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保身後還有退路後，我猛的回頭再看了眼剛纔的位置，似乎是個女人蹲在石質的護欄上，披頭散髮狀。這狀態，嚇得我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髮根全部立了起來。說真的我寧願扛着槍去敘利亞打仗，也不敢想象我遇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即便這只是在人來人往的城市一隅，即便我平時一點都不迷信。
回過神來我立刻擡頭死盯着她，確保剛纔她沒有什麼奇怪的行爲之後，才一邊後退，一邊仔細看了看這個披頭散髮的白衣女人。
她很顯然剛纔就看到我了，而此刻她也是面朝我，並一直盯着我的，然而她的頭髮部分被風吹到臉上，稀疏得遮蔽了半張臉。我突然意識到所謂被嚇尿，是真的在極度恐懼下，人是會有強烈的尿意的！我又摸了摸褲襠，確認沒被嚇尿出來。
這時候，我也鎮定了下來，這應該是個人，蹲這裡，該是要跳河自殺的吧。
我停止後退，但隱隱的恐懼依然讓我不敢繼續向前走。
“你過吧，我不會跳的。”她的語氣裡帶着哭腔，而聽聲音，這估計還是個高中大小的孩子。
呵，真是天真，她似乎以爲我剛纔差點被嚇尿的後退，是怕嚇到她，造成她受激跳河？小姑娘就是單純…她是不是都不知道她這樣子有多嚇人？即便我始終都沒看清她的臉…
不過還好，確認是活人，而我，根本沒打算理她，你愛跳不跳。想着明天河道清理的工人又要受累了，我“哦”了一聲便緩慢的從她身邊走過，且依然保持警惕，畢竟心裡多少還是怕她變成個什麼可怕的東西撲上來什麼的。
一路走到這段小路的盡頭，我才注意到這破路的盡頭居然有個攝像頭？！在這裡搞個攝像頭是這的河道管理或者交通管理部門腦子有問題吧？
等等，這女孩要是跳河了，警察查到這時段就我一個人進出這一段路，我豈不是嫌疑最大？即便我們完全不認識，即便我不可能被莫須有的問題定罪，但是我可不打算因爲任何理由去派出所錄口供。
你丫死哪都行，別這時候在這裡死！我心裡就這一個念想。
我迅速反身回去，距離較近的時候她擡頭哦瞄了一眼我，即便我幾乎肯定這就是個活人，但她擡頭瞄我一眼那一剎那，我也覺得後背發涼。
“謝謝你。”她深吸一口氣，我清晰的聽到，他的呼吸聲中夾雜着鼻涕。
謝謝我？謝謝我什麼？完全不理解她的邏輯，但是她能說話能交流，尚未失去心智，那麼她自殺她的，別連累我就好對吧，我想她能理解我的。
其實這時候我完全可以直接控制她先下來，然後遠離這個地方，但這畢竟是個隨時可能有人經過的地方，我可以耽誤時間，但絕不讓任何人感受到任何異樣，畢竟我控制她的時候我自己可能原地跌倒。
“能陪我聊聊嗎？”從她的聲音能判斷，其實她已經哭了很久了。
“能，別聊陰魂惡鬼就行。”我膽小，但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人面前，我無比的坦誠。
“哈哈哈，你一個男的怕鬼啊？哈哈哈”
“剛纔看到你之前還不怕…”我實話實說。
“我這樣子是很不堪，是嗎？”她有點意料之中的失望，又有着強行撐起來的無所謂。
“還好吧，你知道貞子嗎？”
“哈哈哈哈，你這麼說話，你肯定沒有女朋友吧？”明明是她要擺出一副要自殺的架勢，自殺前非要傷害下我嗎？
“你這狀態不像是要自殺的人啊，要不你再吹會風，我先走了。”
“那我是真要跳下去了，你會難過嗎？”又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你哪裡來的自信啊？
“會，不過你先下來，或者等我走遠了你再跳也行。”
“哦…”她語氣裡明顯有着對我過於的敷衍的失望：“你走吧，我再吹會風。”
“好，彆着涼。麻煩多蹲一會再跳。”我順口一句，轉身便走。
“哎！蹲那那麼久了，敢跳嗎？”河對岸一個傻叉衝這邊喊了一嗓子，很快，他周圍便好幾個人把注意力投向這邊。
爲什麼哪裡都有這種神經病的存在？別人跳不跳關你屁事，你這完全可能讓我剛纔的交流顯得蒼白無力！
更可惡的事這女孩是個心理素質極差的人，俗稱臉皮薄，立馬就轉頭望過去，我意識到這貨要把事鬧到所有人都注意到。
我故意亮出一個身位，死盯着對面這個中年男子，期待着他目光與我接觸。
很快，我捕捉到了那個對視，且他的臉在路燈下顯得還算清晰。
雖然我對面前這個女孩並無偏袒，但是相對來說，確實是對面那個男人更加令我不悅，且女孩這邊就我一個人，誰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個路人，要讓所有人的注意力哪怕一絲絲都別轉到我這來，這是長期來我近乎偏執的思路。
我側身回到女孩正前方，坐在地上，加上護欄的存在，對面幾乎完全看不到我。然後我低下頭，我的意識來到了男人的身上。
周圍圍了快十個人，都在望向對面。周圍好幾個似乎與我控制的這個中年男人已經起了爭執，有幾個人指着這男人罵，認爲這個中年人激將對面女孩的行爲太過分了。看來好人還是多啊，真爲這個社會的氛圍感到高興，即便站在一個賊的角度。
我特別看了眼對面，確保坐着的我自己是不會被看到的，但是危險的是就在這邊不遠處，一個大哥對着對面在喊，通知對面的人，趕緊到這小路上去，讓對面的人趕緊阻止這個女孩。
我見對面女孩已經又轉回去似乎在看着坐在地上的我在說着什麼。
“嘿！你看這樣的哎！”我爬上這邊的護欄，對着對面的女孩喊道：“我看你半天了美女~光爬上來站半天算什麼本事哎？有本事跳一個啊~”
“滾下來！”旁邊一個大哥怒罵道：“狗日的東西，你要跳就跳！你憑什麼這麼喊人家跳？”說着，想要過來拉這個男人。
其實這世界上就是需要這些一槍熱血，但考慮總是不甚周到的人，我動作躲閃他抓我的手，順勢往後一歪，直接往河裡跳去。
聽着周圍很多人的尖叫，我感覺又爲人民做了點事情。
在下墜的時間，我意識回到我的身上，擡起頭，起身伸手拉她，她見我突然從坐着的姿勢要強起拉她下來，她本能的向後側了身子，重心立馬不穩，這一瞬間，已經聽到河對面無數的尖叫。
剎那間，我來到女孩的身體上，然而身體已然失去重心，就要向後跌去，而前方失去意識的我自己的手，還揚在空中，我迅速抓住即將倒下的自己身體的手，用力一拉，並下蹲降低重心後，穩了下來，並即刻翻身下了護欄。
未等落定，我已將意識抽回到自己的身體，可憐的自己，回來的瞬間才發現，剛剛的那一次拖拽，我的臉重重的撞在了護欄上，尚未確認是否有流血破相，就看到女孩因突然恢復意識有點措手不及，手腳張牙舞爪的揮舞，想要抓住什麼東西。
“啪”我知道她是無意的，但是她就這樣結結實實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並順勢按住我的頭，她站穩了，我承受了原本和我完全不該有關係的痛。
即便很痛，我也瞬間在腦海裡覆盤了剛纔的過程：女孩向後倒去，抓住前面男人的手，這動作可能有點變形，但因爲動作較快，且女孩的動機是跳河，所以旁人看着應該會理解爲這個男人把女人拉了回來----很好，沒有破綻。
“啊，對不起，我剛纔不知道怎麼…啊，對不起…”
這貨還算有人性，知道道歉。
於此同時，河對面見女孩下了護欄，想起一陣歡呼，似乎他們齊心合力解決了個什麼問題。
我摸着受傷的臉，站起身，看着剛被我控制丟進河裡的男人，這貨居然還會游泳，正努力的遊向較遠的一個上岸扶手。我釋然一籲，同時內心裡泛起些許失望，當我注意到自己的失望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是不是太壞了，做賊也不能這麼壞的，畢竟這也是個人啊！但我看到河對面的人們，都望向這邊給女孩打氣，喊着“別想不開”“啥都能過去”之類的屁話，完全沒人低頭看一眼河裡游泳的男人，看來，我還算不上壞吧。
女孩還在一個勁的道歉，這狀態能給我道歉，說明她根本就沒有跳下去的決心，我心中又一次涌上一股失望。
我沒心思搭理她，長時間拿人錢財的“工作”，使我始終保持着高度警惕，在女孩自顧自說着什麼的時候，我小路一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應該就是剛纔有人聽到對面的喊叫，前來看情況的熱心人吧。
管他呢，我救了個人，要是放在以前，我衝上去努力救下這個女孩，是理所應當的，都不用過腦子。但現在，我救下了她，心中卻泛起一陣陣擔憂，擔心被人注意到。
我正要走，見一小哥用衝刺跑的速度衝到面前，他只晃了一眼，見這邊兩個人都沒事，他用審視的眼光看了我三秒，纔去看那個女孩，這讓我毛骨悚然。
搞什麼啊，要跳河的是她啊，你看我這麼個熱心市民看得那麼認真幹毛啊？心裡想着，隨口說了句：“你下來了就好。”不等女孩回話，便繼續沿着回家的路離開。
這句話對着女孩說，卻是說給趕過來的小哥聽的。
快要走出這段狹窄的路的時候，兩個街溜子青年快步向着小路走進去，當他們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一股厚重但依然壓不住狐臭的香水味強行衝進我的鼻孔，這不得不讓我厭惡的回頭鄙視地瞥上一眼，估計香水味道是這黃毛身上的吧，真噁心，另一個是個胖子，沒注意看清臉。
很快，聽到後面幾人似乎發生了爭吵，雖然聽不清，但是如果不吵起來，這距離我應該是聽不到的。
很棒，這兩個街溜子成功讓這件事後沒人會對我有印象，哈哈。
回到家，本想直接沖涼睡覺，但想了想，老美那不是還有兩個老頭，七十幾的歲數還在爲了一個工作崗位競爭，一天又是演講又是PPT的，我這年輕人也過得太頹廢了，打起精神來，接着幹活唄。
於是剛坐下的我，又彈了起來，到小區地下室推出我烤豆腐乾的小推車，給保安大哥打個招呼，然後朝着夜市推去。
“你這時候出攤，太晚了點吧”
“不晚，賣點是點，不然吃啥…”我訴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