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即將撤離
他們吱吱喳喳下車，經過軍政樓的大門去飯堂，聽到一羣人在叫嚷
“你們爲什麼封城，不讓我們出去，知道我們一天不動工，少賺多少錢嗎？”
“抗議抗議，給理由，你們不能隨意做決定。”
“傭兵費用是我們自己出的，現在不能工作，他們每天的錢，哪裡來？”
“你們只顧着你們官方的臉面，不管我們這些商人的死活。”
“要麼解除封禁，要麼賠償。”
防爆士兵舉着盾，面無表情攔着門外的人，不發言。
他們有苦說不出，都說了外面很多蟲人，只看重眼前利益的商人卻以爲軍部想獨攬資源。
想什麼呢，軍部要是想獨佔，一開始就不會把礦藏開採權交給商人。
見抗議人數越來越多，胡平躡手躡腳地去問守門的軍人，“封城了？爲什麼？”
軍人點頭，臉色嚴峻。
答道：“蟲人。”
學生大半天都在外面，應該知道外面的情況了，形勢並不樂觀。
前兩天，因爲惡劣的天氣，礦商們已經耽誤了進度。
他們的心情，政府和軍部都能理解。
可再急，也不能放任他們出去。
羣情激憤，公關的人站出來勸說，他有些年輕，語氣盡量和善。
“你們別急，我們這邊是發現很多蟲人蹤跡，你們現在出去，會很危險。若你們現在出去了，我們回頭還要去救你們，你們也不想深陷險境吧……”
他越這麼說，礦商越不能共情。
聽着假大空，更像敷衍他們道說辭。
黃洋星什麼時候不危險，他們冒着生命危險來這裡，不就是利益當前嗎？
軍部的人無法給出準確數據，很難說服礦商們。
礦商想賺錢，礦工也需要工作，再不工作，他們就要餓死了。
公關人費勁口舌都坳不過這些商人。
蘇小菜在教官旁邊說：“城外的人，有回來過嗎？”大型災害性質的惡劣天氣是兩天前發生的。
留在黃洋星的礦商都有幾分資本，他們不缺機甲和傭，有一定自保之力。
兩天了，在外逗留的人，有會來嗎？
“若全都沒有回來呢？”
蘇小菜稍微一提點，教官立即醒悟，大踏步上前，越過公關，問聚集在此的人羣，“你們中，有認識出外沒回來礦工和工人嗎？”
好幾個礦商臉色一變，心虛了。
他們不跟着出去，自然規避了很多危險，手下的人沒了，重新組織人出去就好了嘛。
軍人：“一定要實話說，你們的人，有回來過嗎？”
憤怒的人羣瞬間陷入沉寂，不自覺地流露惶恐。
“你們那幾個重金聘請的傭兵，怎麼沒見着？”一名抗議的礦工質問身邊的礦商。
“他們沒回來很奇怪？”礦商嗓門變大，“誰家礦工和傭兵出外兩天就回來的？他們簽了協議，要挖夠數量才能回來。”
公關終於知道怎麼控場了，“那出外一個星期以上的呢？回來了嗎？他們有聯繫過你們？”
礦工和傭兵大多孑然一身，死活根本沒人在意在外沒回來，也沒多少人注意到。
可當視線扯到那些人身上，存在感又是如此強烈。
很多眼熟的面孔確實不見了。
連環發問，抗議羣衆啞口無言。
“一個都沒回來對不對。還有膽子出去的，我們尊重。”
公關這邊不再處於被動，態度很硬，要求留在這裡抗議的人，先把失蹤下屬的信息登機好。
礦商聽了，立即鑽出人羣溜走。
黃洋星有一條特殊法律，擁有黃洋星礦產開發權的礦商，下屬失蹤一個月以上，均當成死亡處理。
要賠付家屬和交搜查金。
搜查金類似一個保障，若人找回來了，這筆錢會給搜查到該失蹤者的人一份獎金。
很多礦商想逃避這筆錢，就會隱瞞人失蹤的事情。
現在要他們掏這筆錢出來，無疑要挖他們心肝。
如此一來，集合抗議的礦商如鳥獸散。
剩下的礦工不成氣候。
不久後，軍政樓大門便沒了人。
“師傅，我覺得你當公關，一定也很出色。”總是戳人痛點，令人難受又無法反駁。
“我不適合，我只會戳人痛點。例如你這個不孝徒，搶我雞腿，別喊我師傅了。孝敬沒給過多少東西，搶我口糧倒是搶得賊溜。”蘇小菜打掉吳卿卿偷偷伸過來叉子。
黃洋星環境惡劣，供應的飯菜也少，吃不飽，就只能吃營養劑。
每人一隻雞腿是定數，想多吃，出錢買都不行。
吳卿卿失望，“你有小丸子的真空滷牛肉，分我一點雞腿怎麼了？”
“不怎麼樣。”蘇小菜捉起雞腿，一口咬掉大塊肉。
吳卿卿轉頭看馮婉莎盤子裡的雞腿，“教官，剛剛我們分殺一隻蟲人的，怎麼計算分數呀。”
“殺蟲人算什麼分數。我們是給留在機械星球的學員們一點激勵而已。”
學生：“……”
還在機械星球上操練的學生，看到去了黃洋星的隊伍分數變化。
變化也不是很大嘛，感覺努力一下，也能追上。
看着那些虛假的數字，他們愈發努力，要趕超他們。
嘆氣，寂寞如雪。
那點自豪感蕩然無存，他們來黃洋星，就真的當新兵在操練而已。
好狡猾的教官。
“還是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吧。”教官給他們忠告，讓他們別得意忘形。
學生：展示外面的分數都是假的，我們能得意什麼。
以黃洋星現在的形勢，最後三天的直播試煉都做不了。
黃洋星的晚上，學生這邊還沒感受到緊張的氣氛，睡得很死。
白中將這邊已經考慮讓黃洋星所有人撤離。
他們和商會還有政府那邊的工作人員交涉，申請做撤離工作。
視頻會議中，每個人臉上都不好看，大早上的被人扯起來開會議，聽到是撤離計劃，起牀氣更大了。
由於前段時間出現蟲人混入首都星，然後又發現寄生者，政府相關部門不太願意安置黃洋星的人。
一要給他們每個人都要檢查身體，二要找地方，很多偏遠星球的星球主都抗拒外星球的人入境。
手續步驟都很麻煩，一點都馬虎不得，就怕其中混了蟲人。
商會這邊，更沒有人主張撤退。
要退也可以，全部商人都從黃洋星退出來。
一個也別賺黃洋星的錢了。
臨時會議吵成菜市場，拍桌謾罵的，對這鏡頭噴口水的，各持己見。
嗡嗡嗡被吵煩了，白中將不想跟他們扯皮，“兩天內，我要知道你們的結果，兩天後，我的部下全都會撤離。”
他表達很清晰，軍部的人不稀罕那點錢了，保住士兵的命更重要。
政員那邊頭痛，開這個會議的意義在哪，都做好決定了。
“這姓白的糟老頭子，每次態度都這麼強硬，小心有一天我們都不聽你的。”
“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工作去吧。” 不聽是不可能的，白中將能坐上今天的位置，付出了多少血與汗。他提前通知他們，他們就要配合。
若被外界知道他們放任百姓不管，又要遭譴責了。
最重要是拿出接引方案，安置撤離的人去哪。
軍政一體，這兩方人都會一起行動。
商會那邊又不一樣，會議結束後，聞到危險味道的商人私底下報名要撤。
有的商人想冒險。
“黃洋城還在，軍政兩大巨頭撤走，若我們現在進駐傭兵，替補空缺，是不是等於全面接管黃洋星？”
“你想什麼美事，軍政的人都走了，我們商人能有多大能量。武器呢，哪搞來，還有防護罩，知道開一次多少錢嗎？”
“只要我們剩下這些人聯合一起，不就有資金了。”
黃洋星又不是沒發生過大規模失蹤事件，每次都挺過來了，利益與風險並存，他們的人都沒發現多少蟲人蹤跡。
說不定又是軍部那邊虛晃一招，爲棄守黃洋星找的藉口。人越來越少，每年入不敷出，如果他們是軍部的人，他們也不想繼續守下去。
……
一覺醒來，蘇小菜聯絡器收到範教官的信息，內容是，讓他們先協助羣衆撤離，能勸走就勸走，勸不走做釘子戶的，就別管了。
一天前，還聽說黃洋星最適合新手試煉，一晚上過後，世界變了。
“主人，你的身體似乎出現了某種異化。”
昨天蘇小菜全天戴着便攜的醫用檢測器。智慧03分析：“你的身體一直處於平衡狀態，一旦有超出某個臨界點，你身體裡會釋放某種能量，供你保持最佳狀態。”
“影響壽命嗎？”蘇小菜問。
“暫時沒檢測到影響壽命的因素。這股能量就像一種儲備機制，平日你吃多少，它儲備多少，等你爆發時，就會源源不斷供你抽取，只要你後續攝入足夠營養，又能達成平衡。”
幸好儲備的能量不是肥肉。
“總結一下就是……”蘇小菜吸一口氣，“我獲得了異能？”
“是的，你獲得了異能，這個異能應該不完整，你還沒能控制它。”智慧03繼續道：“初步評估，若主人能掌控這種力量，實力將提升百倍。”
這可能就是人類能跟蟲人抗衡的秘密了？
蟲人能進化，人類也能。
蘇小菜敬佩氣感的先驅者們，科技力量不夠，就增強自身，跟上輩子的將軍們思想不謀而合。
人類頂尖強者白中將，怕也是有異能的，她在他面前，就感覺自己氣勢被壓制了，幸好她腦子還算好用。
實力不夠，腦力來湊，感謝原主智商在線。
蘇小菜穿好裝備，去前廳報到，撤離通知已經發下去，他們的任務是儘量規勸。
範釐給他們分配任務，他們負責中心往西的地區。那邊有大概兩萬名居民，其中有一半都不願意離開。
季恆、馮婉莎、李蕾蕾和他一起，西區一巷到三巷，一天內勸三百人左右的人離開，全程要錄視頻，態度堅定不願意走的，就不要再勸了。
蘇小菜、吳卿卿、劉洵和胡平負責西區到十四巷到二十巷的居民，範圍大一點，但勸離的人數大概只有百來人，“”
跟居民打交道的任務本來不該交給學生來做的，但黃洋星這邊沒人手了，報名離開的人，要先行安排撤離。
軍部抽不出人來，學生還有點武力，所以暫且留下來。
範教官道：“我是想你們先行離開的，但莫少將那邊說可以暫時讓你們留下，當作鍛鍊。我們也就先給你們安排一些安全點的工作。如果遇到危險，允許你們用機甲先行撤離，不用管任何人。”
“遵命，教官。”
兩隊人分開走。
黃洋城的道路坑坑窪窪，很久沒修理過。
好在有清潔機械人在工作，路面還算乾淨。
吳卿卿打開教官給的資料，“我們先去那裡吧。”
按順序勸離，大概比較容易吧。
想象中，只要真誠地勸，居民應該會接受。
他們的想法很美好，實際上，難度不是一般大。
中年居民：“你喊我離開就離開，你給我錢嗎？住的地方呢，我吃什麼，小屁孩能不能別煩我。”
“走？”風韻猶存的大娘搖一下腰肢，轉身走進自己裝修豪華的小屋，“我離開了，前半生賺的東西都失去了。換做你們，甘心嗎？”
住樓頂的少年：“我不要離開，我爺爺的爺爺在這裡生活，我爸爸也是這裡長大，我也要活在這裡。你們不想着解決蟲人，反而喊我們離開，不過是不想花錢罷了。”
一名修水電的工人：“我們在這裡很好，很安全，爲什麼要離開。”
吳卿卿敲門，劉洵負責勸，胡平做最後思想工作。
三人幾乎都被噴一臉，一個都沒勸成功。
劉洵蹲下來，苦着臉：“這些人都不會想，命沒了，就什麼也沒了嗎？”
“他們只是對未來不確認，迷茫，且覺得自己不適合外面的生活。”蘇小菜決定做個示範，她轉身，又去敲大娘的門。
大娘滿臉不耐煩，“又怎麼樣？”
蘇小菜從聯絡器打開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一位非常美型的叔系明星。
“姐姐，我不說其他廢話了。照片上的這位明星，將要在軍方安排你們的星球義演，有興趣去個旅遊嗎？就去一兩個星期。如果這個星球沒發生任何意外，再回來也不遲，不是嗎？”
大娘瞥了眼美型大叔的宣傳海報，她廳裡也掛着一副這個明星的海報，雖然有點舊了，但大娘是用相框封起來的，看得出很珍惜。
“你這麼說，好像不錯。”
“對呀，跟着軍隊撤走，還省了你去的旅程費用。”
“可是，我要回來怎麼辦？沒有載客艦會回來的，小妹妹。”
蘇小菜淡定道：“商會的人，有一部分會留下來，如果你提前跟他們買票，多出點錢，並且寫好合同，你還能回不來嗎？這樣的建議，如何？”
大娘掀起脣角，“小妹妹好算計。”
只要有點商業頭腦，都明白商會的人選擇留在這的意圖，他們肯定急用錢，大娘選擇出三倍價錢購買回來的航艦票，他們肯定願意。
若後續他們不願意回來，她可以通過合同得到賠償，除非對方死了。
死了……
那些人死了，估計她也不會回來了。
“你成功勸服我了，小妹妹。”大娘反手關上門，去收拾行李。
蘇小菜在名字上打個勾。
走向下一個，頂樓的少年。
“你爺爺的爺爺，爺爺爸爸，是不是有說過出去看看？他們沒放棄家鄉，我們也沒讓你放棄，但你這樣的，能對家鄉有什麼正面影響。還不如出去見識外面的世界……”蘇小菜語速非常快，“我們最後一次勸說了，要報名離開就今天報，明天是撤退的最後一天。再見！”
說完後，隊友清楚看見那人眼神的動搖。
蘇小菜直接略過另外兩人。
“我姐還是我姐，其餘兩個怎麼辦？”劉洵指的是那個說住的吃的，還有說這裡安全的人。
“不勸，睡不醒的，沒必要說。”那些人，只對錢感興趣，如果政府願意出點錢讓他們搬遷，他們會很願意。
問題是，政府不可能出這部分錢。
星際搬遷，要給人地方住，要考慮他們的經濟條件，安排在合適的地域，最後儘量給他們找工作。
一系列下來，費用非常高。
除非災害官方預測到了，卻因爲決策失誤造成巨大損失，不然是不會給錢的。
“姐，你是不是故意讓我們遭罵，然後你來勸。”胡平年紀大點，但不耽誤他喊姐。
“你們可以仔細點觀察，別找罵。接下來交給你們了，我做警戒。”蘇小菜決定旁觀，不再跟人費口舌。
她對別人找死的行爲不感興趣，剛剛只是做個示範。
胡平其實懂的，他懶，同時也放不下面子去勸導一羣與他生活有着巨大差異的廢物們。
可交代的任務要做好，至少，不能太敷衍了。
胡平仰天長嘆，好吧，他不應該看不起任何人。
習慣炫耀的胡平沉下心來，去做一名勸導員。
蘇小菜看着他們口乾舌燥地勸人離開，自己則在思考一件事，軍方，明知道黃洋星處於非常危險的狀態，還會主動讓學生繼續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