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江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樓頂上,紀聞聞正拼命地朝遠處竹園中學操場上出現的汽車揮手,她的嗓子裡好像着火了一樣,只能用嘶啞地聲音向那邊呼救。
車上的人並沒有看到這邊樓頂上的情況,紀聞聞望着消失在樓房背後的車影,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眼中流下了絕望的眼淚。
“嗚嗚嗚嗚~”紀聞聞傷心地哭了起來,這麼多天的堅持,唯一一次出現的希望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它遠去,紀聞聞覺得整個天空都是灰色的。
剛纔求救時持續地揮手和大聲地呼喊,讓紀聞聞本就孱弱的身體越發的不堪重負,坐在地上的時候,全身都被虛弱的感覺包圍着。紀聞聞很想讓自己的生命就這樣終結,但是內心深處又十分的不甘。
“紀阿姨,你怎麼哭了?”程子軒挨着紀聞聞坐了下來,一邊搖着她的胳膊問到。
“阿姨心裡難過,”紀聞聞看着眼前這個六歲的小男孩,心裡一陣陣辛酸,不由得伸出手去撫摸他的額頭,將他抱在懷裡。
紀聞聞和程子軒是這處衛生服務中心裡唯一的兩名倖存者,變異發生的時候,紀聞聞正在輸液室裡給程子軒輸液。
外面的走廊裡突然傳來一些碰撞聲,繼而聲音開始變得嘈雜了起來。
程子軒的媽媽馮雪雲當時正陪在兒子的身旁,紀聞聞剛給程子軒做過皮試,接下來需要等一會看看皮試的反應。
外面的喧鬧聲引起了紀聞聞的注意,醫院中往常都是非常安靜的,除非是碰到醫鬧,但是這裡又不是什麼大醫院,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衛生服務中心而已,發生醫鬧的概率幾近於零。
紀聞聞乘着等待的空閒,來到輸液室門口向外望去,只見一個男醫生從走廊旁的一間病房中衝了出來。
男醫生渾身都是血,脖子處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弄開了一個口子,血從口子裡向外面噴涌。
“快跑,”男醫生捂着脖子朝紀聞聞喊到,嘴裡的血沫跟着聲音一起噴了出來,接着整個人倒在走廊上,身體開始抽搐,血流了一地。
“啊!”看到男醫生的慘狀,紀聞聞嚇得尖叫了起來。
一個人影從男醫生剛出來的那間病房中走了出來,撲在男醫生的身上開始撕咬他的身體。
紀聞聞看到那個“人”在男醫生的身上撕下一塊塊血肉,咬在嘴裡開始咀嚼。
這一幕是紀聞聞有生以來見過的最恐怖的情景,紀聞聞看過很多恐怖片,但是這些場景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那種感覺和看恐怖片完全是不一樣的體會。
紀聞聞嚇得呆在了原地,一隻手被馮雪雲拉住,整個人渾渾噩噩地跟着馮雪雲向樓上跑去。
馮雪雲一隻手抱着程子軒,一隻手拉着紀聞聞沒命地跑着。剛纔走廊上的一幕她也看到了,相比起紀聞聞的反應,馮雪雲倒是沒有被嚇到,她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兒子程子軒。意識到危險的時候,馮雪雲趕緊回到輸液室內抱起兒子,然後衝出門去,見紀聞聞嚇得呆在那裡,只得也拉上她一起逃跑。
三個人來到二樓,這一層是職工休息室以及藥品倉庫,平時工作日的時候,很少有人上來。
馮雪雲將二樓樓梯間的門鎖上,三個人正要往職工休息室去的時候,從樓下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個衣衫上滿是血跡的男人衝了上來,他們身後緊跟着兩個喪屍,這兩個人衝到二樓的時候,發現前面的通道被鐵門鎖上了。
他們撲在鐵門上,拼命地拍打着鐵門,其中一個看到門後的馮雪雲等人,急忙朝她們大喊着讓她們開門。
馮雪雲來到鐵門邊,準備將門打開,那兩個男人身後的喪屍已經跟了上來,撲在他們的背上。
“啊!”慘叫聲在樓梯間裡響起,兩個人和撲到背上的喪屍扭打了起來,一起從樓梯上滾了下去,馮雪雲被這突然發生的一幕嚇壞了,於是趕緊返身拉着紀聞聞和程子軒向二樓裡面跑去。
三個人來到二樓,發現這裡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休息室內和倉庫那裡都有喪屍的身影,數量雖然不多,但是對她們兩個女人和一個小孩來講,卻也是致命的威脅。
乘着喪屍沒有發現自己,馮雪雲和紀聞聞帶着程子軒躲進一間空着的休息室內。休息室的門只能從裡面反鎖,三個人進到裡面,將門反鎖好。
緩了緩後,紀聞聞纔回過神來,目光有些呆滯又有些驚恐。
“這是真的嗎?”紀聞聞朝馮雪雲問到。
馮雪雲點點頭,眼睛裡滿是擔憂。
“外面那些人會吃人……”紀聞聞用手捂着自己的臉,似乎不願意去回憶剛纔的一幕。
馮雪雲將程子軒抱到休息室的牀上,讓他躺下來休息下。
“子軒,你怕嗎?”馮雪雲對兒子問到。
“不怕,有媽媽在這裡。”程子軒年紀雖小,卻十分懂事,他的話讓馮雪雲心中一暖。
三個人就在房間中靜靜地待着,所有的聲音都被擋在門外,不知道過了多久,睡着了的程子軒又醒了過來。
“媽媽,我餓,”肚子裡傳來“咕嚕咕嚕”的叫聲,程子軒可憐兮兮地對馮雪雲說到。
馮雪雲正靠在牆邊坐着,臉上滿是疲憊之色,聽到兒子喊餓,便在房間中翻找了起來。她在屋子裡沒有找到吃的,只從櫃子裡翻出來一個保溫茶杯,將蓋子擰開後,裡面還有半杯茶水。茶水是涼的,應該放了很長時間,馮雪雲不知道該不該給程子軒喝。
“這是李主任的杯子,”紀聞聞認得這個杯子,之前經常見到李主任將它捧在手裡。
“李主任?是不是那個矮矮胖胖的老阿姨?”馮雪雲問到。
“對,就是她。”
馮雪雲聽紀聞聞確認了杯子的主人後,想了想還是先把杯蓋給蓋上。
“還不知道你名字呢,”馮雪雲說到,一邊用手幫程子軒輕輕地揉肚子,程子軒躺在牀上,無聊地開始玩着媽媽的手指。
“我叫紀聞聞,你呢?”紀聞聞說道。
“我叫馮雪雲,”馮雪雲說着朝程子軒望去:“我兒子,程子軒。”
紀聞聞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麼。
“你們是住這附近嗎?之前好像有見到過你。”紀聞聞問到。
“我們住益豐新村,你呢?”馮雪雲說着,又望了望躺着的兒子。
“我住玉蘭香苑四期,咱們住得不遠,我就說好像有印象是見過。”聽到馮雪雲說的位置和自己家這麼近,紀聞聞似乎忘了外面發生的事情,有些開心的攀談起來。女人聚在一起總會不缺共同的話題,而且這些話題可以以任何形式來展開。
“這裡好像沒有食物,我們被困在這裡,後面該怎麼辦?”馮雪雲始終保持着對處境的擔憂,紀聞聞聽她這麼一說,臉上又浮現起幾朵愁雲。
馮雪雲拿出手機,開始撥打110,電話那一直提示佔線。馮雪雲只得過一會再嘗試看看,程子軒躺在牀上不時的用眼睛瞄着馮雪雲,在這間房子裡待了一整個下午,小男孩已經有些待不住了,他想回家。
休息室內的鐘表指到八點的時候,110仍未撥通,女人的直覺讓馮雪雲感到事情已經變得很嚴重了,不過她仍對警察的救援抱有期待。
程子軒在馮雪雲的安撫下空着肚子睡着了,兩個女人開始閒聊起一些話題。當時鍾指到10點多的時候,馮雪雲和紀聞聞都有些犯困,飢餓感和緊張的神經都在向大腦傳遞着減少活動保存能量的指令,兩個人睡了過去。夜裡的時候,馮雪雲的手機閃了一下,一個電話撥了進來,可惜只持續了短短一秒不到的時間就斷掉了,手機只來得及微微震動了一下,連來電提醒的音樂都沒有播放。
早上的時候,紀聞聞從飢餓中醒了過來,她從衛校畢業就靠着家裡的關係進了這家社區衛生中心,父母覺得在這裡上班離家裡近,女兒在身邊也放心。
紀聞聞倒是很想離家遠一點點,畢竟每天都和父母在一起,永遠都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要是自己一個人住,那就自由得多了。
這是在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工作的第二年,紀聞聞已經對自己的工作非常的熟悉,每天的生活也很有規律。今天是第一個沒有早飯吃的早晨,紀聞聞心裡空落落的,有些不習慣。
將頭髮在腦後攏好,紀聞聞開始發呆,腦海裡回憶着昨天發生的那些事情。
一切就像做夢一樣,這些恐怖片裡纔會有的情節,突然就發生在自己的身邊。紀聞聞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父母是否平安,外面又是什麼樣子,那些吃人的人已經被警察抓起來了嗎?
“應該還沒有吧,”紀聞聞自言自語道:“如果已經被抓起來了,那警察肯定就來救自己了。”
想到這,紀聞聞嘆了口氣。這時馮雪雲也醒了,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休息室的門邊,通過門上的小窗戶向外面觀察情況。
馮雪雲一晚上都沒睡好,整個人都是半夢半醒的狀態,白天遇到的那些情景在夢裡頻繁的出現,而且她在夢裡也能清晰地看到那個正在睡覺的自己。
因爲沒睡好的緣故,馮雪雲臉上的疲憊之色更加明顯,她在門口向外面張望了一陣後走了回來。
馮雪雲搖了搖頭,都沒等紀聞聞開口發問。
紀聞聞失望地把話吞回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