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雨從天而降。
開始還是仿若蛛絲般的毛毛細雨,清涼而又舒服;接着雨滴慢慢變大,砸在人臉上有些生疼;最後雨滴直接變成了傾盆大雨,嘩嘩的從天而降,仿若瀑布一般。
“雨這麼大,看來得找個地方躲雨,明天再上路。”
夜辰雙腿一蹬,整個人如離弦的箭一般,劃開雨幕,飛快的鑽入荒原旁邊的樹林內,然後藉助參天的古樹遮風擋雨,尋找棲息之所。
皇天不負苦心人,只是一刻鐘的時間,夜辰就發現了一個破舊寺廟。
寺廟大門緊閉,裡面有火光閃現,而且不時傳來低語之聲,想來應該是過路的商戶或者獵戶在談天說地。
伴隨着吱呀一聲,夜辰推門而入,如他猜想般,是一個商隊正圍坐在篝火旁,低聲交談。
與其他商隊不同,這個商隊緊緊只有三人,兩男一女。
甩了甩衣服上的雨水,擡手作揖,道:“雨太大,只能進來躲躲,如有打擾,請多多包涵。”
三人停止了談話,警惕的望向夜辰。
片刻之後,其中一位年長的老者起身,道:“小兄弟客氣,相逢即是緣,如果不介意,過來一起喝杯水酒,暖暖身子。”
夜辰本想拒絕,但見老者目光真誠,想了想,道:“多謝老伯,還不知道老伯如何稱呼?”
老者道:“老朽姓薛,單名一個海字。”
“薛海?難道他們是薛家的人?”
夜辰心中震驚,落月帝國有四大家族,薛家位列其中,其實力甚至比帝國統治者秦家的實力還要強,好在他們醉心生意,無意官場,否則落月帝國早就戰亂不斷,民不聊生。
數年前,夜辰在皇宮中見過薛家家主薛雲天,劍眉星目,豪情萬丈。兩人雖然年紀相差數十歲,但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他也因此差點成了薛家的女婿。
穩了穩心神,夜辰再次作揖,道:“原來是薛海前輩,晚輩程野,多謝前輩邀請之意。”
夜辰隱瞞了自己的真實姓名,不是不信任對方,而是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才越保險,越安全。
“小兄弟請坐。”
薛海看着夜辰,笑了笑,然後指着少年和少女道:“這是犬子薛東和侄女薛瑤。”
夜辰點頭,向兩人點頭示意,這才盤膝而坐。
“聽小兄弟的口音,似乎是落月帝國的人?”
薛海將一杯美酒遞給夜辰,問道:“不知道小兄弟是帝國哪裡的人?”
夜辰接過酒杯,道:“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說出來前輩可能不知道。”
“原來是一個土鱉,難怪聽到三叔的名字一臉懵懂。”
坐在薛海旁邊的薛瑤撅着嘴,有些不滿的說道:“話說落月帝國竟然有人不知道我們薛家,你到底是從哪個旮旯出來的?”
薛瑤的聲音甜美如糖,美麗的雙眸在篝火的照耀下,一閃一閃,很是可愛。
夜辰望着薛瑤,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道:“野村。”
“野村?”
薛瑤皺眉,食指點脣,想了很久,最後搖了搖頭,道:“沒聽過,但是你能告訴我在哪裡嗎?”
夜辰的笑容戛然而止,野村不過是他隨口編的,天知道它在哪裡,頓了頓,道:“這個……”
“好了,瑤兒,不要胡鬧。”
薛海瞪了少女一眼,然後對夜辰說道:“瑤兒是家裡唯一的女孩,被慣壞了,還請小兄弟多多包涵。”
“人家不過是問一下而已嘛?”
薛瑤不滿的撇着嘴,想要再說什麼,但看到薛海的眼神,很識趣的閉上了嘴。
夜辰笑了笑,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心有些疼,穩了穩情緒,道:“女孩子嘛,總歸是要寵着點。”
“切。”
聽到夜辰的話,坐在篝火對面的薛東鄙視的望了夜辰一眼,但旋即,他趕緊捂嘴,但是已經晚了。
只見薛瑤一個魚躍,直接將薛東撲倒在地,然後兩手捏着他的臉頰,嘴裡哼哼的說道:“怎麼,薛東,你有意見?,姐姐三天不打你,你還真敢上房揭瓦。”
“薛瑤,你趕緊起來,否則我一定把你燒了別人藥田的事情告訴大伯,啊……”
“還敢威脅我?”
薛瑤雙手用力,捏的薛東一陣鬼哭狼嚎:“沒……沒,你快放手。”
……
……
望着打鬧的兩人,夜辰不自覺的笑了笑。
薛海望着夜辰的笑容,老臉一紅,道:“讓小兄弟見笑了。”然後回頭,對着薛瑤兩人喝道:“再胡鬧,下次不帶你們出來了。”
聽到薛海的話,兩人立刻分開。
薛東討好的說道:“爹,我這不是和小姐姐鬧着玩的,這說明我們感情好。”
薛瑤則是跪坐在薛海旁邊,幫他揉肩,道:“是啊,三叔,聽說下一次要去那什麼宗的,你一定要帶上我們啊。”
“你們啊。”
薛海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哼一哼聲都能讓那些家族子弟三天睡不着覺,唯獨眼前的兩個,讓他無可奈何。
夜辰望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想起了爹,想起了娘,更想起了妹妹,本已平靜的心再次悲傷起來。
“砰。”
忽然,門被撞開,一道人影衝了進來,自言自語道:“好大的雨,幸好這裡有個古廟。”
聲音有些尖細,如果不仔細區分,還以爲是個女人。
夜辰愕然,這個聲音很熟悉,難道是他?緩緩回頭,當看到那個人影的時候,他確定自己的猜想沒錯,來人正是他在落月城的唯一同齡朋友,曲度。
他鄉遇故人,逃亡遇知己。
夜辰心裡有些興奮,剛想喊出聲,但再次出現的三個人影讓他將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因爲那幾個人影正是參與追殺他的人,夜辰永遠忘不了他們斬殺自己護衛的情景,還有妹妹最後的吶喊。
“咔擦。”
夜辰雙手用力,一不小心,將手中的酒杯捏的粉碎。
薛海無奈的搖了搖頭,而薛東和薛瑤好奇的望向夜辰,在他們眼中,夜辰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竟然能夠將杯子捏的粉碎而雙手不受傷,這讓他們一時有些受到打擊了。
“烈少,今天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晚吧。”
在夜辰四人沉默之時,曲度向着後來的三人中,穿着華麗的少年,說道:“這裡雖然簡陋,但好在不漏雨。”
穿着華麗的少年名叫秦烈,長相斯文,眼神冷冽,是詢親王的小兒子,極度得寵。
秦烈點了點頭,指着夜辰四人,冷漠的說道:“將那幾個人趕走,我不喜歡和陌生人住在一起。”
秦烈的話剛落,他右手邊,長相猥瑣的秦五,義憤填膺的說道:“是啊。烈少將來是要繼承帝國皇位,身份尊貴,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夠有資格與烈少共處一室。”
另一個長相雄壯的齊允附和道:“對,趕緊將他們趕走。”
曲度點頭,邁步向着夜辰四人走來,邊走邊說道:“從現在起,這裡屬於烈少,你們四人趕緊離開。”
聽着熟悉的聲音,夜辰身體顫抖,不用問,不用猜,自己一定是被這個“至交好友”出賣,否則自己的藏身之處,就算是夜明都無法猜出。
怒。
殺。
夜辰努力的壓制內心的殺意,而此時,薛海說話了,道:“如果我說不呢?”
曲度緩緩拔出長劍,指着薛海,面無表情的說道“那你們就去死吧。”
“哈哈。”
薛海望着曲度,準確的說,是望着曲度手中的長劍,笑道:“這麼多年了,你是第一個敢拿劍指着我的人,不得不說,現在的年輕人,真的太目中無人了。”
“你找死。”薛東從對夜辰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剛好聽到曲度的話,臉色不由一變,渾身散發着濃郁的殺氣,怒喝道。
鏗。
薛東起身,長劍出鞘,凌厲的劍氣噴涌而出,壓的空氣發出吱呀的怪異之聲。
“借劍一用。”
夜辰緩緩起身,擡手間,將薛東手中的長劍握在手中,道:“此人,我來殺。”
夜辰本不想在薛海面前殺了這四人,但沒想到,這四人竟然招惹薛海,想必就算薛海放過這四人,薛東也不會。
畢竟當着自己的面前要殺死自己的老子,任誰都吞不下這口惡氣。
而且在自己實力遠勝對手之時,那就更不用忍氣吞聲。
所以,爲了能夠親手殺死這四人,他只能現在站出來。
薛東有些詫異的望着自己空空的右手,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劍怎麼被夜辰奪走的。
薛海兩眼放光的望着夜辰,然後緩緩點頭。
薛瑤則是瞪着美目,歸元境前期的實力不但能夠捏碎杯子,而且還能夠從實力遠超自己的薛東手裡搶東西,雖然她從來不承認薛東實力高,眼前的少年還真是奇怪。
“你,你竟然沒有死?”
曲度身體微顫,語氣有些驚恐,數日前,他收到追殺夜辰的執劍男子的信,信中說夜辰已經被斬殺。
他當時還慶幸,到死夜辰還認爲他是他的知己。但現在,這個聲音太熟悉了,不用猜,不用看,就知道,眼前背對他的人就是夜辰。
曲度下意識的後退數步,道:“你怎麼可能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