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胖子倒也硬氣,丁遙不說停下,他就咬緊牙拼命的跟上,絕對不提休息的事情。
丁遙不是沒有發現胖子的狀態,他也並不是完全不覺得疲累。幾個小時不停歇的劈砍、趕路,再劈砍、再趕路,重複着單調的動作,看着單調的景色,哪怕身體不覺得,精神上也會疲憊不堪。但丁遙自己也是咬牙堅持着。
沒有人能夠理解丁遙心中的壓抑!表面上看來,丁遙始終笑得很開心,表情一直都恨淡然。但是他的神經一直是緊繃着的。唐溱的託付給了他太大的壓力!偏偏感情上又出了岔子……或者有人會說,感情上的事情可能傷心、可能氣餒,但怎麼可能是壓力?
因爲他和尤佳之間的感情本身就是以一種非同一般的方式開始的。可以這麼說,在小蘿莉出事以前,尤佳對丁遙是心懷戒備的,兩個人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但就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它們的距離很近,但永遠不會有交集的時候。
直到小蘿莉出事,丁遙的所作所爲讓尤佳看到了他最真實的一面,最善良的一面。雖然丁遙肯不惜一切的出手相助是因爲太多太多的原因。但至少,在少女看來,他並沒有以此來要挾什麼,甚至一直在兩人的相處中處於一種相對弱勢的地位,對於嚴重缺乏安全感的少女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能吸引人的呢?
但也正因爲如此,加上離開中極星前少女的那番話,讓丁遙根本搞不清楚他和少女之間的關係到底是友情?愛情?還是少女單純的感恩、報答的心思?要是換成其它任何一件事情,丁遙一定會堅持問清楚,他本就不是那種得過且過的性子。但偏偏在這件事上,他根本沒法開口去問!不然怎麼開口呢?
“你喜歡我嗎?”
“做我女朋友好嗎?”
“我可以追求你嗎?”
丁遙想過很多很多的方法,想要求證一下少女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但是最後時刻他都退縮了——不問,大家可能還是朋友。但問了,也許連朋友都沒得做!
所以,丁遙的內心是壓抑的,是痛苦的,是糾結的!他想出來散散心,他想盡快的找到方法解決掉唐溱和小蘿莉的危機,然後……他也許真的會像一時涌起的衝動那樣,放下一切去探索未知的宇宙。
這何嘗不是一種逃避現實的表現?
起初的時候,丁遙揮舞着手中的***,只是針對性的劈開擋在前路上的障礙。但隨着一次次的劈砍,隨着一步步的前行,丁遙的心迷失了。他徹底的忘記了自己的目的,只是單純的想要藉着揮舞的大刀破除眼前一切的阻礙,將心中所有的壓抑和痛苦都發泄出去!
跟在身後的胖瘦二人組早就已經目瞪口呆了!他們甚至已經不需要緊跟丁遙的步伐——因爲絕對不會走散!
丁遙的的確確的是在開路!不過不是爲後面的隊友開路,而是“開闢道路”!***上吞吐着三尺多長的刀芒,每一下劈砍都能將刀芒過處犁出一道一米見寬數十尺長的道路來。刀芒所過之處,不論是成人手臂粗的藤蔓、還是三人合抱的參天大樹,甚至是數米見方的磐石都會在銀色的刀芒之下灰飛煙滅。
這樣的攻擊力度其實嚇不到人,任何一名裂空級的高手揮出的拳罡、刀芒都能輕易的做到這樣一點。真正讓人害怕的,是丁遙連綿不絕的攻擊頻率!刀芒開始吞吐到現在,已經又過去大半個小時的時間了。這樣高頻率、滿負荷的輸出,別說是裂空級了,就是換成一個超凡級的武者也早就被累趴下了!但丁遙彷彿沒事人一般,依然保持着一定的頻率機械的揮砍出一次次的攻擊,自身卻連呼吸都不曾有過哪怕一絲的紊亂。
胖子忽然又有些理解情報人員的苦衷了——這麼年輕的古武修煉者,能夠達到如此的境界已經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誰又能想到他竟然還有精力修煉出不弱於古武修爲的精神力呢?這根本就是一個怪物!一個不能以普通人類眼光來看待的怪物!
直到這個時候,一直被自身問題所困擾而沒能多想一想的胖瘦二人組才悚然驚醒一個一直就擺在眼前卻被忽略了的問題……這個傢伙,竟然是靈武雙修!
胖子霎時間眉飛色舞!他越發的肯定了自己的預感:“丁遙和唐溱的相識,最終究竟是誰佔了誰的便宜,還真不好說!”
柳文閒的目光則要複雜很多。儘管一直都不願承認,但是他自己心裡清楚,他從未真心看得起這個平民少年!不過是一個走了狗屎運抱上了觀察者大粗腿的狗腿子罷了,憑什麼和天之驕子的自己相比?他自問若是有機會讓自己接觸到觀察者,他一定會比丁遙做得更好、更加的出色!至少自己比丁遙多了很多和上層人士、頂級強者打交道的心得……而有了觀察者的悉心指導,憑藉自己的資質,會比不過一個丁遙嗎?
可事到如今,他徹底的放棄了!放棄了將丁遙作爲自己比較的對象,因爲他騙不了自己——哪怕真的有觀察者的指導,自己也不可能在任何一個方面達到丁遙此時的成績,更不要說靈武雙修都有如此驚人的實力!
從出生開始都被當做天之驕子的柳文閒像是霜打的茄子——徹底的蔫了!無精打采的恍惚前行,甚至常常還需要胖子拉他一把,纔不至於走偏方向。
對於這個朋友的心理,胖子是明白的。但幾次欲言又止,胖子始終沒有開口勸說。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是好事,但處理的方式卻可以截然不同:要麼知恥而後勇,奮發圖強終有超越的機會;要麼頹廢放棄,最終泯然衆人矣!現在沒有人能幫得了他,一切只能靠他自己,能幫到他的也就只是小心的別讓他走丟了!
渾渾噩噩的前行,踉踉蹌蹌的在山林間穿梭。突然!魂不守舍的柳文閒被胖子一把拉得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地上。
勉強的穩住身形,滿臉怒氣的剛想開罵,卻被胖子一個噤聲的手勢給阻止了動作。緩緩的蹲下身子,湊到胖子身旁,柳文閒低聲問到:“怎麼了?”
“不知道,丁遙突然打手令示意隱藏,似乎有什麼發現。”胖子小聲的回答到。
“他人呢?”
“也不知道,看到手令我就忙着拉着你隱蔽,再擡起頭就沒看見他了。”
“你是男人嗎?”
“也不知……廢話,我當然是!”
險些被帶到溝裡的胖子怒了,惡狠狠的壓低聲音道:“要不是擔心你的狀態我至於看漏了他的行蹤嗎?你還好意思問我是不是男人?看看你一副死了老公的深閨怨婦樣兒,被丁遙的實力打擊到了?”
“是啊!”柳文閒也不諱言:“他才十六歲啊!實力上已經甩了我們幾條街了,難道你就沒受打擊?”
“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胖子不以爲意的道:“我早就決定認他當老大了,我有種預感——想實現夢想,就一定要跟緊他的腳步。你說我自己的朋友、老大,實力高強、牛叉一點兒難道不好嗎?我有什麼好受打擊的?他越牛叉,我不是越安逸?倒是你,我覺得你拿他來作爲自己的參照物實在是殘忍了一點兒,對自己殘忍了一點兒。而且如果你一直抱着這種不服氣的心態,我恐怕你很難和他成爲朋友的。到時候會因此失去什麼,老實說我現在也不知道。其中利弊,你還是自己好好斟酌吧。”
胖子終於還是不忍心多年的好友因爲一時的傲氣誤入歧途——至少他認爲是歧途。所以江楓難得的用嚴肅的口吻給柳文閒提了個醒。至於聽不聽得進去,那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柳文閒安靜的思索着再沒出聲,林間一時間連腳步聲、砍伐聲都聽不到了,顯得靜謐得有些詭異。直到天色完全的黑了下來,不遠處才傳了了“西索”的衣袂破空聲和丁遙明顯壓抑着怒氣的聲音:“前面沒有危險,但是……我建議你們還是不要過去看了。我怕你們做惡夢!”
隨着聲音的接近,丁遙的身影清晰的出現在了兩人的視野中,只是他的臉色鐵青,額頭上青筋直跳,模樣實在嚇人。
“你看到什麼了?”胖子率先忍不住問到。
“地獄,我看到了地獄。”這個回答讓人一愣,丁遙一直表現出得是遠超年齡的理智和沉穩。究竟是怎樣的景象能讓他發出如此不理性的評價?
好奇心每個人都有,尤其是急於證明自己不比別人差的人更加有着旺盛的好奇心。柳文閒好像突然醒過來了一般急急的接到:“快帶我們去看看,我還從來沒見識過地獄是什麼樣子呢!”
丁遙的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柳文閒雖然是用玩笑般的口吻說出的這句話,但其中挑釁的意味傻子都聽得出來。不知道自己究竟那裡招惹了這個“二代”,但丁遙本就不算美好的心情無疑更加的惡劣了!
“好吧,我帶你們過去。希望你們不會連睡覺都夢到地獄!”丁遙懶得爭辯,冷冷的說完轉身帶路,他也很想知道,當這些溫室裡的花朵面對地獄的時候是否會表現出和常人不同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