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寂靜的走廊上,臥室裡傳來隱約悽慘的哭腔!
周璨坐在椅子上,直到哭聲停歇,視線終於有了焦距,定格在愈歡身上。
遍體鱗傷!
周璨知道自己活不長了,臨了的最後,她不想放過這個女人。
離開這間臥室之後,周璨去了另一棟房子,這裡她已經很久沒有踏入的。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打開門,房間裡面的男人手腕微動,不知道在寫着什麼!
周璨靠在門口,陽光從窗口傾瀉進來,倒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感覺。
她享受的呼吸着這一切。
而在房內的人,卻還是手腕不停,對於已經快一年未見的周璨,冷漠的讓人心寒……
周璨看着,閉上了眼睛!
一切好像都沒變,卻什麼都變了。
“我動的你的未婚妻!”
她乾啞的嗓音,透着點刺骨涼意。
向辰的筆尖微頓。
“咔噠”一聲,筆尖斷了!
“放了她!”
男人終於肯擡起頭,周璨從門口逆着光看他,面容有些模糊。
周璨:“可以!”
周璨擡步走了過去,男人模糊的面容越來越清晰,與記憶中相比,似乎更成熟了些。
“向辰,我可以放了她,但是你拿什麼來換呢?”
周璨用手指挑逗着他的下巴,向辰皺了皺眉,到底沒避開。
“你想要什麼?”
周璨眉眼明豔風情,透着幾分狠勁兒。
感受到男人在壓抑着怒氣。
周璨俯低身,雙手撐在椅子扶手兩側,似笑非笑問:“你是不是很怕我會對你圖謀不軌?”
身上的薄荷香似蛇一樣縈繞鼻息,濃密捲翹的睫毛像蟬翼輕顫。
而那對黑曜石般的眼珠,倒映他的模樣,透出不加掩飾的狡黠,卻令人無法動怒。
“啪”一聲脆響,在靜默的飯廳中猶如驚雷,水晶酒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周璨定定盯住向辰,椅子上的人眼眸深邃,鼻樑高挺,她能聞到那人身上濃郁的冷香。
向辰握緊雙手,咬牙切齒道:“周璨,自重!”
“我怎麼就不自重了。”
周璨無辜的說道。看着向辰的眼神愈發明豔。
忽地被他一把抓住手腕,險些整個人摔在他身上。
向辰眼裡似有火燃燒,貼在周璨的耳邊,用氣音一字一句:“再有下次,我會讓你知道後果。”
聲音卻足以讓人渾身冰冷。
周璨蹙起眉頭,輕聲埋怨:“你弄痛我了!”
向辰下意識鬆開手,眼睜睜看她撇起嘴,輕揉手腕,眼神水潤得像只被欺負、受委屈的小奶貓。
“你想要什麼?”
向辰再次問道。
周璨直起了身,向辰的妥協,從來都是爲了那個女人。
“我們很長時間沒見面了……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周璨說道,聲音很輕。
看着向辰帶着些戾氣的雙眼,她連最簡單的觸碰都小心翼翼的要命!
“滾!”
滾開你的視線,滾開你的領域嗎?
周璨聽着那個字,她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指尖彷彿還殘留陌生的體溫,
沒用多大力氣,但是瑩白的手腕上留下了一片粉紅。
“向辰,陪我吃頓飯吧!吃完了,我就放你走吧!”
昏黃的陽光從窗子外傾瀉進來,向辰站在暗處,四周很安靜,安靜的不像話。
周璨看着自己的鞋尖,這是她十多年來第一次這樣的祈求一個人。
她太孤獨了,孤獨了十多年,澄哥走了之後,再沒人陪着她了。
她累了,不奢望有個家,只希望能夠和“家人”吃頓飯。
告訴自己,來人世一遭,她還有一個家人,還和家人在一起吃過了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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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
向辰輕笑一聲,直接攥住周璨的手腕把她拖了出去。
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周璨撕碎。
直到向辰將門關上,周璨還有些愣愣的沒有回神。
周璨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周圍的溫度都降了下來了,凍的她四肢冰涼。
周璨最後再看了一次這個地方,她手指微觸門框,到最後一點落日的微光都隕滅。
直到現在,她連和向辰吃飯的資格都沒有了。
“你自由了!”
周璨啞聲說道,聲音盡是無力,門內沒有任何聲音,周璨知道自己等不到回答了。
等了一年,咬牙了一年,見到他,足夠了。
她在這世上,從此也算是無牽掛了。
只是她強求了一輩子的東西,到最後,還是沒有得到。
晚上,周璨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除了必要的物件,整個房間絲毫沒有人情味,一點也不像一個小姑娘的住處。
周璨的頭很疼,擠牙膏的時候,牙膏不小心的擠掉了。
周璨咬着牙,再擠了一次,又掉了。
她眼眶微紅,把手上的牙刷和牙杯都砸到了地上。順着牆滑落了坐在地板上。
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溼意,周璨使勁的擦了一下眼睛。
什麼時候哭的呢?
多稀罕!
以前,還沒哭過呢?
被王豔芳賣了的時候她沒有哭,被人毆打到肋骨斷裂的時候她沒哭,爲了那槍差點死了的時候沒哭,被人注射藥劑差點死了時候她沒哭,被向辰趕出來的時候她沒哭!
而現在,她哭了!
因爲擠掉了牙膏哭了。
就掉了個牙膏而已,怎麼就這麼難過!
身體髒,心也髒,內裡外裡,沒一處是乾淨的。
怎麼就活得這麼慘,明明已經很努力了,不是嗎?
周璨放縱着自己哭泣。
顫抖着,發瘋一般的宣泄着。
浴室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水聲。
衣襟滑落,是一條一條縱橫交錯的刀傷,觸目驚心!
再看後背,更是可怕,皮膚坑坑窪窪,皸裂不堪,像是被人故意燙傷一樣。
整個身體,除了那張臉,幾乎全部都是傷口遺落下的痕跡。有燙傷,有刀傷,有槍傷,千瘡百孔!
讓人看着頭皮發麻。
而身體的主人,只是任由自己跑在裝滿冷水的浴缸裡,渾身細微的顫抖,尋求片刻安寧。
翌日。
顧一在門口敲了三下就一直站在門外等着。
良久,周璨纔開了門。
“進來吧!”
聲音沒什麼起伏,但是透着死氣沉沉。
看到周璨沒出什麼事,顧一鬆了一口氣。
“家主,向少和那個女人我們都放走了。您要離開嗎?”
周璨擡眸,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眼眶佈滿這紅血絲。
顧一心下一驚,也知道周璨的身體可能已經惡化了,這一年,那“藥”,幾乎掏空了家主的身體。
爲了戒除,爲了像個正常人一樣走到向少的面前,在那身衣服之下,幾乎全部都是當初自殘的傷口,這具身體也被折磨的不成樣子。
顧一看着心疼,但是他什麼都不能做。
“家主,海島那邊派了我們的人看着,家主先去那邊修養吧,您的身體不能再拖了。”
顧一心焦。對於周璨這種近乎變態的自我折磨,令他頭皮發麻。
原本這次也會像以前一般,惹周璨不快。卻聽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回答。
“走吧!”
聽到這兩個字,顧一差點哭出來,他是跟嚴澄一直陪着周璨走到現在的人。
周璨到底活的有多麼的努力,他比任何人都知道。
家主,吃了太多苦了!
臨了,還要被那個人這般不待見。
向辰的心就真的是鐵做的嗎?
他們老大心心念念刻在心裡的寶貝,怎麼就被那個男人如此屈辱了。
若是家主當初寧願放開一絲,最後也不會是這樣玉石俱焚的結果,老大,或許就不會死!
這一切,因果循環,或許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