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的李嬤嬤是洛寒月的奶孃,從小看着她長大,最瞭解她的心思,知道從青月國到列陽國的一路其實都不危險,最該盯着的是京城。於是一到列陽國首都,便將洛小公主看得死死的,任憑洛寒月一哭二鬧甚至半夜翻牆,也不給她一絲機會離開。
桃花債都快到家門前了,靜王府卻依舊風平浪靜,只有元寶知道,自家殿下有些按捺不住了。
已經接近半年了,從歧城回來後。
批完最後一張摺子,宋辰灝在書房中看着畫好半年的畫發呆。
元寶解決掉一個進府三個多月了還不懂事地想到書房來的男寵,嘆了口氣。看來他們殿下就算斷袖了,也是很有魅力的。瞧這前仆後繼的,若是他們知道真正“睡”過他們的,其實是他們看不上的王爺私下培養的一個身形嗓音與自己極其相似的武夫,不知會是什麼反應?
“這半個月,傅小姐仍未出一次門。”
元寶將飛鴿傳書的信息傳達到自家殿下面前。
宋辰灝放下手中的畫,眼神卻沒有從上面移開,“是嗎……”
元寶沒有說話。他知道殿下只是在自言自語,並沒有真的要他迴應。
“元寶,你說,本王該怎麼做,才能光明正大地將她娶回府呢?”宋辰灝語氣幽幽。
“什、什麼?!”
元寶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宋辰灝看了他一眼,“沒什麼……”
元寶鬱悶了。他家殿下這副表情,一點都不像“沒什麼”的樣子好!嗎!!
可是……
他現在是知道傅青瑤那日是女扮男裝了,可是,她就算是女的,她的身份也太敏感了啊。而且,傅青瑤的身體……也太差了。
而且,現在就說娶……
元寶看着又回到畫前癡漢臉的他家殿下……
殿下啊,你難道忘了……
現在你還在——單、相、思、麼!!
靜王殿下的單相思終於找到藉口打破了。
青月國的小公主一直找不到機會見宋辰灝,也不知她是被寵壞了還是太大膽,居然想出了一個驚天動地一夜間名揚列陽國的主意——
洛寒月在她和晸王的婚禮上,當衆扯掉了頭上的蓋頭,向旁邊的靜王告了白!
當時晸王和皇上的臉色完全可以烏雲蓋頂來形容了,尤其是晸王,還沒正式拜堂呢就直接被戴了頂綠帽子,還是着滿朝文武的面……
晸王的心情可想而知。
這事就連皇上處理起來也極爲困難。繼續結吧,晸王跪求退婚,跪了一個多時辰還沒起。無辜被拖累的靜王尷尬地請求離開,卻被嬌蠻的小公主拖着不放。
盛大的兩國聯姻,華麗地變爲一場鬧劇。
但畢竟全國都知道晸王與洛小公主今晚舉行婚禮,最後皇上也只能讓在場所有人對此事三緘其口,至少表面維持個平和。但私底下,在列陽國上層裡此事早已傳遍,晸王和洛寒月甚至靜王都成爲了各家夫人小姐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
洛寒月還是成爲了晸王妃,哪怕晸王婚後連婚房都沒踏進去過一步。
而無辜被牽連的靜王只好隨意找了個藉口,光明正大地離開京城,美其名曰避開京城的紛擾,其實是開開心心地跑到列陽國南邊去了。
京城的消息要傳來丹陽城還需要時間,遠在丹陽城的傅青瑤悠然自得地過了半年,慢慢地喜歡上南方悠閒的生活,甚至產生一輩子在這裡生活也不錯的想法來。
不過,傅青瑤其實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的預感沒有錯。靜王向南出發的第三天,傅青瑤就收到了京城的消息。寧非把這事當笑料說,哪知傅青瑤一聽,表情一下子就變得微妙起來。
“怎麼了?”
寧非有點疑惑,“小姐,不過是幾位王爺公主之間的桃色消息,你……”試探性地看着他,“還真在意?”
傅青瑤頭痛不已,“重點不是這個……”
寧非這才意識到什麼,喃喃地道:“據說靜王爲避開京城的事情,到南方來處理運河的事……”
傅青瑤還沒說什麼呢,寧非的小眼神就變得不善起來,“這位殿下……不會是要到丹陽城來吧?!”
“豈有此理!宋辰灝那傢伙居然敢打小姐你的主意!!”
寧非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傅青瑤一點也不懷疑,若是此時靜王在她面前,她會不會撲過去一口咬死他。
傅青瑤本來還有些頭痛呢,此刻看到她這個樣子,反倒覺得有趣,笑了起來,“要是他真打,你打算怎麼辦?”
完全是打趣的語氣,但寧非並沒有聽出來,光是想象一下,她就覺得非常火大,磨着牙,寧非板着她那張粉嫩的娃娃臉,“讓他有來無回!”
傅青瑤直接笑出聲來,“小寧非,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暴力了?”
寧非扭頭看她,愣愣的。
傅青瑤已經很久沒這麼開懷大笑出聲了。
寧非慢慢地合上嘴,也跟着平靜下來,眸中閃過一絲掩飾不了的歡快。
她家的小小姐啊……
從小真正開心的時刻屈指可數,不單單是因爲病痛,相反的,她比一般的病人更能夠自得其樂。但說是自得其樂,其實不過是因爲,他家的小小姐因爲從小擁得的比別人少,卻又比其他人更懂得滿足罷了。
小時候別的孩子能玩蹴鞠能騎馬射箭,而傅青瑤連跑跑跳跳都困難,每次都只能羨慕地看幾眼。她不敢久看,因爲她知道自己做不了。
寧非還記得,她第一次看到傅青瑤發自真心的笑,是一件極簡單的事情。那是傅青瑤七歲的時候,第一次坐上了馬。寧非牽着馬兒走了幾步,不敢走遠。回頭看的時候,馬背上的傅青瑤眸中漾着溫柔的笑意,寧非逆着光看她,感覺這位傅小姐像光源體一樣,整個人都在散發着溫暖的光芒……
然後她輕輕俯身,在馬兒的耳朵邊輕輕說了句話,馬兒乖乖地繼續往前走。傅青瑤笑了,眼裡彷彿有星星在閃爍着。
自那次起,寧非開始不自覺地總是注意到這位總是跟在師父身邊的小小病人。她的身體比很多病重之人都弱,因爲很多危在旦夕的病人在師父的治療下,無論恢復的時間長短,他們總是能恢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