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休息區的燈光逐漸黯淡下來,附近工地上那些機械的轟鳴聲卻仍未停歇,包括遠處的發電站,巨大的煙囪中,煙柱像霧氣一樣扶搖直上。
這裡的工地從數月前開工的時候就是二十四小時不休息的,工人們分作三批,八小時一班輪流施工來保證工期。爲了追趕進度,這段時間裡累倒病倒的人也有不少,好在營地內的醫療設施十分齊全,出現情況的人都沒什麼大礙。
在山腰間,末日種子庫的門口也有一座小型的營地被搭建起來,山間的道路已經被營地包裹其中,等營地完全落成後,就會將種子庫和山腳連成一片。
山腳下有十幾個核反應堆被安裝完畢,剩下的幾個也在吊裝當中,負責能源轉換和輸送的設備從那裡一直蔓延到山腰,遠遠望去就像覆蓋在雪山上的植被一樣。
在這些核反應堆裡,有四組是來自華國的,它們都是熱中子反應堆。工作的原理是先由中子源照射反應堆,中子轟擊鈾-235裂變,釋放原子核的結合能。這個能量主要體現在裂變碎片的動能上,由這些碎片和碎片、碎片和燃料包殼之間的相互碰撞把能量轉化爲內能,再由一回路工作介質(如水,重水,或者氦氣、二氧化氮以及液態金屬鈉等)把熱量帶到二回路,二回路水汽蒸發推動汽輪機發電。
這次“冰川行動”前往2010年的項目所需要的能源全部由這些核反應堆提供,核反應堆將核能轉變成熱能,再通過蒸汽發生器將熱能轉變成電能。這聽上去和火電站的工作原理類似,事實上從設備方面講,核反應堆和蒸汽發生器起到作用就相當於火電站的化石燃料和鍋爐。
純用化石燃料的話,或許挖空了朗伊爾城底下的煤礦都不夠,所以這裡的煤只能用來給工地和民用設施提供電力。而能量密度超過化石燃料幾百萬倍的核能則成了大家推進“冰川行動”的首選,因爲核能的燃料體積小,運輸和儲存都很方便,而且它不會像火力發電那樣排放巨量的污染物質到大氣當中,也不會產生加重溫室效應的二氧化碳。
“我們能成功嗎?”正在末日種子庫內部帶領團隊忙着試調設備的喬治?馬瑟突然擡起頭來喃喃自語道,他扶了扶眼鏡,目光中頗有些疲憊。
“怎麼了?博士。”他在營地內的助手之一魯賓有些詫異地問道。
“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而且在此之前我們還未做過相應地測試,” 喬治?馬瑟道出心中的憂慮,“三年啊,這次要穿越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三年之長,這已經隱隱要超出了我們能力的極限,而且還是理論上的能力。”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羅賓點了點頭,“不過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們就必須去嘗試,這還是在來朗伊爾城的路上時你告訴我的話呢。”
“是嗎?”喬治?馬瑟笑了笑,“希望天佑我們吧。”
“我們能成功嗎?”從渤海灣出發的艦隊中,一名老人剛剛結束了會議返回到自己的艙室裡,他坐在艙室的牀邊,目光望向窗外那深邃的大海。
穿越的時間被拉長到三年之久,這已經是集合各國能力之後的極限了,而且它還可能會被繼續加長,因爲只要工程的進度稍稍延緩一點,這種情況就會發生。
秦逸博士如今正在前往朗伊爾城的路上,他沒有負責營地的建設和設備的搭建,所以纔會對那裡的進度有些擔憂。
這次行動的計劃環環相扣,牽一髮而動全身,秦逸的擔憂不是杞人憂天。他心繫着這個行動,也心繫着人類的未來。
張可達和趙康在船上坐不住,恨不得立刻就能飛到極地去。兩人前陣子去了昌平研究所,後面又和燕京方面的科研人員一起從渤海灣出發前往極地。
“如今回想起第一次在崇明見到秦院士的時候,我說米國在破解外星文明和攻克喪屍病毒的研究上比我們有優勢,他說不一定,當時我以爲他只是開玩笑的,現在才知道咱們華國是真有底氣說這句話。”張可達靠在船舷上,讓夜風輕拂着自己的臉,他的目光望着暗色的海面炯炯有神。
“華國南波萬(NO.1),“趙康也激動地喊出了自己的心聲,他和張可達在昌平研究中心見到了現今最大的一項奇蹟,兩人當時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那是被華國列爲S++級的機密,當初叛徒張文卓都無法接觸到它,這個機密被隱藏在昌平研究所,那裡的前身便是中科院燕京基因研究所。
張可達和趙康在那裡看到的奇蹟是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個外貌和喪屍沒有兩樣的人。當時兩人被帶到研究所內部的一間秘密房間中見到這個人時都嚇了一大跳,以爲是研究所裡的喪屍跑了出來。
“不用怕,我不會咬你們的。”“喪屍”咧着嘴笑了笑,他拄着輸液架子朝張可達他們走了過來。
那一瞬間張可達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小腿肚子在發抖,他有些想逃,但是又邁不開腿。
“沒事,”秦逸的聲音像一劑鎮定劑一般,將他心裡的慌亂平復下來。
“喪屍”臉上的肉已經腐爛不堪,比硫酸毀過的容貌更甚,他的眼睛裡微微能看到一絲神采,雖然眼白的部分已經佔去了眼球的百分之九十,但就是這一絲神采,讓其他人從他身上感覺出他是和喪屍不同的。
“喪屍”的名字叫溫付昌,他原本是中科院燕京基因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員,之前在屍羣包圍那裡的時候,被葛從先的直升機大隊接去了昌平。後來在研究中溫付昌不幸感染了病毒,他便果斷的將正在研製中的藥物提前用在自己身上進行測試。
輸液架子上掛着的袋子裡裝滿了褐色的藥水,這些藥水順着輸液管源源不斷地注入進他的身體。溫付昌既用輸液架子懸掛藥水袋,又將它當作柺杖輔助自己行走。
“你......你真的不是喪屍?”張可達當時是結結巴巴地問出這句話的。
“你見過喪屍能開口說話嗎?還有笑。”溫付昌說到這,他張開已經腐爛掉三分之一的嘴脣,露出裡面的牙齒,“我不是有意要嚇你,我只是想試着笑給你看。”
“這......這是怎麼回事?”趙康和張可達一樣處於震驚當中,他轉過頭望向帶自己過來的秦逸,滿臉都是難以置信地神色。
“這是溫付昌教授,他是我們昌平研究所的一員,是我們的同伴。”秦逸向他們介紹道,“溫教授在用的這個藥水,就是我們現在最大的研究成果。”
“老天,現在你們已經研製出攻克喪屍病毒的藥了!”趙康驚呼道。
“不,還沒有,我們只是在這個方向上邁出了一小步,”秦逸的聲音很平和,不似張可達和趙康那樣波動很大。
“那其他國家呢?他們的研究到了哪一步?”趙康又問道。
“他們都還沒離開起跑線。”秦逸說道,“我們是在基因方向找到的突破口,而且溫教授以身試藥,他付出的犧牲對我們的研究幫助很大,因爲一個活着的人可以反饋很多極具價值的數據。”
“呵呵,”溫付昌笑了起來,他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瘮人,不過張可達和趙康兩人已經沒有先前那麼害怕了,“秦老,您可別誇我,沒這藥把我命吊着,我怕是早就成了屍體了。”
溫付昌挽起自己的衣袖,其中一支針管直接插在他的腕部,褐色的藥液注入他的體內,針管附近的皮肉有些發白,看上去也和別的地方不太一樣。其他的皮膚都呈現出潰爛的樣子,甚至可以看到裡面不健康的肌肉組織。
“邁出一小步是什麼意思?秦院士?”張可達打量着溫付昌,接着又朝秦逸問道。
“我們在針對喪屍病毒的研究中,唯一有所突破的方向就是基因學。這......得益於當初在中科院燕京基因研究所的成功轉移,我們的研究人員、設備以及資料等等都保存了下來,一起被送到這裡。”秦逸的腦海裡又浮現出當時發生在首都的那個慘烈的下午。
“我們犧牲了一千多名戰士。”
秦逸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傷感,時間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但那一天已經刻進了他記憶的深處。
“那是不是說,喪屍病毒和人類的基因有關?”趙康沒有經歷過中科院燕京基因研究所的保衛戰,所以無法像秦逸那樣感同身受,他現在感興趣的就是喪屍病毒,因爲這種病毒目前是全人類共同的難題。
“這個問題我現在還沒辦法給出準確的答案,因爲我們只在基因學這塊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就像你們現在所看到的一樣,在溫教授的身上,我們保留住了他的‘人性’,或者說生命,但是他的身體組織卻仍在發生不可逆的變化,這種變化和喪屍無異。”
“病毒和基因之間的關係,從我個人的直覺上講,是有,但要從科學的角度去嚴謹的分析,我還需要更多的實驗數據去佐證。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的藥物能起到作用,但它還有很大的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