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魄蟻王
渡瀨焰蛛一族遊走大陸行商，謹慎遵循兩條原則：
第一，絕對中立。
從不參與種族或王國之間的戰爭，甚至在蟲族與獸族之間保持中立。
第二，不做利潤低於20%的交易。
當然，更不做虧本的買賣。尤其是從萬族大陸長途跋涉深入危險重重的萬國大陸，交易沒有足夠的利潤便是虧。
然而，這一次，落藜可能要虧一筆了。
龍柏是落藜在去年春季發現的，名字也是落藜起的，遵從落藜的建議，第一顆命種選擇的是‘龍柏’種子。
原本以爲，一隻稀世罕見的雄性蟻王，在全員雌性的蟻族王國中一定會備受追捧。
結果卻恰恰相反，已經問過17位巨首蟻王了，均表示對雄性蟻王沒有興趣，不願意在它身上花費哪怕一枚原石。
如今又是一年的春季，龍柏已是4齡期初級蟻王。
撕拉一聲，落藜又拉開了一個背囊，5粒跟龍柏腦袋一般大的黑色麥粒飄落。
“謝謝。”龍柏擡起兩條前肢接住。
山主級焰蛛，猶如一輛裝甲戰車，寬闊的甲背上，載滿了蛛絲編織的五彩背囊，裡面裝着商隊貿易的資本——原力食物和原石。
龍柏翻上山丘，放下行囊，四顧眺望。
“等等。”
“那邊有一個通道，你順着通道一直走，就能走到雲跡大陸。原力順着通道源源不斷地滲入那邊，所以，龍柏，你就在出口附近找個高坡位置定居，將命種播種下去……”
落藜：“如果沒有意外，兩年後我會再次來到這裡，希望那時候還能見到你。”
……
第六座石碑正在刻，已經刻了一大半。
落藜趕緊補充道：“龍柏，你別擔心。我們商隊知道，還有一個安全的去處，但是……”
落藜說着，一根蛛絲橫向纏繞土球，道：“這是赤道，自然神佈下了神力屏障，將星球分作南北兩半。”
蟲族蛻殼成長一次便是1齡期進化，選擇一種植物種子納入命囊，孕育1顆命種。
一共6座石碑，其中5座已經刻滿了“蜘蛛”，一隻蜘蛛有8條腿，代表8年，每一座刻100只，5座石碑便意味着4000年。
最頂層的背囊上，一隻體長兩三釐米，背後帶着膜翅的雄蟻耷拉着觸角，沮喪至極。
看似很大，實則只裝3三顆命種，以及6顆龍柏收集的貴重喬木種子。
落藜遲疑着，說道：“萬族大陸沒有蟻族的生存之地。在萬國大陸，沒有同族蟻王的庇護，你也無處落腳，一旦脫離商隊，立馬便會有巡邏的兵蟻發現，並將你視爲入侵者殺死……”
每隔一段距離，又有被暴力破壞的金屬門。
龍柏心頭好奇，但謹記落藜的叮囑，順着標記行走，不敢亂闖。
商隊都是夜間趕路，白晝紮營休息。
“我知道，落藜，我該怎麼辦……”
龍柏的目光被矗立的石碑吸引。
“是的……”落藜前肢動了動，地面泥土蠕動形成一顆土球飄飛懸浮。
“龍柏，這是能夠強化你甲殼強度的黑雀麥，臨別的小禮物，祝你好運。”
“大家對先祖的猜測深信不疑，所以，這個工作每年都有蛛王安排做，並打算一直堅持下去，已然成爲渡瀨焰蛛一族的習俗。”
但這份‘安全’只是相對隔壁的萬國大陸而言。
落藜欲言又止。
龍柏已經孕育有龍柏、刺柏、圓柏三顆命種，急需一塊安全的領地將種子播種。
“我們焰蛛部族的紀年石碑。這是一種傳統。每一年，我們都會派一位小焰蛛去對面雲跡大陸，查看那邊的原力狀況，然後在石碑上刻下一筆，代表時間過去了1年。”
落藜：“雲跡大陸。”
“我帶你過去……”
落藜一邊交代着，一邊快步爬行，來到山坡的另一側。
“早在星艦墜落地面時候，就有大量蟻王來此探索，打開了所有能夠打開的艙門，拿走了一切能夠拿走的寶物。”
龍柏快速吃飽，退到一處草叢內，蟄伏休息。
無比龐大的金屬造物，漫長的旅程。
穿過厚重金屬門夾縫，爬過一段土石的通道，迎着清晨的曙光，來到了對面大陸。
確實如落藜所說的那般，雲跡大陸這邊的原力丰度遠低於隔壁萬國大陸。靜下心來感受，能夠察覺到原力順着通道，源源不絕地滲透過來，又快速稀釋消散。
“龍柏，裡面空間很大，你進去後順着標記走，千萬不要亂闖，小心迷路……”
一直到臨近正午時間，這才舉起行囊出發，向着山丘北邊的山峰奔去。
落藜叮囑着，同時以意念操縱，捆綁背囊的蛛絲自動解開，靈活如手臂，‘撕拉’一聲，拉開一個囊袋，取出裡面的小巧行囊。
落藜沒有心思賣關子，頓了頓，最後道：“雲跡大陸雖然處於‘沉寂’階段，但在靠近神力屏障的區域，有原力從萬國大陸這邊滲透過去。雖然貧瘠，但足夠你紮根生存下去。龍柏，這是我能爲你想到的唯一安全去處。”
“落藜，我該怎麼穿過自然神的神力屏障？”
一個直徑不到一米的洞口。
“落藜，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兩年後你一定能見到我！”龍柏收拾好行囊，也收拾好心情，鏗鏘道：
“落藜，我欠你5粒黑雀麥，價值2顆原石。我會用等價柏籽償還。”
沒有同族庇護，這隻跟隨自己一年之久的小蟻王大概率是無法在殘酷的自然叢林生存下去的。
晨曦的輝光下，通天的劃界屏障散發着絢彩光暈。
山主級焰蛛的龐大體型，落藜鑽不進去。
龍柏膜翅煽動，飛身而起將其撲落，雙顎和前腿並用，直接將腦袋擰下，接着撕下兩條肥美的彈跳後腿，捧着啃食。
“龍柏，我很遺憾……”
前方是起起伏伏的山巒，茫茫叢林。
這裡已是萬國大陸的最東方，渡瀨焰蛛部族商隊集結地，此時已有數十支商隊，大大小小數百頭山主級以上焰蛛匯聚，互通情報，互換商品，熱鬧非凡。
落藜同樣情緒低落，行商十幾年了，這是第一次做虧本的買賣，心疼，不忍，不捨。
“那邊！”
行囊幾乎沒有分量，龍柏改爲拎着，扇動翅膀飛行降落地面。
“哦——”龍柏站在高處，四顧打量。
落藜向領隊的澤漆蛛王知會一聲，載着龍柏脫離了隊伍，快步穿過平原草地，爬上了滿是低矮雜草和灌木的山丘。
落藜載着龍柏靠近。
背後是直通天際的神力屏障。
走進內部，是寬敞的全金屬質通道，無數歲月過去，鏽跡斑駁，側壁有不知名植物汁液刻畫的箭頭標記。
周圍草叢蛙蟲鳴唱，枝頭飛鳥雀躍，深林中時不時傳來一聲獸吼，還有不知多少獵手默不作聲，潛伏等待。
龍柏抓住了話語的重點，心緒複雜，道：“明白了。謝謝你。落藜。”
“龍柏，就這裡。”
——走了一天一夜嗎？
“所謂‘沉寂’便是山脈原力枯竭自然原力真空。咱們都是原力生命，離開了原力，便有如魚離開了水，無法生存，不過……”
“落藜。謝謝。”
又兩根蛛絲豎向纏繞，道：“自然神佈下的神力屏障將星球分作八塊大陸。我們所在的北半球有萬族大陸、萬國大陸、龍竹大陸以及雲跡大陸。”
“我們生存的世界是一個巨大球體，並非只有萬國和萬族兩塊大陸。”
貧瘠，所以安全。
龍柏拉開自己的小巧行囊，一粒一粒的將黑雀麥收拾進去。
龍柏心頭沮喪化爲恐懼。
走了不知多久，也不知走了多遠，直至疲憊沒有力氣繼續向前，龍柏才停下來，吃掉一粒黑雀麥，歇息，然後上路。
貧瘠、安全。
一面補充體能，一面環顧觀察默默感受。
“山坡下埋藏的便是天外文明的‘星艦’，很久很久之前被自然神擊毀墜落橫亙在這裡，成了咱們穿梭神力屏障的通道。”
很快穿過泥土層，看到了星艦的殘破金屬門。
力氣耗盡，再停下來，再吃掉一粒黑雀麥，再次上路。
龍柏重新燃起希望，揮舞着觸角，希冀問道：“哪裡？”
“落藜，那是什麼？”
落藜道：“大陸原力週期輪替變化僅僅是我們焰蛛一族先祖的猜測。迄今已四千五百多年了，萬國大陸和萬族大陸的原力並沒有明顯下降，而龍竹大陸和雲跡大陸依舊處於沉寂期。”
一隻蟋蟀從面前蹦跳路過。
“雲跡大陸？”龍柏望向光幕，問道：“對面嗎？”
對於一隻僅有4齡期的初級蟻王而言，野外山林危機四伏。
說完，舉起身體十倍大的行囊，毅然決然，邁着沉穩步伐走進通道。
終於，無盡的黑暗中，亮起一縷曙光。
“我們渡瀨焰蛛一族先祖曾參與大陸探索，並做出了推測：在同時期，北半球四塊大陸，只有兩塊原力豐沛，另外兩塊則將陷入‘沉寂’。當下時期，龍竹大陸和雲跡大陸便處於沉寂階段。”
龍柏有些傷感，依依不捨。
不敢走太遠的路程，也不願離通道出口太遠。龍柏趕在天黑前，在山峰的東南坡選了一處合適位置，挖掘岩石，開鑿棲身山洞。
龍柏有着強烈的危機意識，接下來的三天，除卻必要的捕獵食物和睡覺休息，其他時間都忙着挖洞，有規劃地，曲折地，階梯向上，向岩石深層挖掘。
同時也在觀察周圍環境，確認沒有大型獵食動物棲息山上。
第四天，一場春雨淅淅瀝瀝落下，看見附近乾涸的天然溪流積水，龍柏才放心下來，在開挖的巢室與溪流之間雙顎剪除雜草，挖坑將三顆命種播種下去，搬來小石子壓上防止被其它昆蟲或小鳥挖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