
他沒有想到,念念竟然會瘦到這種地步,幾乎形銷骨立。圓臉變成了尖臉,臉色蒼白黯淡,一雙大大的眼睛空洞而無神,似乎輕輕的一陣風,都能將她隨時吹倒。
“你怎麼會來?”念念茫然地問,眼神飄忽,沒有焦點。
“我擔心你,忍不住……想來看看你。”展慕顏走過去,心痛地注視着念念。
念念的憔悴讓他心酸,可是他不敢,也不能將這個心愛的女孩擁入懷中,給她最溫暖的安慰。
蘇小柔和李默互相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一起走了出去,就留給他們兩人,一個單獨相處的空間吧。
展慕顏對念念的愛,他們早就看在眼裡,而念念對展慕顏,曾經也是有感情的。
也許展慕顏來了,真的可以帶念念走出那一片愁雲慘霧的世界呢。如果這樣,那就太好了。相信深愛念唸的三哥在天上,也是不願意看到念念這麼消沉,這麼憂鬱下去的。
“念念……別太傷心了……對自己好一點,你看你,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展慕顏憐惜地開口,無法掩飾自己心中的關切。
千言萬語,柔腸百結,話到嘴邊,卻只能說出這樣簡單的一句。生平第一次,他對自己的表達能力感到了不滿意。
“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沒有辦法……我走到哪裡都是三哥,吃飯的時候我看到他,睡覺的時候我也看到他,但是當我想抓住他時,他又離我遠去了……你不會理解,你們都不會理解的,想念一個人而又永遠見不到他的時候,那種感覺,有多絕望。”念念低低地說,聲音微微顫抖。
“我理解,念念,我真的理解!”展慕顏肯定地說,深深凝望着早已不復當初青春明媚的女孩,他的表情變得深沉起來:“念念,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三哥……他並不希望你這樣,他並不希望你一直爲了他鬱鬱不樂。他一定希望你可以開開心心地過下去,做一個快樂堅強的女孩。你這個樣子,你三哥的魂靈在天國,也不會安心的。”
“我說了我不是自己想這樣!我也想快樂一點,堅強一點,可是我做不到,我……沒辦法讓自己不想他,我沒辦法讓自己輕鬆起來!”念念激動地說,十指用力緊握交叉在一起,似乎這樣才能使她自己有一個支撐。
“念念,讓我幫你好不好?我曾經說過你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就交給我來解決。讓我幫你走出悲傷,讓我幫你快樂起來,好不好?雖然我不是你的三哥,但是,我一定會讓你開心的。”展慕顏熱切地說着,念念那自我折磨的樣子令他的心都碎了,他急於讓念念從痛苦之中解脫出來。
“謝謝你,展慕顏,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是,哀莫大於心死……三哥已經不在了……他活着的時候,我沒有好好珍惜他的愛,我總是讓他生氣傷心。現在,他終於永遠地離開我了,我後悔也來不及了。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還會有快樂?怎麼可能呢?”念念苦笑了一下,後面的兩句,她像是在問展慕顏,又像是在問自己。
“當然能了!念念,不要自怨自艾,只要你願意,你的生命會和以前一樣精彩!甚至比以前更精彩!我保證你會發現生活的更多美麗!你的三哥,他會高興你依然是那個樂觀開朗的念念,沒有被這些磨難和挫折打倒!”展慕顏懇切地說道。
念念呆呆地看着展慕顏,後者黑亮深邃的眼睛裡,閃耀着真誠而熱烈的光芒。
如同孤身行走在茫茫無際的黑夜之中,突然看到一盞明亮的啓明燈,念念在剎那間,感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溫馨與感動。
“展慕顏,你爲什麼要走那麼遠?你爲什麼不早點來?如果你在這裡,三哥他不會死!你可以給他解毒,你可以救活他的!”念念終於“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淚水瘋狂地涌出,哭得聲嘶力竭,嘴裡語無倫次地說着,都是責怪展慕顏的話,好像蘇俊楚的死,展慕顏有着不可推脫的責任。
這也是蘇俊楚逝去之後,念念第一次在別人的面前哭出來。
往常她頂多只是一個人在暗夜裡默默流淚,連蘇小柔都沒有看到她哭過。而今天,當着展慕顏,她卻控制不了自己了,眼淚一發而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