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虛空,一艘驅逐艦,如同大魚一般,在其中飛速行駛着。
這艘驅逐艦正是江平他們所在的C461號,他們幸運的走過了那段死亡之路,逃離了戰場,又經過一次空間躍遷之後,現在正向着地球方向飛駛而去。
趙倩蘭生前所在的艙房,江平坐在一張小椅上,一動不動,這幾天來他一直待在這裡,沒有出去。
一陣“咚咚”敲門聲響,門被推開,藤原雅美,安吉莉亞兩女從外走了進來。
藤原雅美手中提着一份熱騰騰的食盒,可是進來之後,看到屋中桌几上依舊放着沒動的食盒,心中就嘆息一聲。
對方這已經是幾天不吃不喝了。
她走了過去,放下手中熱騰騰的食盒,拿過桌上那個食盒,打了開來,裡面的飯菜果然依舊一絲未動,已經冰涼了。
“康平君,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但你不能這樣折磨自己,你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你還是多少吃一點吧!”
藤原雅美輕輕勸說道。
桌邊的人依舊是坐着一動不動。
“趙中尉的死,我也很難過,她是一個勇敢的聯邦軍人,值得我們尊敬,以前我卻誤會她了,我不該對她那般無禮,我真該死,我要向她說聲對不起,希望她能原諒我……”
“康平君,你若要打我,罵我,就使勁打我,罵我吧……”
藤原雅美走上前去,抓起對方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打。
“江平,事已至此,你再傷心也沒用,相信在天國趙中尉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的。”
安吉莉亞也走上前來。輕聲勸說道。
藤原雅美停了抓着對方的手打自己的動作,端過旁邊的熱騰騰的飯盒,輕輕打了開來,拿起調羹,舀了一勺飯菜,輕輕送到對方的口邊,輕聲道:“康平君。你吃點東西好嗎,雅美求你了。”
江平緊閉的雙脣終於鬆了鬆,藤原雅美神色一喜,調羹輕輕往前一送,一勺的飯菜,終於喂進了對方的口中。
數天過後。C461驅逐艦穩穩的降落在了地球軍事基地的一塊機場泊位上。
原本,按照聯邦軍部的命令,他們這些從仰馬要塞突圍的殘餘部隊的集結地點是天狼星,但是江平沒有聽從這個命令,依舊命令驅逐艦往地球飛來。
地球,是所有人類的故鄉,他要把趙倩蘭葬在這裡。
可惜趙倩蘭隨着爆炸的戰船一起。化作了宇宙間的塵埃,屍骨也找不到了。
江平在趙倩蘭生前所住的艙房中,尋找到了一些她生前所用的衣物,只能在這裡,立一個衣冠冢了。
原華夏國地界,一個山清水秀的小山谷中,壘起了一座新墳。
新墳孤零零的座落在一個小山包上,在它的周圍。小草青青,鳥語花香,泉水流淌,林木搖曳。
江平站在新墳起,佇立良久。
在他的身後,藤原雅美和安吉莉亞在按着華夏族舊日的風俗,燒着紙錢。
他的手中。握着一根亮閃閃的銀質髮卡,這根銀質髮卡,是他在對方艙房中的一個擱置衣物的箱子底部發現的,用一個小木盒裝着。保存的好好的,還象新的一樣。
他依稀記得,這根銀質髮卡,是當初他送給對方的禮物。
原來對方一直保留着,沒有丟去。
手中撫摸着這根銀質髮卡,腦中彷彿又浮現出對方的音容笑貌。
“倩蘭,這根銀質髮卡就留在你這裡,陪伴你吧。”
江平把髮卡在手中摩挲一陣,重新裝入了小木盒中,在墳前挖了一個小坑,把小木盒埋了下去,又重新輕輕填上了土。
夕陽西下,一座新墳前,映下三道長長的影子。
“康平君,我們回去吧,以後有空我們再來看趙中尉。”
藤原雅美看着站在墳前久久不動的江平,輕聲勸說道。
“倩蘭,你在地下好好安息,以後我再來看你。”
江平輕輕默唸一句,轉身離去,兩女跟在後面,夕陽下,三道長長的影子漸漸出了谷中不見。
原華夏國東邊海上的一個島上,一個臨海的別墅邊,江平站在海岸的一塊礁石上,靜靜的眺望着遠處的海景。
正是日出時分,霞光萬道,映照着海面波光粼粼,五色斑斕。
一道人影朝着這邊走了過來,最後在他的身邊停下,靜靜的一起看着這海上的日出。
初生的旭日,朝氣蓬勃,射出萬丈霞光,底下的海洋,浩瀚無垠,水光接天,倒映着朝陽,顯示出一副壯美瑰麗的奇觀景象。
“江平,我是來向你道別的。”
靜靜的看了一陣,來人轉過頭,朝着江平輕聲說道。
江平回頭望了對方一眼,道:“安吉莉亞,你是要回月球基地報道麼?”
安吉莉亞搖了搖頭,道:“我是去仙女星……”
“嗯?”江平露出不解的神色。
安吉莉亞轉過頭,看着遠方的大海,輕聲道:“我未婚夫來信,催我前去完婚。”
江平怔了一下,道:“安吉莉亞,祝福你了。”
安吉莉亞低下了頭,沉默良久,擡起頭,咬了咬牙,似乎想要說些什麼,這時遠處,又出現了一道人影,在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嗯,謝謝!”
最後安吉莉亞什麼也沒說,眼中閃過一抹惆悵。
“我走了……”她試探的朝對方道。
江平點點頭,道:“安吉莉亞,祝你一路順風,我就不送你了。”
安吉莉亞咬了咬牙,轉身離去,直至走出很遠,猶自回頭望了一眼,再次轉身而去。
遠處的人影走到近前,正是藤原雅美。
回頭望着安吉莉亞離去的影子,藤原雅美道:“康平君,安吉莉亞她走了?”
江平輕輕嗯了一聲。
藤原雅美輕聲問道:“你爲什麼不送送她呢?”
江平道:“不用。”
沉默了一會兒。藤原雅美擡起頭,輕聲問道:“康平君,你還在想着趙中尉麼?”
江平沒有回答。
藤原雅美遲疑道:“康平君,你不應該這樣消沉下去,你應該儘早振作起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
江平掃了對方一眼,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
藤原雅美道:“這樣就好。”
頓了一頓,她擡起頭來,恨恨不已的道:“那些報紙,新聞媒體上的人簡直太可恨了,他們至今還在不斷污衊馮渃將軍,說他是冷血屠夫。劊子手,是導致仰馬要塞大敗,十數萬無辜生命喪命的罪魁禍首,這簡直是胡說八道,太可氣了!”
說着不禁粉臉漲紅,一雙拳頭攥得緊緊的。
江平聽得臉色冷了下去,眼中寒芒閃爍。
這些天來。他看似平靜無事,但也在時刻關注着時局,新聞媒體的動向。
對於藤原雅美口中所說的這些,他又何嘗不知道。
到現在爲止,對於馮渃將軍組織的仰馬要塞一戰,主流媒體依舊是一片口誅筆伐,憤怒聲討的聲浪。
在他們的口中,筆下。馮渃將軍就是一個悍然違抗聯邦軍部命令,發動這一場本該不會發生的仰馬要塞大敗戰的大罪人!
正是因爲馮渃將軍的固執,一意孤行,導致了在仰馬要塞一戰中,十數萬人的喪生,其中有要塞的軍人,還有被關押作人質的聯邦軍人俘虜。以及普通民衆。
在他們的口中,筆下,馮渃將軍被描繪成了一個頑固,殘忍。粗暴,冷血的屠夫,他不顧無數被押作人質的聯邦軍人和普通民衆的生命,悍然下令,向自己的同胞開炮,正是他的命令,造成了十數萬無辜生命的死亡。
甚至,就是最後,將軍選擇了死,駕駛着吞雲號衝向叛軍,把生的希望留給其他人,自己從容赴死的行爲,也被這些人大罵活該,自作自受,以至污衊是明知逃脫不了聯邦的懲罰,而沽名釣譽的愚行。
對將軍的死,這些人無不表現出一種殘忍的幸災樂禍的意味。
對這些毒蛇般的謾罵,污衊,誹謗,江平自是氣憤不已,只是他自己人微言輕,拿這些名流,公知又有什麼辦法,有心想要爲將軍說些什麼話,卻也很快被淹沒在無邊的唾沫之中了。
更悲哀的是,就是官方,聯邦政府,聯邦軍部,對馮渃中將,對仰馬要塞一戰,也是持着全盤否定的態度。
聯邦軍部在其官方網站上,公佈了馮渃中將的所謂“十條罪狀”,並剝奪了他的中將軍銜,把他列作了戰爭罪犯!
一個原本的英勇抵抗叛軍侵略的聯邦英雄,卻被當作了戰爭罪犯,這是何等的荒唐,可笑,令人寒心!
好在,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馮渃將軍的功績,自有歷史給出正確的評價!小人的謾罵,污衊,詆譭,無損於日月的光輝!
聯邦軍部此刻的作爲,只能被後來證明是使得自己顏面大失,自己打自己臉的愚蠢行徑,一大批聯邦軍部高官也因此引咎辭職。
後世史書評價:馮諾將軍在仰馬要塞的抵抗,是正確的,積極的,英勇的。若是聯邦能夠在一開始就堅定作戰,向仰馬要塞派遣援兵,那麼聯邦遭受的損失將大大減少……
馮渃將軍在仰馬要塞指揮的頑強抵抗戰,極大的打擊了人工智能叛軍的囂張氣焰,給叛軍造成了重大的損失,讓叛軍意識到了人類抵抗的決心……
馮諾將軍的英名和功績與日月長存,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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