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怎麼今日那煩人的聲音與往日的不同?往日之音,雖然能夠壓制住我狂暴的氣息,但卻並未達到真正靜心之用,我的心還是不平,可你今日所頌之音,卻如黃鐘大呂,敲擊在我的心湖上,讓我不得不靜,聆聽這喃喃佛音。我觀你小子身體內無一絲靈氣波動,比之以往之人還要更差,卻能夠比其他人壓制我更甚,可否告知?我說不得還可以送你一樁機緣。”
方林內心毫無波動。
從牢中之人滄桑聲音可以判斷,是個老嫗。
“老奶奶,不如我們交換一下?你告訴我你是誰,爲何被拒在此,我便告訴你爲何我所頌之聲能壓制你心中邪氣更盛?”
牢中背影並未有任何動作,宛如一塊佇立數載的大石頭一般,紮根在了那。
“呵呵,你這小娃倒有些意思,平常那些人,誰敢跟我對話,聽到我的聲音都能被嚇得半死去,你倒是不同,從你進來到現在,都沒有絲毫恐懼的樣子,反倒還能在這種地方修煉體魄?”
方林聞言,嘆息道:“他們啊,是一羣可憐人,被這夥子人擄來的奴隸罷了,早就已經麻木了,也害怕慣了,我手中有制你的法器,爲何要怕?”
“哦?照你所說,你不是他們一類人咯?”
方林又是一嘆。
“目前不是,可能以後也會變成他們那樣吧。”
牢內老嫗聲音如同骨頭交錯摩擦,極其刺耳,語氣卻是極爲肯定地說道:“不,你不會的。從你的心中,我感應不到那種甘願服輸的念頭,這一點,其實從你以最基礎的方式來磨練肉身體魄的時候,便能看出來了。”
方林嘖嘖道:“老奶奶,你還沒說你是怎麼被弄進來的呢。”
那在牢中石臺上宛若生根定住了一般的老嫗,終於是動了一下身軀,立刻便有鎖鏈碰撞的嗦嗦聲。
“小傢伙,今日也算你運氣好,本來我的陰氣,已經足夠透過這座牢籠,抹殺牢籠之外的存在,你口頌了一段奇異經文,再將我的陰氣給壓了回去,這也剛好幫了我一把,不然,後半生估計都要被那陰氣魂主導,這麼長時間了,有個說話的人,也挺好。”
鎖鏈聲音再次響起,那老嫗慢慢轉過身來。
方林還是看不清牢中老嫗的清晰面容,想是那老嫗想要親自用眼睛來看看男子的樣貌。
“本座乃是蒼龍星域,羲舒宮護宮長老之一,羲舒宮乃是上古傳承下來的宗派,自在一方小世界之中,可惜,在宇宙大戰還沒起的時候就被毀於與蠻荒族的一場大戰之中,本座因爲某些原因,被封在靈石內,崩出那方小世界,陷入沉睡足足百萬年了,十年前才被這夥子人從那塊靈石給挖了出來,本來以本座的實力,這艘船上的人,本座都不放在眼裡,但是這艘船上有特殊的法陣,壓制着我,本座纔會被困在這裡。”
“難道就是這個?”
方林拿起案桌上的木魚,有些好奇地問道。
老嫗不屑道:“區區木魚,如何能夠制我,就算加上你那段佛經,也不過是剛好趁了我功法缺陷的空子罷了,真正壓制我的,正是這座牢籠。船上這夥人,應該是宇宙間的星際拾荒人,要不就是星際海盜,倒是讓他們撈着些好東西,這座牢籠,就算是這艘穿上最強的法器了。靈神之下,無不可鎮壓者。”
說到此處,方林的眼神自然更仔細地往牢籠深處看去。
“憑你的修爲,是看不出來的,所以你也別妄想了,這東西,不是你能得到的。”
方林這才悻悻然收回眼神。
那老嫗像是許久沒有與人交流一般,竟是繼續自顧自說起來。
“羲舒宮,你知道有多偉大嗎,本宮傳承上古的太陰太陽法訣,總合陰陽萬物,在所有法訣之中,能夠躋身進前十的行列,可惜,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正是因爲這部法訣的強悍,引起了蠻荒宇宙的那些人的覬覦,加上族中竟有叛徒,告知了我族功法的致命缺陷,整個羲舒宮毀於一旦。”
老嫗說到此處,竟是氣血翻涌,捆綁住她的鎖鏈在瘋狂甩動,本該被壓制下去的氣勢竟然隱隱有暴烈起來的趨勢。
這可把方林嚇了一跳,正想敲起木魚,口頌真經,那老嫗自己把那一身匯聚起來的氣機全部壓了下去。
方林輕輕拂了下額頭,實則是在抹下額頭上的細汗。
“那叛徒着實可恨!”
方林附和了一句道。
那老嫗卻是在這時沉默了下來。
氣氛瞬間有些尷尬。
老嫗不說話,方林自然也是沒得跟她說的。
沒過一會兒,那老嫗再開口。
“小子,我一看你,就跟其他人不一樣,你肯定不想就這麼被關在裡面吧,本座倒是有個辦法,若是你能幫忙的話,咱們就能夠出去,你也能擺脫做奴隸的結局,如何?你放心,等本座出去之後,還會賜你上好的功法,或者是不錯的法器。”
方林一聽,來了興趣。
“哦?老奶奶當真?”
“自然是真的。”
方林認真思索,點了點頭。
“那老奶奶不如先說說讓我幫什麼忙?”
那老嫗甩手射出一道靈光,方林只能看到一道紫光從無盡的黑暗之中出來,撞擊到牢籠上的鐵索上。
而後,整個牢籠便是有一圈又一圈的靈紋在發光運轉,數不清的光紋靈字在數千根靈索上流轉,最終力量匯聚於一只青銅飛鳥上。
“看到上面靈紋光亮最熾盛的地方了嗎?這座牢籠全靠那玩意兒在起作用,如果有人能夠從外面藉助外力將那東西毀掉,這座陣法沒了陣眼,自然會毀去,到時本座自會破牢而出,還有,本座需要光,不是這種壓制之光,只要最簡單的光便可,以後你來,帶一盞最簡單的燈都行。當然,若是能有其他更強盛的光源就更好了。”
方林聽到此處卻是聽懵了,一盞燈?難道這老嫗還能進行光合作用不成?
“光應該不成問題,但是那陣眼?既然這陣法如此強悍,那肯定也不是輕易就能將陣眼毀去的吧。”
那老嫗在牢籠內的巨大石臺上,像是咳嗽了一聲,而後纔出聲。
“這是自然,那青銅玄鳥,當然也不是凡物,只是在外面的人能夠更加輕易的碰觸到罷了,玄鳥碰不得污血,若你每日以污血澆灌,不消三天,這玄鳥便會被血氣所污,失去作用。”
方林點着頭應下。
那老嫗接着便是陷入了沉默,不再言語。
方林卻是在老嫗不再言語時,繼續他的基礎訓練。
可他埋下頭去,又擡起來時,嘴角分明是扯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方林習慣地進行了最後階段的冥想後,呼出一口濁氣,站起身來,手指用力地往手上一劃,一串血珠被他甩向了方纔閃耀光芒最熾盛的地方。
血珠甩出之後,很快便是碰觸到了一層光幕,將血液給隔絕在了外面。
很快,那些血液便是被蒸發個乾淨。
但是那光幕,卻也被腐蝕出一個小缺口。
本來目的達成,陷入沉默的老嫗,又是傳來輕“咦”聲。
“方纔沒仔細看,還沒看出來,你這小子,雖然身體裡面毫無靈氣,連靈氣之根都察覺不到,卻是以前修行過的樣子,不然,普通人的血液,可沒有如此強悍的力量,哈哈哈,不過這樣也好,能更早地出這座牢籠了。”
方林也是咧嘴笑着。
先前他的修爲是煉靈境,可這肉身的體魄,在幾經打磨之下,已經是遠遠超過了煉靈境,身體之中的血力,自然有些強悍。
“不瞞老前輩,小子此前確實能夠修行,但是經歷一場劫難,被人奪舍,好不容易逃出那人的手掌心,一醒來便是沒了修爲,連再次修爲都不行,連接不到天地之間的靈氣和其他任何的力量。”
說着,爲了讓那老嫗更加信服,方林還舉起了他那隻剩個碗口大傷疤的手臂。
“不知道老前輩這裡有沒有解決的方法?”
那老嫗卻是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惜了,原來是被奪舍之後留下的後遺症,這就沒辦法了,全靠你自己的能力了,看你這種情況,要麼是奪舍之人實力不知比你強悍幾許,要不就是被奪舍的時間太久,神魂倒是在跟那奪舍之人爭鬥,最後好不容易奪回身體的主權。不管是這兩種情況中的哪種,外力都很難幫助你了,若是後者,多半都能慢慢依靠神魂的慢慢修復,實力慢慢回來,若是前者,那就得看你的運氣能否重新喚回靈氣根,不然,只能從頭開始。不過你也不要太過失望,在曾經的一個時代,肉身修爲的強者,也曾大放過光芒,而且他們的強悍,比所有修行法門閃耀的時間都要久,剛好,我這裡也有幾部肉身修行的法門,等到出去.便贈予你這幾本便是。”
斷臂方林找了個舒適的姿勢躺下,用他僅有的那隻手臂枕着腦袋,大言不慚地說道:“前輩既然有這肉身的修行法門,不如現在就給我看看唄,反正咱們也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說不得我的肉身實力再精進一些,破開那青銅玄鳥的時間就能再縮短一些呢。”
“呵呵,小子,這可就不行了,你小看了這處法陣的厲害,我的修行法門可傳不出去,即便是口述給你,都會被偵測到,總之,在牢籠之內的我,禁忌頗多,等出去,本座絕不騙你,當真有那幾本肉身修行的法門,都贈予你便是。”
方林大感可惜,只能搖頭晃腦地說道:“好勒好勒,老奶奶您先屈尊再在裡面多待一段時間吧,有機會我再給你帶些光源進來便是。”
正說着呢,整體昏暗的艙室內,突然傳來咔嘰一聲,方林身後的門竟是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