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罪人的解脫

誰也沒有料到,凱特竟然沒有在剛纔的爆炸中死去,而且他那臺機甲竟然也還能維持一部分功能的運轉,至少在駕駛室的生命維持系統,以及通訊系統還沒有遭受到嚴重的破壞。否則的話,他剛纔也不可能對佛雷德說出那句話,但是這也單單只是佛雷德才知道了。

其餘的人只是通過那臺機甲仍未熄滅的機械瞳孔,而做出的推測,因爲戰鬥機甲的機械瞳孔,正相當於它們的工作信號燈,如果一臺機甲真的被毀滅了,那麼機械瞳孔是絕對不可能保持着光亮的。不過按照凱特那臺機甲的情況來看,即使他現在依然還活着,而且那臺機甲也還沒有報廢,也都不存在任何的意義了。

因爲按照那臺機甲的損毀程度來看,能夠勉強運轉駕駛室的生命維持系統,就已經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而且它的機體上,依然還有不少被嚴重破壞的部分脫落下來,甚至就連它現在還能保持在太空中的固定狀態,都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奇蹟了。

其實這一點還得從亞力山大和塔菲特剛剛啓動自爆系統的時候說起,當那兩個年輕少尉死死鉗制住凱特的時候,這個男人就已經猜測到了對方的意圖,幾乎就在那兩臺機甲發生爆炸的一瞬間,凱特將機體內幾乎全部的能源都釋放到了機甲的防禦系統中,直接在最大程度上儘可能的做出了防禦。

但是由於兩臺機甲爆炸的威力太過強大,而且三臺機甲又是完全的貼在一起,所以最後凱特雖然保住了性命,但也差不多隻剩下喘氣的餘地了,現在就連他駕駛室裡的衛星屏幕,都已經在爆炸中完全的癱瘓掉了,剛纔對佛雷德所說的話,差不多就是通訊器能使用到的最大限度了。

“你……贏了!”

正當佛雷德還沉浸在震驚的情緒中,凱特卻突然再次開口了,然而他的聲音在不穩定的電壓聲中,已經開始變的扭曲了起來,甚至不仔細分辨的話,都不清楚他究竟在說些什麼。

“我贏了?你真的認爲是我贏了嗎?”佛雷德突然一下打起了精神,他駕駛着機甲直接飛向了凱特,當這兩臺霸主機甲再次面對面的時候,情況卻是已經完全發生了掉轉,現在的凱特已經是不堪一擊了,而佛雷德雖然已經非常的疲憊,但是卻隨時可以給予對方致命的一擊。

不過,佛雷德此刻卻是並沒有那麼做,他說話的聲音似乎帶着一些哽咽,靜靜看着屏幕上這檯面目全非的霸主機甲,周圍到處飄散着大大小小的碎片和殘骸,完全分不清楚到底哪些是剛纔那兩臺大師機甲的,哪些又這太霸主機甲的。

“凱特……你又錯了,我們誰也沒有贏,我們都是最大的輸家!!”佛雷德的情緒似乎越發激動了起來。

雖然現在看上去,佛雷德已經是完全擊敗了凱特,但是對於這樣的一個結果,顯然並不是這個老人所希望看到的。因爲無論是聯盟軍的一方,還是皇族守衛軍,基本上也全都是深藍星域的子民,表面上這是一場光復深藍皇族的戰爭,但是卻依然無可避免的被劃分在了自相殘殺的範圍內。

這是十年前那場內戰的延續,也是最終的結局,可是無論最後誰勝誰負,對於整個深藍星域來說,無疑都是不幸的,而這場延續了十年的內戰,給所有人帶來的,只有無法計算的痛楚。現在雖然凱特最終失敗了,但是對於佛雷德來說,他也失去了兩個最好的副官。

而這一切本來都是完全可以避免的,甚至十年前的那場內戰,根本都是不應該發生的。如果當年不是因爲凱特受到了矇蔽,如果不是因爲他一心認爲自己兒子的犧牲,完全是蕾蒂絲的父親一手安排,如果不是因爲他最終沒有經受住捷托爾的唆使,那麼今天的局面就永遠不會這樣。

從這些方面來看,到底在這場戰爭中,誰纔是勝者呢?也許誰也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但是至少,無論是佛雷德還是凱特,他們都不是最終的贏家。

“哼……你這是……這是在取笑我嗎?”但是對於佛雷德所說的話,在凱特看來卻是另外一番意思,扭曲的聲音中,依然遮掩不住他的疲累。

“你還記得鯨鯊海盜團嗎?”然後佛雷德似乎一早就料到了凱特的反應,這位老人深深的嘆了口氣,然後再次勾起了多年前的那段往事,當時凱特的兒子,正是死在了鯨鯊海盜團的手中。

“我怎麼……怎麼可能會忘記,當年那個男人……正是讓我的兒子死在了這些海盜的手中!!”聽見佛雷德說起的這個名字,凱特卻沒有再顯得像之前那麼激動了,反而是言語中帶着一絲悲傷,而他的內心中,卻是再次被勾起了那段最讓他痛苦的回憶。

然而佛雷德這個時候卻再次嘆了口氣,這十年來他利用自己的能力,不斷的追查着當年事情的真相,正如他後來所瞭解到的一樣,當時是因爲聯盟軍的隊伍中出現了一個叛徒,凱特兒子所率領的部隊,全部都進入了海盜團伙的圈套之中,最後纔會導致了全軍覆沒。

關於這些事情,佛雷德一直沒有機會告訴凱特,但是現在他終於有機會親自說出這些真相了,而且他再次說出了當年蕾蒂絲父親的真實想法。

“其實那個時候,你的兒子也已經明白了皇主的心意,並且皇主曾經因爲這件事情,親自接見過你的兒子,並且剿滅海盜的任務,是他自己主動提出的請求,並不是皇主強行安排的!!”佛雷德的內心卻也是難以平靜,他都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和凱特這麼平靜的說過話了。

“你……說的……是真的?”在這樣的環境下,凱特的內心似乎終於開始動搖了,經過了十年的沉澱,當初內心中那種失去了理智的衝動,似乎也早就不再了。

“你覺得在這個時候,我還有必要騙你嗎?”佛雷德說話的時候,眼睛突然看向了主戰區的方向,現在幾乎是所有的聯盟軍,都已經完全的被制伏了,而這些深藍星域的戰士們,全部都將目光看向了佛雷德和凱特這兩個深藍星域曾經的英雄。

“而且,我所追查到的遠遠不只這些!!”佛雷德說着,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稍微平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接着開口說道:“當年在我們深藍星域的內部,滲透進了很多天人星域的奸細,而出賣你兒子的那個叛徒,甚至就連現在已經離開了深藍星域的鯨鯊海盜團,都跟天人星域有着很深的瓜葛!”

“什麼?你是說……這一切……全部……全部都是天人星域的陰謀?”

凱特這個時候再也無法壓制內心中的驚訝,但是剛纔的強烈爆炸,似乎也對他的身體造成了一定的傷害,隨着他的情緒變得激動,佛雷德也立刻聽見了通訊器那頭的咳嗽聲,彷彿是因爲凱特的情緒太過激動,而牽扯到了身體上的某一處傷口。

但是很快的,凱特那邊就沒有了聲音,無論佛雷德再怎樣的嘗試着與他進行通訊,可是卻依舊沒有任何的迴應。

這是因爲,凱特坐在嚴重受損的駕駛室裡,腦海裡開始回想起了過去這十年的所有事情,包括了自己當年對蕾蒂絲父親的誤解,以及他兒子的離去,然後再到他如何叛離了曾經的皇主,又是如何跟天人星域的間諜爲伍,更是從一位萬人崇敬的大英雄,淪落成了幾乎人人痛恨的走狗。

而現在整個深藍星域所發生的鉅變,以及被其他星域看作是天人星域的屬臣,甚至在整個宇宙聯盟中,地位都迅速的下降,這一切的一切,完全都是因爲他自己的過錯而造成的,凱特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纔是這場持續了十年的內戰的罪魁禍首。

“所有聯盟軍……放棄抵抗……投降吧!!”

一個蒼老的聲音,瞬間傳進了每個聯盟軍的耳朵裡,他們雖然認出了這個聲音的來源,但是卻完全不敢相信,那個向來冷傲強勢的軍事主帥,竟然會主動提出了投降,而且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好象是轉眼間就蒼老了好幾十歲。

這個聲音的來源正是還坐在那臺霸主機甲中的凱特,雖然現在所有聯盟軍都已經完全被制伏了,可是凱特卻並不知道,因爲他的駕駛室裡,已經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了。

“佛雷德……動手吧,我也應該……應該去跟他們親自認錯了!”凱特最後的一句話,卻是再次針對佛雷德所說的,只不過在他的語氣之中,除了徹底的平靜之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負面的情緒了,因爲這個男人終於在最後一刻放下了。

凱特在請求着佛雷德給予自己最後一擊,他現在已經看透了所有的一切,終於發現了這十年裡自己所犯下的過錯,爲了替自己進行救贖,也爲了與已經死去的兒子重逢,最終他希望藉由這位自己曾經的老友,來完成他最後的一個心願。

“凱老頭……告訴索里拉……我很快也會來找你們,等着!”

佛雷德幾乎在哽咽中說出了最後的一句話,然後他直接激活了機甲上的那門粒子光能炮,決然的敲下了發射的按鈕,眼睜睜看着凱特連同那臺霸主機甲,完全的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剛纔那兩個人最後的對話,清楚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即使是一直追隨着凱特的聯盟軍,此刻也沒有人站出來準備爲自己的主帥報仇的,因爲他們知道,這是凱特自己選擇的結果,而他們也都非常的尊敬凱特。

現在,深藍星域曾經的三大主帥,現在就只剩下佛雷德一個人了,而這場收復戰,基本上已經可以宣告結束了,雖然捷托爾現在還不知所蹤,但是接下來的戰鬥中,已經沒有任何聯盟軍可以抵擋佛雷德他們了。當然,也沒有人會願意去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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