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年末事多, 包括阮昭都忙的不可開交,在竹簡的脫色化學試劑穩定之後,開始進行脫水實驗,只是脫水需要大量的時間, 因此實驗室目前主要進行脫色。

待第一批脫水竹簡完成後, 再依次進行工作。

竹簡的處理難在最開始, 一旦各個程序完善, 實驗室裡的其他人也可以完全的掌握。

阮昭本來就是以專家顧問的身份, 進駐實驗室, 所以在工作進入正軌之後, 她這個專家顧問差不多也該謝幕了。

雖然時間很短,不過就兩三個月而已。

但對阮昭, 卻是難能可貴的一段經歷, 從她成爲修復師開始,她就一直在單打獨鬥,連正式助理都不曾招一個。

這次卻是跟整個實驗室的人, 一起合作修復。

即便經歷上百次的失敗, 也依舊沒有放棄。

今年的農曆春節來的格外遲,一直到二月份, 纔是第一個春季。

之前本來阮昭要跟傅時潯一起去傅家拜訪,但是沒想到他父親臨時出國,又因爲其他事情,臨時耽誤了。

阮昭挺遺憾的, 反倒是傅時潯安慰她。

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長髮,低聲說:“其實是我沒考慮好, 我聽說,第一次拜訪應該是男方先拜訪女方家裡。”

“我家……”阮昭窩在沙發, 無奈一笑。

她家的情況,傅時潯也是知道的啊,她壓根沒有父母可以讓他拜訪。

傅時潯彎腰在她耳邊親了下,淡聲說:“要不我們先去拜訪你的姑姑一家,畢竟這麼多年來,是他們把你養大的。對於你而言,他們就是你最親的親人。”

雖然阮昭之前提過,她跟姑姑發生的事情。

但她受傷時,不管是姑父還是韓星越都第一時間趕到醫院,她姑姑也是,在出事之後,哪怕出着差,也立即從外地趕回來。

或許曾經心底有些埋怨,說到底,他們還是這個世界上,最在乎阮昭的人。

“好呀,不過我還沒跟我姑姑說,我談戀愛的事情呢。”

阮昭往他懷裡靠了靠。

如今他們兩人經常會在傅時潯家裡約會,畢竟這裡很安靜,只有他們兩個。至於阮昭的小院,傅時潯也會過去。

但每次雲霓看見他,就跟老鼠看見貓一樣,恨不得走路都踮起腳尖。

就連傅時潯這種完全不在乎別人看法的人,最後都忍不住問阮昭,是不是他做了什麼,讓雲霓對他有了芥蒂。

阮昭當場就笑出了聲,安慰他說:“你放心吧,這只是來自一個學渣的畏懼罷了。”

“學渣的畏懼?”

見他還沒聽懂,阮昭解釋:“這不是快期末考試了嘛,她就怕你哪天突然問起她的成績。”

傅時潯也不由失笑,親了下她的耳朵,低聲說:“那你跟她說,我不是那麼掃興的人。在外我是老師,但我沒有在家也當老師的習慣。”

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後,阮昭發現傅時潯這人挺小習慣的。

就兩人哪怕只是安靜坐在看電影,他也挺喜歡親自己,偶爾親一下頭髮、耳朵,並不是那種帶着欲\\望的親法,這種親吻的方式,反而更能感受到他的寵溺。

“那我待會跟姑姑打電話,跟她說一聲。”

阮昭又提起剛纔那個,關於見家長的話題。

誰知她正說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居然響了起來,定睛一看,居然正是阮瑜打來的。

阮昭伸手拿起後,朝傅時潯笑了下,走到外面陽臺接通電話。

“姑姑,”阮昭喊道。

阮瑜是個醫生,平時工作很忙,阮昭也不是那種喜歡一天到晚聯繫的人,所以兩人除了發發微信,很少這麼電話聯繫。

阮瑜開門見山說道:“再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在家裡吃,還是出去吃。”

這個話題,讓阮昭眉頭一皺。

她低聲說:“我不是很想過生日。”

“不是專門給你過生日,就是吃個飯,”阮瑜一向幹練的聲音,突然軟塌了下來:“我昨晚做夢,夢到你爸爸了。”

阮昭的生日跟阮平安是同一天。

自從阮平安去世之後,她就再也沒了過生日的興致。

每年她生日時,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一待就是一整天。

其實阮瑜也一樣,很久以來,她們都不太會提及阮昭的生日。

只是今年,她突然做夢夢到阮平安,按理說她是個醫生,最應該明白人死如燈滅,□□的死亡就是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可對於這個唯一的親弟弟,阮瑜心底也有着無限的牽掛。

“我夢到他在跟你一起過生日,”阮瑜低嘆了一聲,許久,才說道:“或許他也是怪我,這麼多年,一次生日都沒給你過。”

阮昭聽到這話,喉頭哽的,幾乎說不出話。

許久,她等那股哽咽下去之後,低聲說:“好,不過我可以帶個人回去嗎?”

“男朋友?”阮瑜反問。

阮昭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只能低聲一嗯:“嗯,他說想要拜訪你跟姑父。”

“也好,你這個年紀確實應該找男朋友了,”阮瑜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也稍微輕鬆了些。

兩人說了會兒,這才掛斷。

阮昭回到沙發上,重新伸手抱住傅時潯的脖子,笑着說:“我跟姑姑說了,等我生日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吃飯。”

“你不是說,你從來不過生日。”

阮昭的生日是一月二十八號,就在過年的前幾天。

因爲每年的農曆新年的時間都不一樣,所以她的生日,有時候會在過年前,有時候會在過年後。

小時候,不管是在年前還是年後,爺爺都會認真準備。

昭昭平安。

蛋糕上永遠都會並排寫着這四個字。

“今年不太一樣,”阮昭低聲說:“我姑姑說她夢到了我爸爸,或許是她心裡有些難受,就想今年熱鬧一下吧。”

她其實一直都很聽阮瑜的話。

“那過完生日,我帶你去個地方。”

阮昭好奇道:“什麼地方?”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次,不管阮昭怎麼問,他就是不說,哪怕阮昭威逼利誘,都不行。

*

過了幾天,董姐要放假了,所以趁着年前,她包很多餃子放在家裡,生怕這三人會在家裡餓死。

雲霓哭哭啼啼讓她不要走。

阮昭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人家董姐一年到頭,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比她兒子的還多,你居然還不滿足。”

“要不讓阿姨你讓你兒子一起過來,反正我們家有房間,讓他過來,我們一起過年。”

雲霓的父母也早已經去世,她和雲樘只剩下兩間破房子。

據說連屋頂的瓦片都已經破了,一直在漏雨,今年村裡還聯繫他們,說農村要危房改建,要不然他們家這個房子,就得直接推倒了。

雲樘毫不猶豫的讓他們推了吧。

從他們離開家鄉開始,就對那個地方沒有了一絲眷念。

他們母親病重時,身邊的親戚沒有願意借錢,甚至還一副好心腸的讓他們趁早放棄,對他們而言,父母在方纔有家。

如今父母過世,他們兄妹相依爲命的地方,就是家。

大概正是因爲這樣,他們纔會跟阮昭的關係那樣特別,明明看起來是員工和老闆,卻又有一種相依爲命的宿命感。

董姐包的餛飩一直很好吃,特別是蝦仁餛飩。

所以包完之後,阮昭就凍了一袋,給傅時潯送過去。

她去之前,給他打了個電話,知道他還在學校。所以她也沒說,現在他家裡的房門上,早已經有她的指紋。

阮昭直接就自己過去了。

到了小區裡,她將車子停在樓道前面的空車位上。

從車上拿下來時,她拎着飯盒,隨意看了一眼旁邊,突然有些怔住。

因爲隔壁,居然是一輛白色賓利。

她又仔細看了一眼,確實是賓利的車標。

從前車窗看過去,駕駛座上有個中年男人,哪怕阮昭這種對豪車沒興趣的,都不禁笑了下,沒想到這個小區看起來挺普通,但也挺臥虎藏龍的。

正好她開單元門之前,顧筱寧給她打來電話。

阮昭歪着頭,將手機夾在脖子上,伸手去找門禁卡。

“晚上約飯嗎?我的仙女昭,”顧筱寧問道。

阮昭嗤笑:“這才幾點,我怎麼感覺你就跟喝醉了似得。”

顧筱寧:“也還好,就是發了一筆獎金,感覺今年可以過個愉快的年。”

阮昭:“不巧,我剛到傅教授家裡,今晚得跟她一起吃。要不明天吧。”

“我說你是不是跟傅教授太黏糊了,”顧筱寧有些羨慕的說道:“一天到晚就知道虐我這個單身狗。”

阮昭一邊跟她說話,一邊伸手按了電梯。

正好電梯正在往下運行,數字在一個個跳動,向一樓靠近。

阮昭說:“這麼羨慕,你也找一個。”

“我可以找一個傅教授那樣的嗎?”

她呵笑了下:“那不可能,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傅時潯。”

“我的昭啊,能不能別這麼愛,再這麼樣下去,我看傅教授就能對你爲所欲爲了吧,”顧筱寧逗趣道。

此時電梯正好打開,從裡面走出來兩個人。

都是中年女人,但是爲首的那位,阮昭看見的一瞬,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個小區是那種有點兒年紀的老小區,小區電梯也有些老舊不太乾淨,但對面這位夫人,就是那種好看到讓電梯都變得亮堂的程度。

她看起來又有種莫名的年輕,就有點兒讓人猜不着她的年紀。

因爲對方要出電梯,阮昭往旁邊挪了下。

等她走出電梯,阮昭才往電梯裡走,伸手按了17樓後,淡然道:“是傅教授讓我爲所欲爲吧,不信你可以等着。”

原本往前走的那位中年美貌女士,突然回過頭,望過來。

在電梯關上的那一瞬,阮昭與對方四目相對。

她就看見,對方露出一副震驚到幾乎錯愕的表情。但這個表情在她眼前轉瞬即逝,因爲電梯門徹底關上。

阮昭也並未將放在心上,畢竟她對這位完全沒印象。

這種連她都會感到驚豔長相的中年阿姨,要是見過的話,她絕對不會忘記。

到了樓上,阮昭直接進了廚房,發現廚房好像變得特別亮堂。

其實剛纔一進來,她就感覺家裡好像被收拾過了。

估計是傅時潯又請了鐘點工回來,他偶爾會請人回家收拾房間,但並不是那種長期的,只是每週兩三次。

阮昭之前也遇到過,所以她看了看四周。

就把自己帶來的餛飩,重新放在了冰箱的冷凍層裡面。

她剛放好,門口傳來門鈴的聲音。

傅時潯回來了?

可轉念一想,不對,門口的是指紋密碼鎖,他回家只要按下指紋就好,哪裡還需要按門鈴。

不過阮昭還是過去,打開了門。

開門後,她看着門口站着的是,居然是剛纔電梯裡遇到的那位美貌阿姨。

“請問您找哪位?”阮昭下意識問道。

可當她問完後,看着對方的臉,有種後知後覺的恍然。

這張臉分明有着某個人的影子啊,還有樓下的那輛白色賓利,阮昭發現自己的智商居然下降了這麼多,連這個都沒想到。

“阮昭。”

在她正思考着,該怎麼跟傅時潯的母親打招呼時,對方清晰而震驚的喊出她的名字。

阮昭也沒太意外,以爲是傅時潯提前告訴了他媽媽,自己的名字。

就在她準備請對方進來時,她才發現,傅時潯母親的狀態好像不太對勁,對方似乎有些站不穩,說:“原來你就是時潯說的女朋友。”

阮昭微怔。

“你想對我的兒子做什麼?”南漪望着面前的女孩,顫抖着嘴脣問道。

轟。

這一刻,這一句話,彷彿有東西在阮昭的腦海中點燃,一把無名火直接燒的她連思考的能力都幾乎停滯。

她也徹底明白,不是傅時潯告訴了對方自己的名字。

而是他媽媽認識她。

不是作爲傅時潯的女朋友認識,而是作爲阮昭這個人。

“伯母,要不我們進來說。”或許她天生就冷感,哪怕剛纔腦海中還有種轟然爆炸的感覺,在片刻後,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只是她的這種冷靜,在對方看來,有種被發現的破罐子破摔。

南漪走進來,阮昭問道:“阿姨,您想喝點什麼?”

“阮小姐。”南漪此刻哪裡還有喝茶的心思,她從小就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嫁人之後就是養尊處優的貴夫人。

此刻遇到事情,她反而沒有阮昭這個小輩兒來的冷靜。

況且,那可是她自己的兒子,關心則亂。

“我能問一句,你爲什麼要跟時潯在一起嗎?”南漪望着她問道。

倒是阮昭走到一旁,倒了一杯茶,端給南漪。

她指了指客廳的沙發,說道:“要不我們過去,坐下來聊。”

南漪怔怔的望着她,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氣,她太冷靜了,眼前的這個女孩,冷靜到讓她可怕。

從在樓下認出阮昭的那一刻,她心底還抱有一絲期盼。

盼着她只是偶然出現在這一棟樓,而不是跟傅時潯有任何關係。

南漪就站在樓下,看着電梯的數字往上跳躍,一直跳到17,然後就停了下來。

17樓。

電梯就一直停在那裡。

哪怕南漪不住的安慰自家,17樓並不只有一戶,可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直到她重新上樓回來,按響家裡的門鈴。

從門打開,阮昭的臉露出的那一瞬。

南漪的腦海中出現了兩個字,孽緣。

阮昭將水杯放在她面前,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說道:“這個答案,您心裡不是應該最清楚。”

她在誆南漪。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可她此刻卻表現的,彷彿掌握着一切。

南漪臉上出現了一種‘果然如此’的絕望神情,她猛地大喘氣,整個人彷彿是要受到什麼劇烈驚嚇,伸手撫住自己的胸口,在劇烈的反應之後,她看着阮昭,搖頭道:“當年的事情,誰都不希望發生。我兒子他明明也是受害人,他並非要故意害死你爸爸。”

這一秒,這一刻,這一瞬間。

阮昭感覺自己心底有個地方轟然倒塌。

原來。

他就是當年那個少年。

阮昭下意識的望着南漪,眼底茫然而麻木道:“您懷疑我,跟傅時潯在一起,是爲了報復當年的事情?”

“難道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你要我相信,你是愛上了我的兒子嗎?”南漪有些激動的問道。

這句話,讓阮昭擡頭望向窗外。

外面夕陽正濃,赤色雲霞將整片天際染紅,連陽臺都被黃昏的光線籠罩着,明明是一個安寧卻又尋常的午後,此刻在阮昭眼底,卻殘陽如血。

眼前的畫面,開始不停倒退。

窗櫺的另一側男人清冷的眼神一掃而過。以及她心底得意而篤定的聲音說,這個男人,她想要。

“有些不值得聽的話,一句話都不要聽。”

“保護她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是夢,是真的。”

“現在我落到你手裡了。”

“我在,我會永遠都在昭昭身邊。”

“唯願與昭昭,白首不相離。”

過往種種猶如電影畫面般,不住在她腦海中飛過,可最終都盡數轟地一聲炸裂。

所有的甜美,好像都被炸的面目全非。

……

所有的畫面褪去,她的思緒被帶回到了十三年前的某一天。

那時候她還和爸爸還有爺爺一起生活在九塘鎮,姑姑一家是在市裡生活,那陣子爺爺不知道爲什麼,咳嗽的很厲害。

姑姑不放心他,就讓姑父開車來接他,去市區裡的大醫院做個檢查。

爺爺一直不放心她和爸爸單獨在家。

但是阮昭拍胸脯跟他保證,一定會給爸爸做飯,會好好照顧他。

兩人吃完飯之後,阮平安就一直要找大黃,那是家裡養的一隻貓。但是因爲是放養的,經常會四處跑。

貓跟狗不一樣,狗玩累了,就會知道回家。

貓一旦跑了之後,好幾天都不會回來。

平時它跑了,阮平安就會找它,那天他更是鬧騰的厲害。但是爺爺不在家,她不敢讓爸爸一個出去,便答應他自己會出去找。

大黃出去玩的地方,就那麼幾個。

她好不容易把爸爸安頓好,就直接跑出了家裡。

一到了晚上,鎮子上的娛樂活動很少,幾乎就沒有。阮昭知道大黃會在廢墟那塊玩,那裡有不少野貓。

因爲人口外流,鎮子邊緣處,早已經空了不少人家。

特別是這一片一到晚上,都是烏漆嘛黑,什麼人都沒有。

但今天奇怪的是,有家小院居然是開着燈的。

阮昭住在這邊,知道這裡的幾家早已經搬走了,怎麼突然會有人回來呢。但她也沒太好奇,直接去找貓。

誰知找了好久還是沒找到。

直到她在那個亮着燈的小院裡,聽到喵喵的聲音。

因爲她經常來這一帶找貓,這家之前也進來過,圍牆那邊有個洞,貓狗經常會鑽,又因爲雜草叢生,洞也被擋住了。

阮昭這時候長得又瘦又小,她想了下,也不敢叫裡面的人。

就自己順着那個洞爬了進去。

果然,大黃就在院子的柴房邊,只是奇怪的是,居然連柴房都亮着燈。

“大黃。”阮昭衝着大黃招了招手。

大黃卻一下從窗戶破了的那塊玻璃裡,竄到了柴房裡。

這只不聽話的貓。

她着急的小跑過去,剛到柴房裡,正要去抓貓,就發現柴房裡放着一個巨大的籠子,看起來是那種狗籠子,但是上面蓋了一塊油布。

只能隱約感覺籠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就在此時院子裡突然響起兩個男人的聲音,其中一個人說:“你說你抽根菸,非要出來幹嘛。要是老大知道我們出門了,回頭又得發火。”

“在這地方窩這幾天,連個電視都沒有,悶都悶死了。”

說完,一陣水流聲,是對方就地小便的聲音。

阮昭趴在房間裡,不敢發出任何動靜,因爲這兩人聽起來好像就不太是好人的樣子。

夜深人靜,她一個小姑娘還是別讓他們看見爲好。

“你說說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抽菸的男人無語抱怨道,“咱們還要熬幾天啊。”

“着急什麼,明天就是交錢的時間了,等過了明天,咱們兄弟可就徹底飛黃騰達了。”抽菸男身邊的那個人聽起來挺冷靜的。

抽菸男悶聲一笑:“也是,到時候咱們也去香港、澳門瀟灑瀟灑,特別是澳門,那可是賭錢不犯法的地方。”

冷靜男這會兒也不冷靜,得意道:“再找上幾個妞。”

“不過,陳哥,到時候那小子怎麼辦?”抽菸男低聲問道。

對方並沒有立即回答,許久,才低聲說:“看老大的意思,估計是要……”

冷靜男沒說話,而是在脖子上做了個咔嚓的動作。

抽菸男一看,手裡的煙都掉在了地上,失聲道:“真…真要殺了他啊。”

“你聲音小點,別讓他聽到。”

“放心吧,之前晚飯的時候,給他水裡下了安眠藥,這會兒他肯定暈死過去了,”抽菸男忍不住道:“難怪你晚飯時,非要把那個雞腿給他呢。何着是最後一頓飯,讓他當個飽死鬼啊。”

“那不然呢,誰讓你那天那麼不小心,居然讓他看見了你的臉,不殺他,你就去坐牢好了。”

這話讓阮昭嚇得,手掌猛地握緊。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來找個貓而已,居然會聽到這種事情。這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而言,是那麼可怕又震驚。

“不是,咱們不就是爲了求個財嘛,殺人多大的罪啊。”抽菸男明顯膽子更小,他說:“這小子家裡都願意拿好幾億來贖他了啊。”

抽菸男:“那你以爲他爲什麼能活到現在,他家裡也挺賊的,每晚都要讓他讀一段當天的報紙。老大這才留他到現在。”

“那是不是明天我們收到錢之後,就要把他殺…殺了。”

冷靜男這會兒也拿出一根菸,點了起來,吞雲吐霧了好幾口之後,低聲說:“哪還用等到明天吶,估計今晚就要動手。”

阮昭拼命貼着牆壁,不敢發出一絲絲動靜。

突地房間裡響起一聲貓叫,阮昭看着站在籠子上面的大黃,只見它正盯着自己。

外面兩個人顯然也被這一聲貓叫嚇到,其中一個人還說:“這院子裡,哪兒來的貓?”

“估計是鄉下的野貓吧。”

阮昭看着大黃往前走了兩步,似乎要過來,她拼命搖頭。

“這貓是不是在柴房裡,要不你進去把它趕走。” 阮昭絕望的閉了閉眼睛,可下一秒,大黃猛地跳起到窗戶,緊接着從那塊壞了的玻璃處直接飛奔出去。

外面以爲野貓自己跑了,都鬆了口氣。

“走吧,快進去,估計是老大回來了。”

隨着腳步聲的漸漸遠離,阮昭這才發現,自己背後已經冷汗浸溼。

她要站起來時,才發現自己手腳發軟,根本就走不動路了。她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走,外面那兩個人是綁架犯,被他們發現的話,自己絕無生路。

可就在她跪在地上,眼睛突然就瞄到覆蓋籠子的那塊大油布下面,有一處沒蓋嚴實,一截削瘦細白的腳踝露了出來。

籠子裡的是個人。

雖然她從那兩人的話裡面,已經聽出來了。

她閉了閉眼睛,阮昭,你現在要做的是回去報警,讓警察來救他。

別管閒事。

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處在這種境況,沒被嚇得哭出來,已經是冷靜的讓人欽佩。她想要忽略那截腳腕,但她腦海中卻一直迴盪着那兩個人的話。

萬一沒等她把警察叫過來,他們就把他殺了呢。

當她緩緩站起來時時,最終她還是沒能抵抗住誘惑,走過去,掀開籠子上的那塊油布。

當籠子露出時,關在籠子裡的那個人猛地擡起頭。

屋裡的燈光是那種鄉下老式的燈光,暖黃色光線並不晃眼,可對已經被蓋着油布關在籠子裡好幾天的少年來說,卻刺眼的厲害。

他那張早被打的幾乎面目全非的臉,只有那雙眼睛亮的逼人。

黑眸染着微黃的光線,在這樣溫柔的光暈,帶着少年人特有的不屈和炙熱。

阮昭往後很多年,都在想,當年她爲什麼非要救那個人。

或許就是因爲這雙炙熱和倔強的眼神吧。

少年並未像那個男人說的那樣,被安眠藥迷昏了,阮昭伸手拿掉堵住他嘴巴的髒布,就聽少年用沙啞的聲音說:“快走,這裡很危險。”

他的聲音嘶啞的太厲害,沒說一個字,嗓子都如刀割般。

“等你安全之後,可以幫我報警嗎?”少年直勾勾的看着他。

阮昭低頭,這才發現,籠子上的那把鎖居然並沒有鎖起來,但少年的雙手被反扣在身後,那兩個人才會放鬆警惕吧。

如果這個哥哥直接讓她救她,阮昭或許還會有遲疑。

但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提醒自己這裡有危險,讓她快走。

阮昭低聲說:“我剛纔是從院子的一個洞爬過來的,我幫你把繩子解開,我們一起出去。”

少年還在遲疑,阮昭催促:“快呀,我先把你把繩子解開。”

說完,她彎腰鑽進籠子裡。

裡面的味道極其複雜而又難聞,少年人似乎也有些難堪,背過身,讓她解開自己手上的繩子。

他的腳也綁了起來,本來他想自己解,但被綁了這幾天,手臂早已經麻木,使不上一點力氣。他連吃飯都使不上筷子,只能用手抓着吃。

一切都意外的順利。

阮昭幫他把繩子解開了,兩人很順利的到了院牆那個洞那裡,阮昭率先爬了出去。

少年因爲身形有些大,肩膀就卡在洞口,遲遲出不了。

“要不你先走,幫我去報警。”

阮昭:“哥哥,你再努力一下,你被他們抓到逃跑,肯定會沒命的。你就不想再見到你的爸爸媽媽嗎?”

這句話像是一注強心劑,讓少年使出全身力氣,奮力爬過那個洞口。

兩人跌跌撞撞攙扶彼此,準備往前跑。

這家小院在鎮子的最邊緣,周圍的房子幾乎都已經沒人住了。

但他們覺得,自己即將要逃出去了,可以都活下來。

突然一輛車從不遠處開過,燈光打在他們身上,車上正在打電話的男人看着這兩人,突然猛地拍了幾下車喇叭,鳴笛聲在安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身後的小院裡,兩個男人也被這一連串的鳴笛聲驚的跑到了院子裡。

他們知道是老大回來,但是老大一直強調讓他們在這幾天行事低調,怎麼還會發出這麼巨大的鳴笛聲。

直到冷靜男下意識朝柴房看了一眼,當即大吼:“不好,那小子跑了。”

兩人立即追出院子,就見那輛汽車跟在兩個少年人身後。

少年和少女攙着彼此的手,不顧一切的往前奔跑着,身後汽車如同奪命信號,突然車子卡住了原地的。車上的男人猛地一拍方向盤,因爲他們乾的是綁架案,所以他從報廢的垃圾場裡找了一場無牌舊車。

沒想到這車修完還是這個鳥樣,關鍵時候啞火。

他下車時,身後兩個小弟也追了上來,他怒道:“兩個廢物,連人都看不住。給我把他們追回來,追不回來,咱們都別活了。”

三人往前追過來,很快阮昭就感覺到身後人的逼近。

他們一個是幾天沒怎麼吃飯一直被綁着的虛弱少年,一個是柔弱纖細的少女,怎麼可能跑得過身後的三個大男人。

“昭昭。”突然一個聲音如同從天降,是那種常人不太聽得懂的音調。

不遠處一束手電筒光射了過來,是阮平安。

大概是阮昭太久沒回去,他也找了過來。

“爸爸,快跑。”阮昭看見他衝着自己跑過來,着急的大吼道。

阮平安明明聽到她的喊聲,卻還是不顧一切的衝了過來。

阮昭眼睜睜看着他跑過來,越過她,去擋身後的那三個男人,她轉頭想要去拉他,身側的少年卻死死抓住她的手掌。

“爸爸。”她絕望的喊道。

身後的阮平安卻發了瘋的一樣,拿棍子去打對面三個人,因爲之前阮昭出門被狗嚇唬過,後來阮平安晚上出門,總會隨身帶着一根棍子。

“艹,這哪兒來的瘋子。”有人咒罵。

“別讓他們跑了,快去追。”那個老大氣急敗壞的喊道。

少年又要拽着阮昭往前跑,他們已經隱隱約約看見鎮子上的燈光,只要跑過去,他們就有救了,還有幾十米。

他們就能獲救了,一定能得救的。

“昭昭,快跑。”

“快跑。”

“昭昭,不要回頭。”

阮昭上小學時候,阮平安來接她時,總是會在學校門口大喊她的名字,喊到所有放學的小朋友和家長,都會看向他們。

那時阮昭也覺得有些丟臉,因爲別的小朋友笑話她。

他們說,阮昭,你爸爸是不是傻子啊,每次喊你的名字那麼大聲音,好丟人啊。

後來她不讓阮平安那麼大聲喊自己,阮平安就真的改了。

可是這一次,他再次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她的名字,讓她快跑,跑啊。

不要回頭。

快跑。

阮昭被拖着往前跑時,眼淚不住的掉落,這次她真的乖乖聽話,真的用力,沒有回頭的往前跑。

夜裡的風那樣大,她奔跑時,耳畔響起的風聲。

讓她漸漸聽不到身後的喊聲。

當少年跑到有燈的地方,用盡最大的力氣,嘶吼着喊道:“救命,殺人了。救命。”

絕望的呼喊聲,讓不少房子裡亮起了燈。

很快,有人打開房門,走出了家裡。

身後的綁匪看着走出來的人,再也不敢追上來。

他們得救了。

活下來了。

是啊,她和那個少年都活了下來,因爲她爸爸給他們爭取了逃命時間,讓他們能跑出去。

後來在醫院裡,所有人都不讓阮昭去看阮平安最後一眼。

因爲他的屍體早已經面目全非,被那個人捅了幾十刀,肚腸拖了出來,血流了一地,卻還是死死抱住對方的腳,不讓他去追阮昭。

*

此刻的阮昭茫然的望向南漪,突然冷笑了下。

是啊,在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之後,誰會相信,她單純的愛上了傅時潯。

“對不起,對不起,”南漪開始哭着道歉,她說:“我不是想要對你這樣過分的說話,我就是太擔心時潯。我太害怕他,再次受到傷害。”

“我知道我們家欠你們的,一輩子都還不清。當然要不是你救了時潯,說不定我已經徹底失去了這個兒子。所以當時你父親去世之後,我和時潯父親,我們是想收養你的。”

南漪似乎也極激動,畢竟當年那場綁架案,哪怕偶然想起,對她來說,都是一場噩夢。

她的兒子回來,整個人如同變了一個人。

特別是辦案的民警告訴她,他是被關在狗籠子裡整整三天。

她根本無法想象,他是怎麼死裡逃生的。

“本來我們是想把你接到身邊,好好撫養你長大,你爺爺卻拒絕了我們的提議,他說不想讓你一輩子都記得這件事。”

這句話,讓阮昭怔住。

許久,她低聲說:“爺爺是這麼說的?”

“對,他說只要我們出現,你就永遠沒辦法忘記這件事,他怕你走不出來,怕你會揹負害死自己爸爸的念頭一輩子。所以他讓我們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你面前。”

似乎是爲了驗證她這句話,她哭着說道:“甚至連時潯一直追問你的消息,我們都告訴他,根本沒有你的存在。不管他怎麼生氣,我們都沒有讓他出現在你面前。”

即便傅時潯因爲這件事,差點兒以爲自己瘋了,他們也依舊堅守着這個承諾。

他們以爲,這就是對阮昭最好的保護。

南漪怎麼都沒想到,阮昭居然會跟傅時潯在一起。

她下意識的以爲,阮昭是回來報復的。

報復他們這麼多年對她的漠視,對她父親犧牲的漠視。

“我們並非白眼狼,也沒有不把你爸爸的犧牲當一回事。這麼多年來,雖然我們從來沒出現在你面前,可我知道你讀的高中,知道你讀的大學,也知道你畢業之後,繼承了你爺爺的衣鉢,成爲了一名文物修復師。”

“你想要的生活,我們都會盡最大的努力幫你,就連你想要那個小院……”

南漪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立即停了下來。

阮昭扭頭看着她,不自覺的呵笑了聲,說道:“那個小院,也是你們賣給我的?”

那樣一個小院,當時賣給她,不到五百萬的價格。

比市面上足足低了一半還要多的價格。

其實阮昭也奇怪,但房產經紀人告訴她,那院子裡死過人,賣家又實在着急用錢,纔會折價處理。

這筆錢,阮昭一大部分還是從梅敬之那裡借的。

她以爲這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卻不知道這是別人餵給她的大餅。

“這麼多年來,你們一直在監視我?”

南漪搖頭:“沒有,我們只是偶爾會打聽你的消息,知道你過的很好就行。”

“我修復的那些畫呢,有哪些是你們給介紹的生意?”阮昭忽而饒有興致的問道。

南漪抿嘴不語。

不過阮昭相信他們並沒有監視自己,大概就是時不時給她介紹點生意,送點錢,保證她衣食無憂的優越生活。要不然他們也不至於,連她跟傅時潯糾纏了這麼久,都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只怕她和傅時潯也走不到今天。

“傅夫人,”阮昭突然看向她,認真說道:“就像你說的那樣,傅時潯他確實什麼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我就是當年那個小女孩。如果你不想讓他受傷害,今天我們談論的內容,你最好什麼都不要說。”

“你是一直瞞着他?”

南漪震驚的看着她,下意識道:“你真的愛時潯嗎?”

阮昭緩緩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嘲諷的望着她:“你覺得呢。”

*

冬日的夜,總是來的很快。

夕陽在天際收起最後一絲餘暉,整座城市被黑夜所包裹,只是今晚並沒有星辰,連月亮都被烏雲遮蔽住了。

當阮昭乘車到了阮瑜小區門外時,車子停下的瞬間,天空的第一滴雨落了下來。

她連開車的力氣都沒有了。

茫然的下車,一步步往阮瑜家所在的那棟樓走去。

真的到了樓下,她反而失去了上樓的勇氣。

她不敢去。

不敢再提起讓姑姑也傷心痛苦的事情。

但現在她要去問誰,她要跟誰說,她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瘋了。

“阮昭。”不知她在雨裡淋了多久後,一個震驚的聲音傳來。

阮瑜手裡拎着超市的購物袋,小區對面就有一家大型超市,她去採購了些東西,回來就看見阮昭站在門口。

“你怎麼不上去,”阮瑜直接將人往門廳里拉。

她住的小區是高檔住宅區,門廳都裝飾富麗堂皇,一進去,刺眼的燈光照在頭頂,阮瑜轉頭看着她狼狽不堪的模樣。

又急又怒道:“你是三歲小孩嗎?還學別人淋雨,哪怕我不在家,你不會給我打電話嗎?”

等一路將人拉到樓上,阮瑜趕緊去廚房給她衝薑茶。

又去自己房間,找了乾淨的衣服。

“先把衣服換了。”阮瑜把衣服扔給她,直接說道。

阮昭卻沒有接下衣服,反而一臉迷茫的望向阮瑜,輕聲開口:“姑姑,爺爺怪過我嗎?”

這個問題,從爸爸去世的那一刻開始,就埋在了她的心底。

她從來不敢問出口。

一次都不敢。

對她而言,爸爸走後,爺爺就是她整片天地,最親的親人,她怕爺爺不要她,怕爺爺怪她。

傅時潯母親的話,卻讓她知道,原來爺爺爲了她,做了那麼多事情。

阮瑜看着她:“你爲什麼突然問這個?”

“他怪過我嗎?”阮昭如同陷進去,什麼話都聽不到,只剩下這一句。

直到阮瑜堅定的聲音傳來:“沒有,一次都沒有。”

她走過來,直接握住阮昭的肩膀,厲聲道:“阮昭,你給我聽好了,你爺爺一次都沒有怪過你。”

阮昭擡起眼眸,望着阮瑜。

阮瑜忍不住揚了下頭,眼底早已經溼潤,她也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儘量語氣輕鬆道:“我一直都說,這老頭偏心的很。從小他就偏心平安,我以爲他是喜歡兒子。可是後來有了你和星越,他還是偏心你。”

“兒子沒了,他身體一下就垮了。結果到了臨終前,叮囑我的話卻是……”

阮瑜淚眼模糊的望着阮昭,哭着說:“要好好照顧昭昭。”

她至今還記得老頭乾枯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句話。

要好好照顧昭昭。

臨終前,對她這個親生女兒什麼話都沒有,反倒只掛念阮昭。

阮瑜不是沒怨過,但她也知道,自己什麼都有,家庭幸福、丈夫兒子都陪在身邊,父親是因爲放心她,纔會什麼都沒說。

昭昭,是他最後也是最牽掛的存在。

就像平安,死也要保護她一樣。

阮昭雖然是阮家撿回來的孩子,可她卻也是阮家男人,至死都掛念的人。

“阮昭,爺爺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你好好的,”阮瑜幾乎是咬着牙,說道:“所以你要忘記。”

“只有忘記了,你才能往前走,纔會幸福。”

昭昭,要忘記啊。

爺爺病重的時候,阮昭在病房裡陪他,也曾聽到他對自己說過。

爲了讓她忘記,爺爺謝絕了傅家的所有幫助,拒絕讓他們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

“爺爺。”阮昭終於失聲痛哭了出來。

哪怕過去了這麼多年,她似乎依舊還生活在他們的保護下。

他們到死,所希望的也不過是她幸福。

*

“妮妮,她回來了?”傅時潯從外面進來,下午他回家,在停車位上看見阮昭的車,以爲她已經在樓上。可回家之後,發現她並不在。

於是就給她打了個電話,但電話一直沒人接。

整個晚上,他不管是發信息也好,打電話也好,一直都沒人迴應。

後來他給雲霓打電話,雲霓說她下午開車去他家裡之後,就一直沒回去。

傅時潯擔心到不行,開始給她認識的人打電話。

連顧筱寧他都親自聯繫,還是找不到。

最後他只能開車,儘可能去她可能去的地方找,依舊是一無所獲,直到剛纔雲霓給他打電話,說阮昭自己回來了。

傅時潯立即趕了過來,就問道:“她回來說了什麼嗎?”

雲霓搖頭:“昭姐姐臉色好難看好難看,而且表情特別可怕,她回來就直接上樓了。我跟她說話,她都沒搭理我。我也不敢上去打擾她。”

這一晚上雲霓和雲樘也擔心的不行。

傅時潯安慰她:“我上去看看,你先休息吧。”

他慢慢上了樓梯,等進了房間,發現房內燈光都沒亮,黑暗中只能隱約看見牀上隆起的輪廓,他躡手躡腳的過去,脫了外套和大衣。

直到他在她身邊躺下去,這才發現阮昭身上冰涼。

是那種涼到骨子的冷。

他也不顧其他,伸手將她輕輕抱住,籠在自己的懷裡,如同像是要融化一塊冰塊。

“我好累。”突然黑暗中的人,低聲說道。

傅時潯安慰道:“好,我們就這麼安靜的躺着。”

許久,似乎感覺到她還沒睡,傅時潯又把她抱緊,低聲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的。”

黑夜中,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昭昭,我愛你。”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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