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罪惡雙子拿我當朋友,我就會拿罪惡雙子當朋友,但前提是——我要徹底拔除水鏡所這個毒瘤!”
擲地有聲的話語從房間頂部傳出,清晰地傳進紀飛白的耳朵裡。紀飛白暴怒,一把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在地上,唏裡嘩啦碎了一地。
他咬牙切齒地說:“何瑞,區區一個孤兒院,你非得跟我作對是嗎!”
惡狠狠的話掩不住那絲心虛。剛纔看見天空中展開的世界洪流,紀飛白也忍不住衝出門去,擡頭仰望。他看得目瞪口呆!就像所有人一樣,他打從心底升出一絲畏懼與戰慄,就好像回到了幼小的童年,在野地裡仰望星空時,感覺到的神聖與宏大。那是神創造的自然世界,人力永遠也無法匹敵!
爲什麼人類一直想要努力進化,最終成爲超S級進化者?
因爲人類畏懼這世界,也向往這世界!他們的內心深處知道這世界是多麼強大與可怕,無比希望能夠把它掌握在手裡!
沒人知道超S級進化者是不是可以做到,但那至少是一種希望,一種企及夢想的渴望!
紀飛白望着天空,隱約間覺得大勢已去。
之前,無論對方表現得多麼強勢,有着無可匹敵的個人力量,有着陶瓊林的認可……但他並不覺得如何。他始終深信,這裡是罪惡雙子,是水鏡所的地盤!來我的地盤消滅我?真是可笑!
是的,正如他所想,就連議會也不敢直接伸手幫忙,其他各個組織不過袖手旁觀,隱隱間還表達出了對這些外來者的敵意。誰願意看見一羣強力的外來者跑到家裡來,打自己的鄰居?就算這鄰居不討人喜歡,但這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
但是,這一刻,在他看見龐大的世界洪流匯聚到舒宇手中的時候,紀飛白驀然有一種感覺——大勢已去!
在這強大到令人恐懼的力量壓迫下,那些“鄰居”還有誰敢出聲?別說出聲幫忙了,說不定還會助敵人一臂之力,來討好對方!沒人比他更瞭解罪惡雙子的規則,弱肉強食,強者就是一切!
而現在,看着天空的人們,還有誰會覺得這個人不夠強?
世界的洪流消失時,紀飛白仍然望着那個方向。一股強大的壓力從那邊傳來,彰顯着敵人的存在。他的嘴脣幾乎咬出血來,憤憤然回到房間裡,瞪着電視,看完了舒宇的那一段話。
亂七八糟的東西滾了一地,紀飛白粗重地喘息着,聽見另一邊的屏幕傳來淡淡的語聲:“冷靜,紀老闆。越到緊要關頭,越要冷靜。水鏡所可只能靠你一個人了……”
“靠我一個人?!”紀飛白猛地擡頭,眼睛血紅,“不是說好了要幫忙的嗎?怎麼,你們想反悔?!”
那人輕描淡寫地說:“何來反悔一說?剛纔何瑞也說了,在長春領的時候,他就已經是裡格賽的一員。他都說了是我們自己人,我們怎麼好意思再跳出來對付他?”
媽的,混帳,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他猛地一轉頭,向着另一個屏幕問道:“影鋒盟呢?也要臨陣退縮嗎?!”
“我們出過手了。”簡短的話語代表着更多的含義,紀飛白也知道自己這是病急亂投醫。影鋒盟之前派出的人無一不是好手,他們捨棄了兩個最高等級的殺手,對舒宇進行了嚴密的判斷。回來之後,他們分析模擬,最終得出的答案是——建議放棄任務!
當時,影鋒盟的頭目就對紀飛白說,他們不僅沒能成功完成任務,甚至連秘傳的隱匿刺殺方法都被對方輕易學去了!是的,即使是最頂級的殺手,面對超級強者也是這麼無奈。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影鋒盟怎麼會從一個讀力的組織,淪落到成爲水鏡所的附屬?
如果不是水鏡所的強力支持,他們早就被趕出罪惡雙子的核心組織了!
紀飛白一個屏幕一個屏幕地看過去,剩下的幾個組織要麼搖頭,要麼早就斷開了連接。他的眼睛漸漸變得灰暗,目光越來越絕望。他盯着一早就沒亮起的一個屏幕,問道:“楚星緯呢?怎麼一直沒有見她?”
現在亮着的屏幕只有影鋒盟一塊了,這麼短的時間裡,紀飛白就已經被盟友默認拋棄!
影鋒盟說:“楚星緯一早就說今天有事情,沒辦法過來。”
紀飛白盯着屏幕,厲聲說:“繼續聯繫楚星緯,讓她來見我!我們還可以試試那一招……”
美麗的女人,一向也是強力的武器,楚星緯與水鏡所的關係特殊,也許還能作爲一個後招!
他垂了垂眼睛,面色冷硬,說:“異度魔方無效,星蛇圖好像還有些威力。”
影鋒盟說:“可它不是在東星嗎?”
紀飛白冷笑一聲:“東星西星有什麼差別?只要在罪惡雙子上,星蛇圖就能發揮它的力量!”
說着,他一咬牙,轉身離開這裡。
他一路穿過走廊,厚厚的地毯吸去了他的腳步聲。平時他會覺得這安靜非常符合紀家本家幽雅的氛圍,但現在,異常的安靜卻讓他的心情越發煩躁。他忍不住加重了腳步,一邊走,一邊握緊了拳頭。
是的,還有星蛇圖!使用起來需要付出極大代價的星蛇圖,正是水鏡所最後的希望!
他走到走廊盡頭,用力推開門,臉上習慣姓地泛起慈愛的笑容。
以往,只要他一過來,就會有幾個少年和孩子跑過來,依偎在他身邊,或者叫着“叔父”,或者叫着“爺爺”。他總是微笑着摸摸他們的頭,就像一個慈祥的長輩,全心全意疼愛着這些孩子。
但是這一次,他剛剛挑起嘴角,臉色就變得僵硬。
鮮明的血腥氣透過微涼的風,撲上他的面頰——濃濃的、鐵鏽般的血腥氣!
他眼前一花,幾乎以爲自己看錯了!
寬大的房間裡,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屍體,他們臉色各異,有的驚慌,有的恐懼,有的還面帶微笑,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唯一的相同處就是,全部都已經死了!
紀飛白疼愛的這些少年和孩子,竟然死得一個不剩!
紀飛白的眼睛瞪得極大,讓人瞬間以爲,眼珠子會從眼眶裡掉下來一樣。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滿地的屍體,最後將目光落在唯一站立着的那個身影上——“青筠,這是怎麼回事?”
紀青筠站在屍堆裡,臉色冷淡卻平靜。她用手指擦去面頰上濺上的一滴血,冷靜地說:“嗯,正如你所見,我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紀青筠的脣角挑起一抹諷刺的笑容:“爲什麼要這麼做?呵呵,父親,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呢?”
她的表情憤怒又厭惡:“這一個一個的,全是些不中用的東西!軟弱、無能,除了撒嬌什麼也不會!父親,我倒想問問你,爲什麼你喜歡的孩子,總是這樣不中用的?”
她憤恨地直視着紀飛白:“我這麼努力,努力學習、努力工作、努力想要獲得你的認可,可是,你總是把關愛給這些不中用的東西,從來都看不見我!”
紀飛白有點發愣:“看不見你?”
紀青筠冷笑道:“是的,父親,我現在也看開了。這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沒辦法強求的。得不到,那就得不到好了。我會去努力得到我能夠得到的東西!”
她一伸手,灼灼電光在手掌上跳躍:“得不到父親的關愛,我至少不能丟了水鏡所的權力!父親,請你還是退位吧,水鏡所的未來,是屬於我的!”
紀飛白呆呆地看着她,好像第一次看見這個女兒一樣。他緩緩問道:“你這是要殺了我嗎?”
“殺嗎?這倒也未必。”紀青筠的目光從父親身上移開,凝視着掌中的電光,“這得看父親你怎麼選擇了。如果你願意乖乖退位,把水鏡所交給我,和平移交也不是不可能。”
紀飛白問道:“如果我不願意呢?”
紀青筠冷然道:“我不想流血,但如果不可避免,那也只好這樣做了。”
紀飛白喃喃道:“不可避免嗎……不可避免嗎……”
突然,他哈哈大笑起來,臉色一冷,瞪視着自己的女兒:“想要水鏡所的位置,休想!想動手,儘管來吧!”
紀青筠的牙齒突然咬進了嘴脣,鮮紅的血從脣角流下,電光已經閃爍成一片!
*****“呵呵,青筠,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訴你。”
房間裡最終安靜下來,紀飛白坐在地上,抱着女兒,喃喃道。
紀青筠眼神渙散,一隻手從她胸口透過,從背心穿出。她脣畔的血已經凝結,氣息完全消失。
紀飛白緊緊抱着她,手仍然穿透在她的身體裡面,沒有收回:“我的認可?女兒啊,我所承認的孩子,我的繼承人,其實只有你一個。”
紀飛白輕輕摸着她的頭髮,低聲說:“紀青雲也好,這些孩子們也好,在我眼裡,就跟牲畜一樣,只是養着罷了。養個小貓小狗兒,偶爾逗弄一下,開心而已。養他們做什麼?”他神秘地笑起來,“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星蛇圖要怎麼開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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