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241 高牆內外
act241:高牆內外
發射基地,中央區域。
曾經的控制中心已經煥然一新,那幸暗斑駁的磚牆、散發着黴味兒的試驗車間,鐵鏽滿布的發射架,統統被夷爲平地,巴洛克風格的樓臺廳閣拔地而起,徹底取代了當年單一乏味的晦暗色調。
唯一保留原貌的只剩下發射塔以及垂直測試廠房,這兩處核心基建只在原基礎上簡單翻新加固,五百米範圍內崗哨遍地,高壓電網守護着發射基地靈魂所在,成羣結隊的武裝暴徒日夜於此,斷絕一切可能威脅到這裡的因素。
基地正中心,最爲富麗堂皇的巴洛克寢宮,燈火通明,恍如白晝。飽含藝術氣息的圍牆拱衛在側,正門左右兩尊猙獰石獸昂首向天,口中銜着蓮花燈臺,簇簇火苗跳耀不停,映襯着莊園內的燈光,格格不入,卻又恰到好處。
大門閉合着,入內一座羣雕水池,人工泉眼咕嘟咕嘟冒着水泡兒,周圍衆星拱月般的小型噴泉揮灑着晶瑩水珠,水霧迷濛,兩邊綠地平添生氣;蒼勁胡楊依靠在圍牆兩側,紅柳鬱鬱蔥蔥,曉風殘月,美不勝收。
修鑿平整的青石板鋪就出一條蜿蜒坦途,穿行經過人工培植的四季園林,兩棟低矮卻不失精緻的房屋守衛於前,警戒線醒目,外來人員與車輛在此都要停下接受檢查,確認安全後,纔會由莊園內專職人員接引去往寢宮。
宮殿主體基本仿照了海倫基姆湖宮,整體結構沒有太大差異,唯獨規模上縮小了許多,只保留了最爲奢華的主樓。大理石地面光可鑑人,燈光火把交相輝映,映照着整個寢宮內部輝煌耀眼,儘管內部裝潢沒能百分百還原,不過有了外部景緻的陪襯,簡約風格的內殿倒也不失氣質。沿着旋轉樓梯進入三層,淺色帷幔相映成趣,點綴着略顯空蕩的大廳,羊絨地毯勾勒出各異花紋,雕花石柱撐起樓閣,整層溫煦中夾雜着些許冰冷。
綾羅紗帳層層疊疊,半遮半掩着裡面的寢室,聞之慾醉的薰香無聲瀰漫,悄然飄進落下羅幛的內室,隔着輕紗帷幔,隱隱透出曖昧的暖光,女人的嬌吟與男人的喘息交織在一起,混雜着薰香味道,牆面糾纏的剪影蒙上一層繚繞不散的。
寬大的歐式圓牀之上,兩條身影上下往復,黃銅支架間擺放着古樸典雅的留聲機,黑膠老唱片奏響着幾乎湮滅於世的樂章,窗口夜風輕撫,撩起拱頂紗帳一角,隱約間,露出呢喃女子潮紅側臉。
“啊…”
女人跪於牀中,纖細腰肢不見一絲贅肉,緊繃彎曲成一座月牙拱橋,雪白脖頸微微高擡着,凌亂秀髮隨着身體的前後擺動愈發凌亂,映襯着曖昧光線,透着濃濃的狂野;水花拍打的聲響時而輕緩,時而急促,節奏變換,嬌吟或高亢,或婉轉。
嵌於牀頭的巨大鏡面氤氳着一層淡淡霧氣,鏡中女人紅脣微微張合着,溫熱的呼吸自口齒間逸散,髮絲散落臉頰,眼神迷離而失神,眉心秀氣的美人痣點綴着姣好容顏,使得表情儘管處於極度歡愉,但看起來仍還保留着一絲清雅。
熱火交纏冰冷,迸發着更加猛烈的。
窗外孤月高懸,夜色清冷,窗內慾火燃燒,春意濃濃。
紗帳剪影再度變幻,圓牀上空交叉橫欄間垂下棉繩,女人翻轉過身子,雙手高束於空,前後皮索纏繞着滑膩腿彎,男人俯身上去,薄脣順着充滿醉人酒紅的脖頸一路向下,津液拉長縷縷晶瑩絲線,攀上豐盈乳肉,猩紅舌尖輕觸挺立蓓蕾,舔吸捻吮,放肆褻玩。愉悅的浪潮衝擊着女人的神經,胸前酥麻的刺激在蔓延,被束縛的雙手緊繃着,細密顆粒躍然於肌膚,肆意叫聲穿透紗帳,迴盪在薰香瀰漫的大廳。
男人聳動着腰身,節奏逐漸變快,撞擊聲愈發急促,身下牀單暈開片片水跡,伴隨着黑膠唱片的尾音,高亢吟叫與喘息同時躍上巔峰,交纏的剪影停滯一瞬,接着癱軟如泥,融爲了一體。
……
有云遮月,夜濃如墨。
潮溼圓牀上,男女相擁而臥,輕聲低語,靜享溫存。
良久,餘味漸褪,呼吸趨穩。
男人靠坐在牀頭,眼中狂熱歸於平靜,潔淨的大手摩挲着女人肩膀,嘴角醞釀着淡淡的笑意。
女人臉貼着他的胸口,手指纏繞着髮絲,呢喃低語:“什麼事讓你這樣開心?”
“嗯?”男人神情微怔,低頭望向半倚在身上的女人,微笑道:“爲什麼這樣說。”
“感覺。”女人勾起一抹醉人淺笑,閉上眼,輕聲道:“平時你不會這樣。”
“哪樣?”男人輕嗅髮香,笑問道。
女人睜開眼,擡頭盯住他,眼中帶着嗔怪,一字一頓道:“王成宇!”
“好吧,本來打算明天告訴你的。”kenny聞言失笑,坐正了身子,捏捏翹彈香臀,道:“caroline明天回來。”
蘇嵐怔了怔,沒明白他的意思,揶揄道:“你要和她上牀了?”
kenny臉上剛剛浮起的正色被她一句話戳破,頓時又失笑出聲,苦笑道:“她帶回了抗體。”
這次輪到蘇嵐愣神了,眨巴着眼睛,喃喃道:“抗體?真的有抗體?”
“應該是真的,屠教授送來的資料寫得很清楚,老師看過之後也覺得不會有假。”kenny嘴角笑意淡去,慢慢恢復成一貫的漠然,望着紗帳外昏暗的火光,道:“真與假,明天就知道了。”
蘇嵐急忙坐起身,隨手撈起睡衣披上,興奮道:“如果是真的抗體,你打算怎麼辦?我們要開始研製疫苗了嗎?”
“嗯?”kenny扭頭看向她,問道:“爲什麼要研製疫苗?”
蘇嵐語塞,張了張嘴,問道:“那你幹嘛要caroline把抗體帶回來?”
“銷燬啊。”kenny一臉的理所當然。
蘇嵐愕然,前一刻的歡愉頓時變得索然無味,沉默了一陣,問道:“老師知道嗎?”
“抗體?當然知道。”
“我是說,老師知道你打算銷燬抗體嗎?”
“我會告訴他。”kenny扯了扯嘴角,輕撫着蘇嵐的長髮,補充道:“銷燬之後。”
……
翌日,清晨。
明俊偉和城市同時睜開了眼,天邊白雲滾動,溫煦陽光徐徐鋪灑,又是風清日朗的大好天氣。
副駕駛的侯雄還沒醒,裹着衣服靠在窗邊,鼾聲如雷。
明俊偉揉了揉獨眼,遠遠看着晨光下的孤城,忍不住又是一個哈欠,隨着身體感官的復甦,昨夜縈繞於心的萬千疑惑再度涌了上來。
昨夜,他鐮過了黑鐵柵欄,並且穿過吊橋抵達了城門,在他看來,這一行爲不管有沒有惡意,本質來說都屬於侵入。這座孤城圍設出幾道防禦工事,那意味着除了堵截行屍,同時也要防守不速之客。還有,城門洞下邊的監控器也能說明問題,城牆雉堞上雖然沒看到守衛,但這不代表孤城完全不設防,人家依然是盯着城外一舉一動的。
那麼,問題來了。
當這座城市的安全人員看到兩個人大半夜鬼鬼祟祟潛行至城門時,應該做什麼?
按照常理來說,應該很快就會有專人趕赴處理,而且這裡是kenny的地盤,明俊偉覺得自己算是瞭解那些人了,發現入侵者的蹤跡,就算不給他倆就地格殺,最起碼也得揪回去審問一番,這纔是符合常規的處理方式。
明俊偉自己也是這樣做的,靠近環島的不明人員,他不會置之不理。
然而,這座城,卻沒有表現出應有的反應。
明俊偉和侯雄意識到行蹤暴露之後甚至沒有立即逃離,因爲他硫多或少都對那些鬼佬有所瞭解,生怕貿然逃離挨一記黑槍,儘管擔心被擒,但思量之下,束手就擒比較理智。然後倆人就放棄逃跑了,甚至還當着監控器的面,自行解除了武器,努力表示自己毫無惡意,站在那裡等着被趕來的安全人員收押。
這一等,足足等了半個鐘頭。
明俊偉納悶兒了,忽然靈光一閃,猜想這個監控器應該是壞的,掛在這裡可能只是眨人而已。於是,明俊偉決定試探一下,因爲球型監控器的探頭可以自由轉動,只要監控器後面有人,而對方又想觀察外面的目標,那就會操作監控器調整角度。
明俊偉跟侯雄知會一聲,兩人收起武器向後退出幾步,離開了城門洞下的監控範圍,幾個呼吸之後,明俊偉聽到拱洞邊緣傳來一聲低低的機器轉動聲響。
“……”見多識廣的明大俠愣住了,監控器不是殘次品,他倆確實被發現了。
但是!並沒有人來盤查!
明俊偉兩人摸不清對方的意圖,調戲了一會兒監控器,在城門下磨蹭了將近一個斜,如果監控器後面的人有意擒獲他們,這個時間爬也應該爬到了啊!
“怎麼個意思?”侯雄是徹底沒主意了,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
“可能人家就是單純的不想理咱們把。”明俊偉黯然嘆息,這叫什麼事兒,監控器後邊的人肯定在看猴戲,說不定還指着畫面裡的他倆跟身邊的人說“瞧這倆傻逼,哈哈哈”。
大門進不去,高牆又是垂直,沒有借力攀爬的空檔,對方似乎也對他倆沒興趣,如此這般,倆人繼續留在城門下也沒什麼意義了。
於是,傷殘二人組帶着濃濃的失落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倆人還不時回頭張望,琢摸着對方會不會等他倆離開城門範圍再襲擊,然而這個猜想也落空了,一直到他霖到車裡,那座孤城依舊安然於原地,整個一個大寫的溫潤如玉。
侯雄爬進副駕駛,將佔座睡覺的黃狗趕到後排,問道:“這算出師不利嗎?”
“也算吧。”明俊偉嘆了口氣,點上煙,惆悵道:“咱倆被人無視了。”
“那咋整?還進去不?對了,你不是說要去發射基地嗎?那發射基地在哪?”侯雄又問道。
“在後邊。”明俊偉指着黑暗中隱隱綽綽的兩尊擎天柱,道:“繞過城牆去看看,發射基地應該和這城是分開的。”
如是想着,明俊偉發動車子,駛出公路,沿着顛簸的戈壁灘飛馳而去,試圖繞過佔地規模巨大的甕城,直插久違的發射基地。
然而這個念頭也落空了,橫亙在公路盡頭的城牆足有五公里,囊括範圍要比想象中大得多,而即將抵達方城轉彎之處時,明俊偉發現不對了。預想中四方形的城牆折角,並沒有通路可以繞過去,一張巨大的鐵絲網攔住了繞行通道,而鐵絲網之後,聚集着他們的老朋友,行屍。
車輛的燈光和聲響毫無懸念的驚擾了行屍,隔着那道看起來十分薄弱的鐵絲網,兩人看到了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大規模屍羣,那些被驚擾的行屍緊貼在鐵絲網前,腐爛的皮肉因爲大力擠壓而破碎撕裂,腥臭屍液與血漿順着鐵絲網潺潺而下,一雙雙嗜血而瘋狂的嘴臉在他們面前猙獰、嘶吼。
沒有一絲猶豫,明俊偉調轉車頭撒腿就跑,經驗告訴他,那樣的鐵絲網無法抵擋如此規模的行屍,再不跑,連渣渣也別想剩下。驚魂未定的傷殘二人組奪路狂逃,駛回公路一溜煙原路折返,一直開到了盤山公路腳下一片紅柳林,這才心有餘悸的停下了車。
孤城爲什麼不理會他倆,城牆側畔爲什麼會有那麼多行屍,鐵絲網如何攔截巨量屍羣……這些問題倆人已經無法思考了,打開一瓶酒分而食之,藉着酒勁兒,鎖上車門埋頭睡去。
……
天亮了,酒醒了,問題又跟着回來了。
明俊偉愣了半晌,打開車窗吹了吹晨風,從黃狗肚子下邊掏出煙盒,打算來跟起牀煙。
黃狗不情願的翻了個身,哼哧哼哧又昏昏睡去。
紅柳林緊挨着盤山路出口,從這裡可以看到蜿蜒公路,但是看不到公路盡頭的城池,窗外風吹葉飄,早晨略帶溼冷的空氣極爲提神。
隱約間,明俊偉感覺好像哪裡不太對,左右看了半晌,目光停在了被他扔到駕駛臺的眼罩上。
粉紅色的眼罩在動,在顫動,很輕微。
明俊偉揉了揉眼睛,再度睜開,沒等他再去觀察眼罩,扶着方向盤的手心也感覺到了一陣輕微震顫。
混沌大腦逐漸清醒,明俊偉想到了什麼,急忙叫醒了仍在酣睡的侯雄。
“醒醒,有人。”明俊偉催促道。
侯雄迷迷瞪瞪睜開眼,還算是驚覺,急忙四下張望,疑惑道:“哪兒有人?”
“你聽。”明俊偉皺起眉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用耳朵。
兩人安靜下來,車廂裡陷入死寂,駕駛臺的眼罩仍然在輕輕震顫,很快,車窗外有風聲呼嘯傳來,盤山公路末端,熟悉的引擎聲響,車輛飛馳間帶起的嘯聲,都跟着清晰了。
“後邊?”侯雄也反應了過來,扭頭看向被紅柳林遮蔽的盤山路出口。
明俊偉眯眼看了過去,兩分鐘後,呼嘯聲愈發靠近,車輛轟鳴聲大作,紅柳被勁風帶起,左搖右擺,幾輛殘影從出口一閃而逝。
明俊偉打開車門,拎着望遠鏡跑向盤山路出口,等到車聲漸遠,明俊偉撥開紅柳枝椏,將望遠鏡舉了起來。
鏡筒中,三小兩大五輛車,排成一列,捲起煙塵躥上公路,朝着盡頭城池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