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墨菲定律,淺顯含義是你越是不希望一件事情發生,而這件事卻偏偏按部就班的到來。
所以林海哪怕不希望月夜快速過去,恆星太陽早早升起。偏偏每天日降星沉,帝國皇家青年騎士團,使命軍事演習的誓師宴,也就在這樣的年節時到來
穿梭車從遠方高速鐵軌出現,快反小隊駐地這邊,一於準士官和教官們新奇的看着穿着嶄新軍裝的顧曉北,林海等人。
誓師宴在騎士團聖詠宴會廳舉辦,據此三千四百公里,是最接近首都城區的地方。
在來到首都星之前,如果有人告訴林海他以後會在騎士團內部從一個區域到另一個區域,竟然要跨米蘭星等同於省際的路途航行,他是很難想象的。
但眼前就是事實,穿梭車走三千四百公里,才能從騎士團這個區域到臨近城區的地域。
然而在穿梭車裡,這個路途倒也不算遙遠。
顧曉北和幾個人上車,和快反小隊衆人揮手暫別之後,穿梭車開始沿着快速軌道行進。
穿梭過原始森林,穿梭過長河高崖,將平原和奔跑的野生動物區拋在身後,穿梭過灑落萬千如古代金幣粼光的海面。
時而能見到同樣的一條長線在對面的海平面反光,那是另一趟列車在齊頭並進。
林海又想起江植所說的騎士團地下古代遺蹟,想來也是存在的,因爲騎士團廣袤的地界之中,還有很多未曾開發的原始地貌,這些原始地貌裡面有什麼還至今無人知曉,更別說其地下。
一個多小時的通航過後。林海看向窗外,饒是早有準備,瞳孔還是那樣睜張開來。
那是一座比金字塔狀的樞機處還要高几倍的建築物。
成紡錘造型,佇立在地平線上,無數條橫空的高速鐵軌,從不同方位,不同高度,真如紡錘之紗線,錯綜複雜連通那座巨型建築物。建築物巨型程度,就連大雁都只能在其腰間渺渺穿行。
呼嗖呼嗖呼嗖
一趟趟高速穿梭車從四面八方出現,天空之上,就像是一**古代箭雨,列車的金屬外殼映着光,形成陣陣流螢,落向那座建築。
如同太空母艦上的戰機進入母體。
穿梭車滑進樓體在機位上停下來,金屬門朝兩側打開,外部立臺已經站了不少的禮儀式軍服男子,迎接不停到來的賓客,充滿節慶氣息。
“三等軍士長,你們好”“能源部的人已經到齊了”“嗨,你們纔到,費斯處長在裡面要見你們”“張憲……哈哈,好久不見使命行動我們不會撞見吧,那運氣可就太差了”……
在這樣四周的聲潮中。
“二等軍士長顧曉北……請這邊走。”一名在他們穿梭車前的軍裝男子,敬了個禮之後,指引了進入賓客大廳的方向。
顧曉北點頭,和林海一衆步向聖詠宴會大廳。
沿途看人來人往,就不斷低聲對他耳語,“你左手邊的那四個,被譽爲步兵隊“四傑”,傳聞是十個步兵小隊裡選出來的傑出新人而教導他們的,自然是騎士團步兵小隊裡公認最厲害的五個四等軍士長。嘿,不過就是再厲害,也未必比得起我這個比他們高級太多的二等軍士長”
看着顧曉北一臉忙不迭朝自己臉上貼金的模樣,林海倒是很無奈,眼角掃到那步兵隊“四傑”,似乎是看到了他,便彼此湊頭低聲附耳,不知在說着什麼,目光卻時而集體落到他身上。
“他們原本的稱呼是“五傑”,森卒是他們之一,現在因你而缺席,自然對你十分感興趣……”顧曉北笑得異常咂味奸詐。
“左手邊的人,別看他對誰都一副笑臉,實際是個吃人不見骨頭的角色……在情報科任職,人人都恨不得避而遠之,其人本身是個三等軍士長”
“那頭幾個被稱之爲“七煞”,清一色五等軍士長,騎士團斯巴達營的棘手角色。”
進入下一個通道,原本他們還和周圍人一同行走,此時卻突然被人浪推開,靠向兩邊。
騰出的中空紅毯的條道遠處,出現兩名穿着中尉制服的男女,男子一頭金色短髮,高而偉壯。女子栗色捲髮,蜂腰翹臀,兩人氣場很足,所過之處低級軍士長準士官無不立即讓道。
倒是沒有引起周圍不開眼的士官對這幅耀眼到讓他們心頭激盪的場面吹哨。被邀請前來誓師宴的都是各大營各小隊關鍵人物,和普通兵痞不同,當然,哪怕就是有痞性,在這種場合也得給收斂起來。
騎士團代團長,帝國中將江上哲親自主持的誓師宴,內裡不說騎士團大佬到場,就是帝國很多大人物都給臉前來,誰敢在這上面造次?別說其他,就是騎士團森嚴的等級規則,也給你個不守規矩的出頭鳥給碾壓了,自然有無數收拾不守規矩者的手段。
這個時候哪怕是各大營平時蹦躂上天的人物,都在這個誓師宴上表現得謹小慎微。
“是黎明營機甲大隊的“謳歌雙舞”,據說他們操控黎明營新裝配的“謳歌”機甲,是和諧率最高的一對,就像是跳舞一般,就把敵人給碾壓了。”
“如果是戰場,兩人跳的應該就是“死亡之舞”吧……”
“總歸是惹不起的人物……”
被譽爲“謳歌雙舞”的男女前行,收穫旁人的讓道和衆多注目禮,男子目不斜視,掛着旁若無人的微笑。女子則輕輕挽住他的健壯手臂,女士軍裝盡顯窈窕曲線,紅脣豔麗得妖嬈,看到周邊讓道的人,嘴角一揚,浮出淡泊而又魅惑的笑意。
他們的確是優越的。令旁人難以夠得上資格嫉妒羨慕。
而實際上他們雖然配着中尉軍銜,但是在騎士團這種地方,軍士長才是最大的。其餘,無論你是尉官還是校官,不過是被選中來騎士團服役的學員而已。在外面的軍銜大過軍士長,但是在騎士團內部,軍士長就是高山壁壘。
這條通道里,掛着二等軍士長肩章的顧曉北無疑是這裡面最有分量的人物
但他仍然讓道一旁,以至於這對男女經過時,朝他看了一眼。
饒是他們如何驕傲,一個二等軍士長就在面前,仍然不是他們可以漠然無視的。
那名俊朗的機師男子朝顧曉北點了點頭。
同時那女子也注意到旁邊細看讓人眼前一亮的林海,但隨即看到他準士官的臂章,那上面交替的兩把手qiang,顯示這是騎士團的“快速反應小隊”。原本還待打量的目光就半垂了垂移開了。挽着身邊男子的手臂更切近了些,大有翩然相依的趨勢。
一個快速反應小隊的學員和機甲大隊的學員之間真的不僅僅是際遇的差別
她很清楚這是因爲自己和男子的家族足夠強大,以及他們足夠有機師的天賦資格和相應的努力。否則在騎士團能夠進入黎明大營的機甲隊,這種旁人看來夢幻般的事情,哪裡可能發生在他們的身上?
“啐……我們快反小隊和機甲大隊無法比的……”直到兩人走過去,顧曉北才笑謔自嘲般道,“自然沒那麼風光,所以哪怕以後你正式入役,也要面對現實。”
“我明白。”林海點點頭。
顧曉北訝異地朝他看來,一個如此年輕的青年多少應該都有些少年的血氣方剛,別說他了,就是那些周圍的士官,見到剛纔那對男女都難免的露出傾羨之色,這些無異於來自於自身的不滿足和有期望。
人都有**,想成爲一些自己達不到的人,或者奉爲標杆的人物。受他人仰慕崇敬,這不是丟臉的事,而是人之常情,是推動世界的力量,哪個不對此抱有幻想激動?哪怕是心如死灰的他自己,顧曉北何嘗不希望有朝一日在騎士團一騎絕塵令行之處摧枯拉朽無所不從?
但這個青年卻反倒相當淡定,既不羨慕別人境遇比他更好,那對眼睛裡也不流露妒忌之情緒。只有兩種解釋,一種是自覺畢生無法達到別人的高度,自然不會去奢望,甚至放棄了嫉妒的能力。另一種,則是……他並不認爲這就是標杆或者榜樣,他有更高的眼界和極望。
所以顧曉北又道,“但所有天賦神授的光環都是虛妄的……要想獲得真正的無限風光,自然只有在戰場的險峰上去奪得而不巧……”顧曉北嘴角裂出笑容,“我們恰是很拿手於這種事的。”
聖詠大廳門廊洞開,內部顯出的是寬廣而極富層次的宴會場。
人們聚集其中,卻並不顯得雜亂,反而大概是因爲大部分是騎士團軍人的原因,而顯得極有秩序,且陣型分明,譬如黎明營,斯巴達營,晨鋒營,都自有一個活動區域。
彼此即便有所交集,卻又點到即止,這種無形意識形態的對立,倒是讓整個容人甚多的場合層次鮮明一目瞭然。
只看此時,林海就能隱隱感到江上哲的治軍手段,卻又不清楚究竟是不是這樣的思路……將三大營分割開來,彼此產生競爭,從而不斷磨礪提升整個騎士團的成員素質?
而此場誓師宴明顯關係三大營的對立競爭,在使命軍演到來之際,彼此之間更是有所防備互相有無形的屏障阻隔。
只有那些不屬於騎士團到來的嘉賓大人物,才無所顧忌的穿行其間。
剛進入,頭頂的二層環形露臺上,就傳來一個聲音,“顧曉北,上來前場比武你們打得漂亮這幾個先生們想聽你平時如何帶隊的過人之處”
此時聖詠大廳雖然與宴人多,但卻各自說話輕言細語,絕不至於高聲喧譁。至於那些教官士官們,則更是行端坐正,舉止得體甚至趨近機械,說話絕對聲量適中。
因爲他們來赴宴之前,就已經被告知了規矩。這是無形的規矩,屬於等級森嚴軍隊的規矩,在這場宴席中,只有有資格的人可以高聲發言說話,這所謂有資格的人自然是那些外界首都星不屬於騎士團的賓客,他們說話可以大聲,但大多數人都知道騎士團宴會的規矩,沒有人會不識時務的高談論闊。
其次只有騎士團權柄所握者,騎士團那有數的大佬,有資格聲音比別人大和硬。普通教官和準士官,自然不在此列。根本不能高聲發言。
而此時,竟然有人如此開口,當然無比扎眼,讓很多人立即擡頭看去。
但看到說話的人,又釋然了。
因爲說話的人是騎士團三王之一的“瘋王”荷馬,晨鋒營的營長,在整個宴會,絕對是最有資格說話比別人強硬和大聲的十個人之一。
他在二樓的沙發邊,一旁是騎士團幾個部門的軍官,正熠熠得將顧曉北看着。只是衆人都分明看到了顧曉北身邊的林海,卻並沒有喚林海上來。
大概也是因爲他的準士官身份,尚未正式通過入役。
騎士團這些高層大佬們之間的交往,叫上顧曉北進來大概算剛剛夠格談得上話,至於林海,就顯得太過低微了。要知道,準士官預選學員在騎士團只屬於被俗稱的“爬蟲”,林海還不算跳出這個範疇。
顧曉北又確認了荷馬只是喚他單獨一個人,便對林海打了個“自由安排”的眼色,去了荷馬那幫人處。
留得林海留在底層,不過也不算形單影孤,這個詞應該用於他獨處於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人羣之中。但林海面對的雖然是陌生的環境,卻並非陌生的人
周圍與宴人裡,他就見到了之前認識的不少人。
米蘭星五大侯爵家族的樓良宇,佘清舒,唐思南,伊萬羅孚,維爾遜等一於人,早已經不見了他們當初的華袍靚衣,換上了和林海一模一樣的準士官軍裝,正在宴場之中,用一種神秘且複雜的目光,把他給盯着。
林海微微愕然之時,那邊五個人思忖良久,終於朝他走了過來。
面對林海微微睜大疑問十足的表情,樓良宇分明覺得這張臉還是這樣的令人討厭,但知道自己承擔着囑託,便道,“陸少在調入了晨鋒營機件處,正在進行一些研究工作……有些技術問題,需要找你討論一下……我只是負責把話給你帶到。”
林海恍然,陸銘和他一併來了騎士團,但卻大概是因爲低調慣了,所以這樣誓師宴的場合,他沒有出席,而又因爲他轉到的部門遇到了些技術問題,便想到理論基礎無比強大的林海幫忙解決。
“讓他這之後找我,通過個人終端或者不嫌遠來快反小隊都可以……我願意看看他遇上了什麼麻煩……”林海點點頭,然後望着五人,終於忍不住道,“你們……又是怎麼回事?”
樓良宇和其他四人對了個眼神,四人輕輕搖頭示意不說,他卻一反衆議轉過頭面對林海,踟躕片刻,道,“既然蘭德家族的少主都來了騎士團……你覺得……我們五個人,能夠違揹我家那位老太爺的意志?”
蘭德家族一直以來都是米蘭星區貴族界的領袖,如今身爲米蘭·蘭德的陸銘來了騎士團,五大侯爵家族的樓良宇這些未來繼承人,自然無法避其禍,衆人都被丟進來和陸銘共進退了。
想到這裡,在樓良宇身後四個人神色不豫甚至懊悔不該跟他說實話之際…
果不其然。
林海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