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海底古城只不過是一座城,就能夠給人以無邊的震憾,那麼這裡這個位於地殼最深處的世界,那就完全意味着開天闢地一般的偉績,把衆人心頭所有的認知全部推翻在地。
闊大,就是安妮小隊對這個地下空間的第一映象,這裡除了腳下的這道山崖外,見不到其它的邊際,要是身處其中流連,可能根本感覺不出這裡與地面世界會有任何不同。
這是一個無比廣闊的空間,遠方,那些層層疊疊的山峰背後,透出如同夕陽般的光華讓腳下的萬里河山都映襯上了一道金邊,空中的霧氣漸行漸淡,終於如同燃盡的炭灰那樣只在天邊餘下一抹輕痕,被紅光照亮的山峰那鋒利的輪廓線無比清晰地凸現出來。
腳下煙霧迷濛,只在那水汽蒸騰開來的空洞處,可以看到下面遼闊的大地上有着無數殿堂和石柱東倒西歪地傾斜着,這些原始時代人們與自然搏鬥的見證,由近及遠,直到遠方最深處都在大家的光學觀察儀中纖毫畢露。
可能是因爲光線從地平線下透射出來的緣故,頭頂的天空反而顯得烏沉沉的,灰暗無光,讓人一眼看不到盡頭。
從人們所身處的斷崖下面,山壁起始的地方,依着山勢有一疊方方正正的石臺由大到小一個個堆起,彷彿小山那麼雄偉,一旁山崖上的裂縫裡,正在伴隨着巨大的轟隆聲淌出一掛瀑布,劃過條完美的弧線衝擊在這個類似於巨塔的建築最高那一級上,千萬年下來,那上面曾精工細刻的雕飾全部被水流擊破擊散,變得模糊不清。
那些執着的流水,順着已經被衝成了圓頂的光潔平臺向下一層層澆灌,再漫過方形石臺少量未曾倒塌的護欄,最終在地面上彙集成一片汪洋,不斷洗刷着浸泡在裡面的遺蹟殘骸。
波光粼粼,反射着遠方的紅芒,使整個空間都包裹在一片慘烈的沉重色調裡,這個死寂的廢墟世界,東西南北都一眼望不到盡頭,就算在遠方遮住了視線的山丘後面,也有紅光透出,證明那裡並非就是天涯。
安妮放下手中的觀察儀器,不動聲色地打開了工作手冊計算起來,這一路過來,雖然坡度平緩,但經過幾個小時的不斷爬高,按三角公式代入所得出的結果,現在這個位置大約要比剛纔那座水潭高出三百多米。
按照安妮在記錄中所測算出來的位置,他們在這幾個小時裡,已經返回到了沙漠邊沿地區的大山內部。她用乾式氣壓計測了個數據,並以此推算出海拔高度,此地已經距山頂不遠,頭上的石壁應該是因爲霧氣遮擋纔會讓人產生高不可攀的錯覺。
這一路過來,走得極爲順利,雖然曾在路上遇到過幾只耗子,也都讓她們輕鬆擺平,但這一刻小隊卻絲毫不敢大意,因爲據說那支開荒的騎兵部隊,就是在進入到了此處後受到了遠遠超乎人類認知水平之上的攻擊,全軍覆沒。
現在前路已經斷絕,要想繼續深入,要麼就是再次探索新路,要麼就使用別的辦法從這個懸崖上攀下去,但是安妮精密的大腦中,牢牢扣住了一條,那隻拖着數量龐大的牲口,毫無任何準備的土著部隊,曾是走的這條路進入了空間內部,那麼受過長時間精良訓練的隊員們,沒有理由被眼前的困境難倒。
但是詳細探查後,實在是讓人無比失望,這裡沒有任何隱藏着的下山之路可作利用,稱得起飛鳥難渡,更別說人馬裝備了。
本來他們使用繩索技術,要爬下任何陡直的峭壁都不是難事,可是眼下小隊裡的物資不足以支持這個想法,因爲這個山崖不知道因爲何種原因,表面光潔異常,全無着力之處,要完全靠着繩索負重直下,至少數百米….小隊裡所有的登山索接在一起也不夠。
本來組合成沙地飛車的揹包部件,是可以拼合成短距離飛翼的,可是當時爲了那些回去的傷患安全起見,幾乎是把所有的這種特種裝備都送給了長老一行,也有臨陣減負的意思,說來也是,至少當時沒有人可以想象到在地底下還可以跑飛機。
“現在最爲合理的方法,可能是使用投槍發射器送一個漁叉到那座石臺頂端,這樣就可以節約大部份距離,可能繩索夠用。”傑克放下手裡的觀察儀指着那邊說道。
那座石臺太高了,高得如同就在腳下一樣,但是大家都知道,這只不過是因爲目標過於巨大,纔會產生的錯覺,光看那掛瀑布擊落下去的聲勢,這個地方離那裡就近不了。
這種情況下如果換成了梅西,也許不管三七二十一用他的護罩一裹,就把人給運送下去了,可能一次還要帶仨,無知者無畏麼,反正硬抗埋伏對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現在是由安妮在帶隊,她凡事會盡可能的考慮周詳,不是沒有可以用異能解決方法,那麼這個撒手鐗不到最後的保命關頭,就不能胡亂的消耗,她搞不明白的是,當年那隻隊伍是如何下去的?
這個問題她也許永遠都找不到答案了,因爲這裡的地貌已經在當年的那次事變中改變了很多——被嚇破了膽的前任土邦主和他僅剩的幾個隨員,爲了不讓裡面的追兵接近,最後是使用了大量的炸藥把眼前這座挑升出去的露臺給硬生生炸燬了大半,那條建在半空中的虹橋也就此毀去,早就化作了烏有。
“也許,但是我們配備的發射槍射程只有三百米,是不可能打到那麼遠的地方去的,就算是繩子夠長,我們也根本沒有辦法掛到那邊,我認爲如果我先行設法去到那邊探一下路,大家的安全會有保障一些。”安妮同意道。
“我不同意,”老威利頭一擡,表情很象剛吃了秤坨的那種動物。
“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我過去應該會有自保之力,這一點其它任何人都不可能比我更有優勢。”
“可是你要是過去了,萬一有事怎麼撤退?這個小隊需要你!”
“親愛的威利大叔,難道您對我的能力沒有信心嗎?”
“小姐,我不是對您沒有信心,而是對這裡邊的情況沒有信心。”
“放心吧,我一向珍視自己的生命,就算到時真的無法退回來,也會進入下面的廢墟地區躲藏好,等您們去尋找救兵,您看,下面的空間如此廣茂,要想一時半會找到我,並不容易。”
威利並沒有被說服,但一時又確實找不到反駁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