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
早上齊景灝已經去了神機營了,唐青鸞換了衣裳抱着言哥兒正準備回孃家一趟,詢問唐子文的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需要她幫什麼忙。
才換好了衣裳,府裡卻來了個太監,傳皇后的口諭,召唐青鸞進宮。
唐青鸞自然是很意外,只能重新換了朝服,吩咐丫鬟奶孃在家看好孩子。
齊夫人就已經聽聞了消息過來了,看見她正要出門,便一起往外走送她:“你知道皇后找你什麼事嗎?”
唐青鸞搖頭:“兒媳婦不知道。”
齊夫人蹙眉:“不會是皇上或者皇太后的病情吧……照理宮裡御醫那麼多,應該是不會叫你去看病?”
唐青鸞道:“應該不是吧。”因爲皇太后的主治太醫就是父親,因此她很關心,忙問道:“皇太后病情很嚴重嗎?”
齊夫人搖頭:“好像是皇上比較嚴重……皇太后過年的時候得了風寒,一直沒大好。”頓了頓道:“橫豎你當心些。”
唐青鸞點頭:“母親放心,不會有什麼事的。”
齊夫人一直說着,和她一塊兒走到了側門,看着她上車,這纔回去。
唐青鸞的馬車到了宮門前,下了車跟隨領路的太監一直往裡走,到了坤寧宮門口,又站了一會兒,殿內纔有宮女出來請她進去。
坤寧宮裡一片白,皇后坐在上首,穿着件銀白素緞冷藍鑲滾白綾褙子,手上脖子上首飾全無,只有頭上戴着一隻白玉簪子。
唐青鸞上前行禮:“臣婦參見皇后娘娘。”
上面半天沒動靜。
唐青鸞進宮的時候還不大清楚皇后傳召自己是什麼事,但是看了坤寧宮的裝飾,皇后的打扮,心裡隱隱的有些猜到了。
寧陽公主的死訊已經在前兩天的時候傳遍了京城。也是暴病而亡,從生病到死亡就四個時辰左右。一晚上的功夫。
唐青鸞當然知道,這是專門佈置的。事後聽齊景灝說,皇上和皇太后都沒說什麼,主要也是因爲兩人都生病着。
“起來吧。”皇后終於開口了。
唐青鸞站了起來。皇后沒有賜坐,她就站着,心中愈發肯定,今天皇后很有可能是找自己的麻煩。
寧陽死了,儘管是皇后親自叫人絞死的,但她肯定會有種被逼的感覺,有種出不了氣的悲憤。這種悲憤憋得久了,隨便尋個人找找麻煩,出出氣也有可能。
“端木氏和任大學士兒媳婦的死,都是你去驗的屍?”
果然,皇后一開口就是這件事。
唐青鸞道:“是臣婦。”
“爲什麼你去?你是仵作?”皇后聲音冰涼。
唐青鸞抿了抿嘴,端木氏是理國公府的世孫妃,理國公府是皇后的孃家,皇后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去驗屍?
“臣婦不是仵作。臣婦會去驗屍,是理國公府的世孫求到了臣婦的丈夫定西侯跟前,臣婦的丈夫看在和理國公世孫是好友的份上才答應的。當然,臣婦去驗看現場的時候,也知道了爲什麼世孫不願意讓更多人知道,世孫妃是怎麼死的。”
聽了她的解釋,皇后過了半天才繼續:“兩人是怎麼死的?”
她分明知道是怎麼死的,卻還故意這樣問。
唐青鸞想了想道:“兩人都是服用春藥過量而亡。”
“和駙馬的死一樣?”皇后馬上問道。
這一句分明是陷阱,唐青鸞便道:“這個臣婦不知。駙馬是怎麼死的,臣婦沒有驗看過,自然不知道。”
皇后在上面就是半天沒說過,過了一會兒,才道:“服用春藥過量,這是你一個人的判斷?還有沒有其他人證明你判斷的正確?”
唐青鸞現在確定,皇后是找自己的麻煩。
她道:“理國公府的世孫找到了定西侯,說端木氏的死不宜宣揚,才請我去驗屍的。如果說,還能找其他人驗屍的話,臣婦自然是不會去的,臣婦並不是衙門裡專門驗屍的仵作。”
皇后冷冷的看着她,半天才道:“說來說去,就是沒人證明你驗屍結果是對的?”
唐青鸞點頭:“不錯。”如果皇后硬是要找自己的麻煩,那她也沒辦法,隨便什麼理由,皇后也能強加給自己罪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沒辯解什麼,叫皇后似乎有些意外,停頓了一會兒。
就在這個時候,宮女從外面進來了,行禮稟報道:“啓稟皇后娘娘,定西侯求見。”
唐青鸞微微驚訝,齊景灝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皇后在上面卻冷笑了一聲,冷笑了之後,道:“定西侯不是應該在神機營?這是……”可能是想隨口就給安個罪名,但是卻及時的停頓住了。可能還是有些顧忌,停頓了半天才道:“叫他回去,本宮不見。”
宮女躬身出去了。
皇后便看着唐青鸞道:“端木氏和任大學士的兒媳婦,死因你是怎麼查驗的,憑什麼斷定是吃春藥過量死亡的,一一給本宮道來!”
唐青鸞只好解釋,想了想該怎麼說,怎麼說皇后才聽得懂。
不過還沒張嘴,那個宮女又進來了,躬身道:“娘娘……定西侯不走,說娘娘詢問定西侯夫人的事情,他知道的最清楚,要進來給娘娘詳細回稟。”
皇后一下子大怒!伸手就想在桌上拍一下!
不過手伸出去又頓住,握成了拳頭,看着唐青鸞。
唐青鸞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倒沒覺着有多嚴重,皇后會爲難自己,大不了訓斥幾句,叫自己跪一跪,或者在把什麼罪名落在自己頭上。
但總而言之,不會很嚴重。就算是強加一個驗屍結果不對的罪名,又能如何?端木氏和任大學士兒媳婦的死到底是不能公之於衆的東西,皇后想要懲罰自己,也就不能大張旗鼓。
何況皇后找自己麻煩,歸根結底是因爲她女兒死了,她心裡悲痛不能平衡。但就算是怎麼樣,皇后也不能把寧陽的死怪罪在自己頭上。
所以不會有什麼。
不過齊景灝緊張,也是當然的。他當然不希望自己處境有任何危險,可能連委屈都不願自己受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