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雲見我沒動,直接從我手裡拿過,快速發送一條短信。
短信的內容很簡單,‘帶着你的女人一起過來。雲深集團頂樓辦公室。’
這條信息發出後不久,他重新坐到辦公椅上,順便召喚了我過去。
離他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江辭雲把我扯到了他腿上抱着我:“一上午的時間看了那麼多書,喜歡哪一行?想好了嗎?”
讓陸勵過來的事彷彿沒有發生過,他根本沒有想談這個話題的意思。
“其他行業我都不太熟悉,我只在傳媒公司和廣告公司上過班。”我說。
說白了,我沒有什麼特別的光環,不像沈茵那麼性格突出,也沒有林超那般獨立冷靜,我有着普通女人會有的一切優點,缺點。實在是平淡無奇。當老闆,對於我這樣骨子裡安逸習慣的人來說是種很大的挑戰。
可我清楚,這種挑戰我必須去經歷。
江辭雲沉默了片刻:“也不錯。傳媒業必不可缺,特別是網絡傳媒,它在時間上的自由性和空間上的無限性,使它在傳播條件上突破了許多客觀因素的限制。關鍵是國內針對性某一類商品的網站越來越有明顯優勢,也更容易自立品牌。”
從江辭雲嘴裡說出來的話那麼輕鬆自在,可我忽的感覺肩膀上的壓力重如千金。必須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纔有可能做好這件事,畢竟我是個悟性不太好的人。
“好。”我咬牙答應下來,人活着什麼都有第一次,要是連試都不敢,榮耀也註定不會降臨。
“大概要多少啓動資金?這個你比較懂。”我又問。
江辭雲的脣貼在我耳邊:“要麼不做,要做就往大了做。先放兩千萬玩玩吧。”
“兩,兩千萬?”我差點一蹦子跳起來。
難怪就連許牧深都總是開口閉口叫他資本家,一個能吃五塊錢十個煎餃的男人,談論起這麼大一筆錢來雲淡風輕。
他收住了我的起身的動作,攬在小腹上那條手臂輕易把這個小身板收緊。
“錢我借你,別以爲不用還,要是還不起老子就弄死你。”他喉嚨裡竄出一連串性感的笑聲。
我的心突突直跳。
他怎麼了?
就在最近,這些曖昧至極的話他已經絲毫不會在避諱,時不時就給我來那麼一下,就像是在打強心劑般時刻提醒着我,他的存在有多麼意義非凡。
“老婆,我茶冷了,給我去倒一杯。”他的手指玩弄着我的頭髮,不停打着圈圈。
我已心亂如麻,正好借這個機會站起來。
幫他加完茶水,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江辭雲痞子一般的笑容陡然落下,眉宇間增添了一分嚴肅。
“進來。”
門被推開後,陸勵和小黎一起進了門。
我先看見的陸勵,西裝,西褲,刻板的臉上眉頭深皺着。然後我纔看見小黎,她當初的年少猖狂已經褪去了很多,畏畏縮縮地躲在陸勵身後,整個人也瘦了一大圈。
都說沒遇過事之前很多人不知道害怕,可一旦徹徹底底地害怕過一次,也許脾氣性子都會改變。我以前有個同學,十幾歲的時候人家要是撞了她,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找人麻煩,哪怕是抽別人一個耳刮子罵幾句都能覺得心裡爽快。
後來這性格還是給她惹了麻煩,活到二十三四歲時,在女人最好的年紀裡突地被人折了一隻手。現在人家再撞了她,她會反過頭來說聲對不起。
我彷彿從小黎身上看見那個同學最畏畏縮縮時的影子。
不禁在想要是她知道我手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毒性報告,會不會又回到當初囂張跋扈的樣子。
“坐。”江辭雲的開場白還是挺客氣的。
我不知道他要幹嘛,當下的心情可能要比小黎還要緊張。
陸勵看我一眼,又看看盯着電腦漫不經心說話的江辭雲,他們緩緩走到沙發的地方,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
小黎挨陸勵捱得很近,手抓着他,看得出抓得很緊。
江辭雲打電話到外面,很快就有人給他們泡了兩杯茶水。都說先禮後兵,江辭雲越是這樣照顧周到,我越覺得毛骨悚然。
“短信是我發的。”江辭雲的目光終於從電腦屏幕上收了回來。
“江總有話就直說吧。”陸勵瞪了我一眼。
江辭雲從椅子上起來,手裡端着茶杯走到我身邊,騰出一條胳膊摟着我,含笑道:“給你們個機會,可以讓唐穎不提交訴訟。”
小黎的烏瞳眨巴眨巴地盯過來,充滿了期許地看着江辭雲和我。
“什麼機會?”陸勵問。
我的臉頰忽然有點癢,是江辭雲說話時打在臉上的氣息:“去。今天你想怎麼羞辱他們,都隨你。只要不玩出人命來,我都能替你擺平。”
我眼睛一睜,輕聲對他說:“你在胡說什麼呢?”
江辭雲脣稍一挑:“像在胡說?”
我看出來了,並不是。他雖然笑着,但是眼睛中浮動的東西很深沉。
陸勵咬了咬牙:“江總,別太過分了。我們可以談條件,或者花錢買下那張毒性報告都行。”
江辭雲走到陸勵面前,手裡的杯子慢悠悠地傾瀉,裡頭半杯飄着茶香的碧綠茶水形成一條水柱順着陸勵的頭髮傾瀉而下。
陸勵原本梳理得很有型的頭髮突然間扁了下去,他的鼻子也被茶水淋溼,甚至江辭雲喝過的茶水都流淌進陸勵的嘴巴里。
“老子過分嗎?對付你這樣的人,我覺得還不夠。陸勵,你現在可是臭名在外,雖說應該還有點存款,但你以後的日子可不太好過。今天只要我和唐穎解了氣,或許你的工作也有着落。”江辭雲吊兒郎當地笑着,可他的眼神卻一點也沒有吊兒郎當,那是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邪惡,好似充滿了報復和憤怒。
陸勵沒反抗,他已經沒有反抗的能力。
上次的直播視頻大衆的關注點全都在陸勵身上,反而是我成了被忽視得對象,原因很簡單,因爲他高高在上,高高在上的人出了錯,後果可比普通人要嚴重得多。
他如是當初無能爲力任人宰割的我一樣,忍着,再忍着。
江辭雲好像很滿意陸勵的表現,彎腰在他臉上拍了幾下,很輕:“我說過,永遠不要欺負一個柔弱的人。知道是爲什麼嗎?”
陸勵沒有說話。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老子現在就是比你混得好!”江辭雲直起身,隨後一眼掃向了小黎。
她嚇得渾身都在抖。
“小黎,你別害怕,我不打女人。”江辭雲笑了笑,扭頭對我說:“她以前甩過你多少耳刮子,十倍還給她。”
我狠狠一震,心驚的不是因爲江辭雲的話,而是他眼裡微微閃動的淚光。
光線穿過他又黑又長的睫毛掉進眼底,把他眼睛裡那層晶瑩剔透的東西弄得越發明顯和晶瑩。
他那麼堅強和無所不能的一個人,在我心裡他和神佛沒有多少差別,可我卻在這一刻那麼輕易地看見了他的柔軟和脆弱。
陸勵狼狽地站起來,緩緩曲下膝蓋噗通一聲跪下來。
他的傲氣全沒了,刻薄也全沒了。
“唐穎,江總,拜託你們放她一馬,她還很年輕。”陸勵說了很久才把這句話說完整。
整個辦公室一片死寂,只有我們四個人的呼吸聲。
太沉默了。
氧氣都在不斷消散着。
陸勵擡起頭,喉結一滾說:“學校的事情是我不對,當年我不該舉報你,也不該嘲笑你是個窮小子。”
我從沒想象過陸勵這麼自私的男人會爲一個女人下跪,我看見小黎捂着嘴直掉眼淚,那種對愛人的不忍竟然連我這個恨他們到死的人都動容了。
就在這一瞬間,江辭雲大手一揮,狠狠給了他一記反手巴掌說:“上次在醫院打我,還你。這個世界上,打過我的人都得到了報應。”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怔怔得看着這一幕。過了十幾秒,我忍不住吼了聲:“夠了,我根本就沒有什麼毒性報告。”
陸勵瞪大眼睛,小黎也從沙發上忽的竄了起來。
“什麼?”
“什麼?”
他們兩個人異口同聲。
“是的,我沒有報告。”我哽咽了下。
江辭雲卻說:“誰說沒有。”
我們三人一時間全看向了江辭雲。
他走到辦公桌那,從一個抽屜裡頭拿出一個文件袋,抽出複印件直接丟在了陸勵臉上。
我也跟着彎下腰看過去。
全英文且充滿了我看不懂的專業術語單詞的報告。
陸勵似乎也沒有看懂:“這是什麼?”
江辭雲沒回答他,反而扭頭對我說:“還記得上次你醒來看見的外國醫生嗎?”
“我,我記得。”講真,我臉上的血色已經快退乾淨了。
“給你輸液的人在你身上採集了胃液,嘔吐物等做好了明確的毒性報告。”
陸勵眯了眯眼:“醫院沒有唐穎住院的登記,以爲隨便什麼人都能胡亂開有效的報告?”
江辭雲嘴裡嘶了一聲:“很不巧,那個給唐穎看病的醫生是獲得abt資格證的。知道什麼是abt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