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朵感覺陸維絕對是瘋了。
撒潑上吊一定要去學校,明明下地都不行,硬要自己用輪椅推着他去。
去……參加高考體戰考試。
“誰都別攔着我,誰攔我死給你們看!”
醫院廊道中,雙方人馬對峙,一方是一臉關愛智障眼神的陸朵,和坐在輪椅上胸口綁滿紗布的陸維。
一方則是陸家兩口子,以及一衆醫生和護士。
“朵朵,你怎麼也跟他一起胡鬧啊!”陸漢強訓斥道。
陸朵姣好的面容上全是苦澀,輕聲說,“爸,你看他手上。”
原來……陸維這廝不知什麼時候從哪裡薅到一把手術刀。
“這……”
“算了算了,讓他去吧,他現在精神不穩定,讓他去看看也好,說不定就認清現實了。”老醫生作出妥協。
也不知是怕這傢伙死在醫院裡,還是真爲病人考慮。
但他的話既是權威,陸家兩口子猶豫一下後,也就帶頭讓開路。
“朵朵,照顧好弟弟。”
陸漢強倒是想跟去,但懷裡妻子已經完全站不住。
“放心吧,爸。”
就這樣,陸維用一把手術刀挾持着自己,命令陸朵將他推到了學校,天知道一路上收穫了多少同情目光。
當然,全是給陸朵的。
此時正值午休時間,由於教室封鎖,吃完飯後學生們都在操場上閒逛,所以這對造型奇特的姐弟一出現,立馬吸引了不少學生的注意力,造成不小轟動。
“我去,那不是38班的陸維嗎,他不是被車撞了嗎,這都來參加高考?”
“是啊,還坐着輪椅來,這是什麼神仙精神?”
“令人肅然起敬啊!”
“走,去看看……”
大操場上小操場上,人流以眼見的速度向一個方向匯聚而去,陸家姐弟周圍很快便被圍得水泄不通。
“真是我輩楷模,陸維,加油,我支持你!”
“好樣的陸維,敬你是條漢子!”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偶像!”
“我要有你這種精神,星級學院如探囊取物……”
同學們嘰嘰喳喳,似乎都被陸維這種精神所感動,眼裡充滿敬佩之色。
“好狗不擋路!”
“……”
陸朵苦笑,要換陸維精神還正常的時候肯定得給他一爪子,但現在顯然不合適,望向周圍有些生氣的學生們,飽含歉意地說,“大家擔待點,陸維他……被車撞了,精神出了點問題。”
“陸朵!”
“怎麼了?”
“你才精神出了點問題,我好的很!”
“好好好,我有問題,我神經,你正常,你完美無缺,這總行了吧。”
陸維:“……”
“你是陸維的姐姐吧,他這……過來幹嘛呀?”有同學好奇問。
陸朵實在不好說出口,但眼前這麼多人又不好打發,苦笑道:“他一定要來參加體戰考試,麻煩大家幫幫忙,讓個道。”
“啥玩意兒?”
如果說剛纔還有同學對陸維是不是真傻了將信將疑——畢竟他眼神明亮,思路清晰,講話流暢,也不留口水……那麼現在,就真的不疑有他。
“怪可憐的呢。”
“可不是?好巧不巧,剛好高考前夕被車撞……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就算傻了都還記得高考……完了,我好想哭。”
“陸維,回去吧,你是不可能考上的。”
“是啊,回吧,高考都……考完了,你來遲了。”
“對對對,高考都結束了,趕緊回吧!”
要說這些言語也是一片好心,但陸維此時真的忍不住想發飆,一幫狗犢子,真把他當白癡看,他哪點像傻子?
再說,以前怎麼不見這麼多人關心他,別以爲他不知道,好多人還暗中給他取外號,什麼“陸蠻子”、“陸大傻”、“陸瘋狗”之類的。
“滾!都給我滾,誰要敢擋道,別怪我不客氣!”
同學們我看我,我看你……怎麼關愛一下智障就這麼難呢?
“這個陸大傻,瘋了還這麼囂張,活該!”
“這就叫作惡有惡報!”
“我其實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作惡太多,你看,天都收他。”
“他這種人也就讀書的時候在學校裡囂張一下,以後出了社會絕對搬磚的料!”
同學們七嘴八舌,越說越起勁,更有人直接站出來,“呸!傻X玩意兒,就你還不客氣,來,不客氣一個給老子瞧瞧?”
這人陸維認識,隔壁班的林強,幾個月前剛被他揍過一次,當時差點沒喊爸爸,現在倒是敢跳出來了。
別說陸維眸子裡怒火中燒,就連陸朵都有些忍不住,抓着輪椅的手緊了又緊,但終究……鬆開了。
她不是呂凌高中的老師或學生,能在高考期間進來已經不易,若是貿然對考生出手,必定會被趕出去,那樣陸維的心願也無法達成。
“林強,我今天要讓你明白一個道理,老子就算是廢的,也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陸維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跟父母好說歹說半天他沒瘋,可就是不信,表情中有瘋狂之色,正準備一不做二不休時……
“嘭!”
一個柔美的身影突然從人羣中衝出,一句話沒講,飛起一腳就踹在人高馬大的林強身上,他反應倒也不慢,雙手交叉擋格了一下,但力量明顯不及對方,噌噌後退了五六步才堪堪止住身形。
“立刻給他道歉,不然我讓你參加不成下午的考試!”
一襲紅色運動衣,身材嬌小,但氣勢如虹,此刻雙手叉腰,橫眉冷對,正是西婭無疑。
她剛纔不在這邊,收到陸維來校,並……第一時間趕過來。
有心人就能注意到,她長長的睫毛上還有未抹乾的淚珠。
“我……又沒說什麼。”林強弱弱道。
別看他人高馬大,但人的命樹的影,作爲校花之一的西婭,他豈能不知道,很清楚是一顆不能招惹的小辣椒。
別說根本打不過,就算能打過他也不敢動手,這妞背後的護花使者不是一般的多。
“讓你道歉,耳朵進屎了?!”
果然,西婭還未說話,已經有人站出來。
林強一瞄,瞬間慫了,“對……對不起。”
然後一溜煙地消失不見。
“嘖……幹嘛呀這是。”偏偏,有人還不領情,“信不信我分分鐘讓他跪地求饒?”
“傻維,你……真傻了?”西婭終究沒忍住,瞬間淚奔。
“哥!”這時,九姑娘也從人羣中擠進來,同樣雙目通紅。
“我去……你們倆個王八蛋,看看我,看清楚,我哪裡像傻子?”
“那你爲什麼來學校?”
“這還用問,當時是來參加考試了!”
“你看,還說自己沒傻。”
陸維:“……”
他其實已經忍無可忍,牙齒差點沒咬碎,纔好容易按耐下來,因爲此時大病初醒,身體弱得一批,根本沒有太多力氣,怕不夠用……要不然也不會讓陸朵用輪椅推他過來,否則的話,像剛纔那個二貨一激他,然後一衝動……
“相信我,幫我開路,送我去考場。”他目視着西婭和九姑娘,用全所未有的認真語氣說。
西婭一驚,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
這應該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傻維呀!
九姑娘心生同感,二人相視一望,重重點頭。
“借過!”
由他兩個本校學生開路,可就比陸朵這個校外人順利得多,圍攏過來湊熱鬧的學生紛紛向兩側靠去,讓出一條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