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逃不過一個命字!
緋月離開了,帶着深切的眷戀,帶着“海之夢”,帶着最後關頭楚辰硬生生揭下來的逆鱗。
同樣,悄無聲息的,楚辰的心也被帶走了。
一直以來,逆鱗都作爲他最大的底牌而存在着。
因爲有着這張底牌,許多時候,他行事起來纔會那麼張狂,肆無忌憚。
眼下失去這張底牌,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儘管如此,他卻從來不後悔。
因爲他覺得,相比而言,緋月更加需要它。而且,身爲逆鱗的原主人,緋月比他更能發揮逆鱗的作用。
緋月離去之後的好幾天,楚辰都感覺心頭空落落的,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或許是怕他無聊,從第二天起,便時不時有個女尼前來探訪。
儘管覺着和尚廟裡住着一個女尼姑很奇怪,但他也沒有多問。
因爲他只是外人,對於這種家務事,沒有干涉的資格,也沒有干涉的必要。
之所以逗留在此,一方面是因爲天心的挽留,一方面也因爲天心送他回去的承諾。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往日,沒有了逆鱗,想要從魭天域回到朱天域,然後再回到大乾王朝,就算有星梭,就算有足夠的星晶作爲能源,就算不迷路,算起來,少說也得十年甚至幾十年了。
真要那樣,恐怕故地早已物是人非!
只是說來也怪,這女尼看上去挺順眼的,即便整天帶着面紗,依舊那麼婀娜娉婷,窈窕多姿。
許多時候,楚辰都會不由自主的多看幾眼,搞得他自己都以爲自己發神經,竟然對尼姑起了心思。
當然,他也知道,身材和氣質都不是主要原因。
真正吸引他的原因是,他總是在這女尼身上感受到一種似曾相識的氣息,尤其那雙眼,他幾乎可以肯定是見過的。
只是偏偏怎麼也想不起來!
更古怪的是,此地乃是魭天域,距離他所在的大乾王朝恐怕要以億萬裡來計算了。
這麼遙遠的距離,他怎麼可能見過她呢?
一方面怎麼也想不明白,一方面那名爲曉月的女尼從來不揭面紗。
是以沒過幾天,他索性也就懶得想了。
曉月的話不多,過來的時候,大多也就是來看看情況。順帶着若是楚辰有心情,也帶着他到金山寺各處走走。
因爲是天心的意思,是以雖然是外人,楚辰卻是在寺內享受着極好的待遇。
基本上金山寺所有的地方,只要他願意,沒有不可以去的。
最初的幾天還有些興致缺缺,但幾天過後,從緋月離去的低落情緒中掙脫出來,楚辰開始對這個寺廟產生濃厚的興趣。
這個號稱佛門淨土的地方與記憶中的佛門似乎不大一樣。
那浩瀚的藏經閣中,他看到的更多的是各種武技與神通,至於真正的佛法經典,也不知是另外收藏還是怎麼的,總而言之,他沒看到幾本。
似乎看上去,這金山寺更多像是一種武道宗門。
就如緋月當初所言,佛門中人在外人眼中,不過是一羣禁慾得腦子發木,只懂得修煉肉身的武者。
實際上也是如此,這金山寺雖然號稱佛家淨土,但內部各種爭
鬥與尋常的武道宗門沒有任何區別。
甚至於要不是因爲天心的關係,有些和尚已經要找上他的麻煩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些真正德高望重的僧人面前,就如同面對天心一樣,他很少感受到那種屬於武者的戾氣。
儘管對這種情況感覺古怪,楚辰卻也沒有多想。
除卻最初的幾天四處觀賞,領略所謂佛家淨土的風光。後來的時日,他基本上都泡在藏經閣中。
不得不說,佛門的武技神通的確有獨到之處。
天道催生星脈,星脈爲武道之根!
剛來的時候緋月就說了,以星脈爲基礎的武道,並非只有星元一途。
武者當中,修煉星元的稱之爲元修。
而在元修之外,大面上還存在這道修與體修。
而這佛門武技,基本上走的都是體修者的路子。
藏經閣裡面的東西都不錯,十分具備借鑑意義,當然,也僅僅只是借鑑意義而已。
由始至終,楚辰沒有修煉的打算。
金山寺的規矩,想要修煉武技,必須先誦讀經典三年,做到有所領悟。
而這種領悟,將直接關係到接下來能否修煉武技神通,若是能夠,又能修煉何種武技神通。
可以說,雖然藏經閣中經文類的典籍不多,但絕對是不可饒過的前提。
是以哪怕也十分眼殘,楚辰還是放棄了。
眼下,他巴不得天心早點恢復傷勢,早點送他回去,他纔不願意跑去研究三年的佛經。更加沒興趣剃光頭當和尚。
就這樣,一轉眼半月過去。
這一天,楚辰和曉月在雙樹下品茶。
突然,天心手持禪杖走了過來。
“天心怠慢,還請小施主海涵。”
永遠那麼慈眉善目,永遠那麼彬彬有禮。
聞言,楚辰趕忙起身,行了個佛禮。
同時,曉月起身行禮後告退。
“不知對這金山寺,施主有何感想?”泡上新茶,天心笑道。
“感想?”楚辰想了想,也沒隱瞞,直接搖搖頭,“與想象中不太一樣。在大師以及諸位寺內高僧身上,小子看到了真正佛者的氣度。
但恕小子直言,再往下,小子沒有看到那種悲天憫人的胸襟,小子看到的,便是如尋常武道宗門一般的算計與爭鬥。”
楚辰說話,場面靜下來。
天心沒有說話,只是面色平靜的喝着茶水。
不知過去多久,突然天心笑了,站起身來,隨手托起一片綠葉,“世事無常,豈能所有人都如同這綠葉般安寧自在?”
一聲長嘆,幾多心酸,幾多無奈!
“曾經的佛門也不是這樣的,那是真正安寧祥和的樂土。佛門存在的意義,不過是在這暴力與慾望傾軋的世界,爲萬衆生靈撐起一片樂土。”
“那個時候的佛門,是真正的佛門。那個時候的佛者,幾乎都抱着同樣的理想,有着同樣的胸襟。”
“只不過,百萬年前一戰後,一切都變了!”
“雖然至高的幾部典籍還存在着,但中間已經出現極大的斷層。”
“小施主想必已經在藏經閣見識過了,但凡想要修煉佛門武技神通,研究佛門經典是永遠無
法逾越的門檻。”
“但現實是,除了最基本的以及至高佛典,中間許多佛典都丟失了。”
“沒有佛典可供研究,便無法領悟佛的真意。於是慢慢的,金山寺便成了現在的樣子,名義上的佛門淨土,實際上的武道宗門,外人眼中的體修者。”
“至於貧僧以及下面有數的幾位高僧,不過就是僥倖度過了那段時期,最後機緣巧合擁有了參悟至高佛典的資格。”
說着說着,天心再次坐了下來,面色微苦。
“難道這一切都無法改變嗎?”也沒多想,楚辰下意識道。
“改變?”天心搖搖頭,一聲輕嘆,“談何容易,任何一部佛典都不是憑空得來的,沒有足夠的胸懷與智慧,沒有足夠的閱歷,根本無法成就感化世人的佛典。
而一部佛典自從啓創開始,隨後的歲月中,還需要後來者不斷的辯駁、糾正。可以說,佛典的由來,可比所謂的武技神通要艱難得多。
只不過……”
說着說着,天心突然頓住了,愁眉舒展不說,面色也變得古怪起來。
看那直勾勾射來的目光,一時間,楚辰心頭髮毛,“大師何故如此看着小子,莫非小子做錯了什麼?”
“沒有!”沉默半響,天心果斷搖頭,又道:“實話實話,貧僧這半個月也不是完全在養傷,事實上,貧僧更多的時間是創造佛典。”
“創造佛典?那是好事啊,那敢問大師成果如何?”也沒什麼怪責之意,楚辰拍手笑道。
“成果十分顯著,已經創出兩部,另有幾部還在醞釀中!”天心也沒遲疑,直接就說了。
一聽這話,楚辰有些懵,“不是說佛典很難成就麼,怎麼大師你?”
話是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貧僧慚愧,空活數萬年,好不容易成就佛典,可其中真意卻不是來源於自身,而是來源於小施主!”
“來源於我?”聽到這裡,楚辰更懵了,雖然被人恭維是好事,但這種功勞他也不想冒領,趕忙搖手道:“大師說笑了,小子可不懂什麼佛典不佛典的,來到這裡之前,小子都不知道還有所謂的佛門呢!”
“果真如此嗎?”天心似笑非笑,也不揭穿,卻是又一次站起身來。
“一直以來,貧僧都不知道這兩棵樹是什麼,更加不知道爲何它們天生醞釀一股深邃的禪意。”
“不過貧僧現在懂了,它們叫做娑羅雙樹。”
“娑羅雙樹,一枯一榮,東西南北,常、樂、我、淨;無常、無樂、無我、無淨。”
“想必那位佛祖釋迦摩尼便是在娑羅雙樹下頓悟入滅,非枯非榮,非假非空。自此,這娑羅雙樹從誕生起,便天生自帶一股禪意!”
一席話說完,天心停了下來。
看那似笑非笑的樣子,楚辰哪裡還不明白,定然是他那日初到之時與緋月之間的談話被聽去了。
要不然的話,天心怎會說出這些,又怎麼連佛祖釋迦摩尼都出來了?
當然,楚辰也不會因此而生氣,更加不會傻兮兮的去糾正,說什麼釋迦摩尼根本沒有存在於這個世界。
否則的話,以天心對佛理的研究,肯定會有不下一萬個理由來證明釋迦摩尼是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