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千落若有所思，若是那個人真的還活着，看到那些她親手製作的丹藥，又聽到“離落”這個名字……
一定會想到是她吧？
這麼想着，她便不再反對了。
洛青霄上前了一步，“離落藥行怎麼了？”
傅千落回過神來，扔了一個小瓶子給他。
慄發少年準確地接過，打開瓶子，聞了一下，挑了挑眉，“固元丹？”
這段時間以來，固元丹不僅在華夏開始流傳，而且已經流傳到了星際各國，就連他們洛家也買下了不少丹藥。和南宮磊傅離人一樣，洛家的人足夠敏銳，一下子就察覺出這些丹藥的特殊之處，在成功地使用丹藥讓家族幾個沒有異能的人激發異能後，連洛家也開始熱衷於收集這些丹藥。
他畢竟也是萬年前來的人，萬年前母星上修仙的人雖然不多，但當時作爲一國皇儲的他也是見過不少有靈性的東西的，他的父皇后來也曾經派人煉過傳說中的長生不老好，跟最近流傳的這些固元丹……倒是有幾分相似。不過那顆丹藥……雜質卻很多，而且很多蘊含着有毒物質，父皇吃那些丹藥後，不但沒能長生不死，反而因此中了毒，身體的負荷越來越大，最後含着不甘心離開了人世。
他看過那些洛家收集到的丹藥，對家族中許多實力相對較弱的人作用極大，而對他們這類實力不弱的人……作用甚微。因此也並不怎麼注意這些丹藥，卻沒料到，此刻傅千落卻拿出了一瓶丹藥，而且……
光是聞到的清香，他就知道，這些丹藥裡面的雜質極少，帶着令人心曠神怡的靈氣……
“你自己煉製的？”他問。
傅千落點了點頭，“這一瓶給你，這些丹藥雖然對你作用不大，但帝星靈氣稀薄，對於修煉還是有些好處的。”
慄發少年低下頭，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神，過了一會兒他才擡起頭來，眼睛閃閃發光地盯着她，“專門爲我製作的？”
“這一瓶確實是。”她伸手想撫摸他的頭，他極享受地閉上眼睛，“你不是說我的是你的主人嗎？”
“作爲主人，我總得好好對待我的寵物纔是！”
她眸中映着他的身影，美得不像話……
洛青霄心中愉悅，像吃零食一樣，將一小瓶丹藥全都倒進口裡，牛嚼牡丹一樣一口吞下！
傅千落挑了挑眉，“不留幾顆給你的管家和侍衛？”她指的是洛雲天，洛雲天既是洛清霄的師父，也是他的管家。這段時間以來，洛青霄經常出現在各種拍賣行，她自然是清楚的。而且，洛青霄與她見面時，並沒有避諱洛雲天。
傅千落看得出洛雲天看她的眼神帶着警惕，卻也懶得理會他。反正只要他不觸犯她，她也懶得與他有更多交集。
洛青霄一臉理所當然，“開什麼玩笑？”他笑嘻嘻地道：“‘主人’給我的東西，怎麼可以給別人？”
傅千落忍不住笑了起來，沒察覺到他話中的曖昧，“過陣子我可能會煉製別的丹藥，對你的作用可能會更大，到時候再給你。”
“嗯！”慄發少年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看起來乖巧得像個孩子。
傅千落看着這樣的他，忍不住想起從前和師父兩人一鼠時的悠閒時光，眼神中帶着懷念，她摸着傅千落的頭，道：“小狸兒，你知道嗎？師父……他可能也還活着。”
她並沒有注意到，她說到“師父”兩個字時，洛青霄的身體僵了一下。
“我煉製這些丹藥，不僅是爲了快點提升我們的實力，也不僅是爲了華夏乃至聯邦……更不是爲了錢。我在想，如果那個所謂的仙人星域真的存在，那邊的人也會到我們這邊來買賣丹藥，那麼師父肯定在那邊。師父若是見我煉製的丹藥，一定認得出來……那他一定會到這邊來找我！”
她像很多年前一樣，沒將他當成人，卻這樣隨意地將自己的心聲傾訴給他聽：
“我應該主動去找他的，對吧？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飛到那片仙人星域去找他……這纔是我該做的事情。可是，我卻害怕，害怕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那裡或許有師父在，但更大的可能是沒有。或許師父早就消失了，這種煉製丹藥的手法並不只他一個人有……”
“說到底我還是太優柔寡斷了……這十幾年前我過着萬年前都沒有過的輕鬆快樂的生活，我擁有我想要了很久才能擁有的自由。我還有家人，有疼我的兄長……我一點都不想改變。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師父……他的身邊會不會已經有了其他人呢？他會不會已經有了妻子兒女，會不會有了其他寵愛的徒弟……你看，其他人也會煉製他教我煉製的丹藥……”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變得很輕，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萬年前我便任性地把將困在千落裡……我以爲這樣就能永遠地和他在一起，只有我和他。我知道他肯定想離開……但我不願意出去，不願他眼中有其他任何人。我明知道他和我的體質不一樣，不能一直待在陵墓裡不見光，可我還是這麼做了。我很自私，對吧？所以後來……纔會遭到上天的懲罰……”
她說的“懲罰”是什麼？什麼樣的事情能讓她也變得脆弱？
重新找回傅千落後，洛青霄差點忘記了，萬年前的她還是個小姑娘，而且……是個病弱的小姑娘。
所以，她的意思是……她的病……就是上天給她的懲罰嗎？
洛青霄愣了一下，然後伸手輕輕地拍着她的背，道：“那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他伸手按住她的雙肩，直視着她的雙眼，語氣堅定地告訴她：
“傅千落，你現在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沒有古怪的病，沒有人會覺得你是怪物……”
“要說怪物的話，也該是我。”
慄發少年苦笑了一聲，“你一定不知道，曾經的我有多羨慕你。”
傅千落愣了一下，“什麼？”
慄發少年垂下睫，半晌才道：“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