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維越看神色越驚奇,嘴裡喃喃唸叨着其中詞句,竟入了迷,渾然忘卻了時間流逝。
直到夜幕降臨,羅維還端坐牀上,一頁一頁慢慢翻着,眼睛直直的,神情全是喜悅。
也不能怪他如此失態,這卷觀心咒,居然是一套極爲強勁霸道的月力修煉功法。
不同於羅維之前修煉的舊書頁上幾句殘缺口訣,這套功法十分完整,足以一直用到高等境界。法門也並不溫和,而是極爲激進大膽,稍不注意就會險象環生,卻正合了羅維不甘平淡的性子。
羅維把書放在一邊,凝神靜氣,氣沉丹田,回憶着觀心咒開頭的幾句,將一股純實的月力從丹田延伸出來,開始星輪一轉。
繞到尾椎溫養了一會,羅維沒有像往常一樣等太長時間,而是依觀心咒所言,集中全部精神感受着天地間源源不斷流進體內的月力,將它們全部匯合在尾椎,想要強行突破限制,沿脊背而上。
這並不容易,羅維努力了好幾次,都是在最後關頭泄了氣。他回憶着觀心咒中的口訣,將月力繞了個彎,迂迴而上,掙扎半天,忽然一股通暢之感,增厚的月力順利地沿着脊背向上流去。
羅維汗流浹背,心中卻欣喜不已,這一過程已經節省了十分鐘,若是接下來也能如此,星輪一轉的時間將大大縮短,自己也有更多的時間用於冥想提升月力,或是幹其他事情。
四小時後,羅維汗如雨下,臉上一陣清涼,丹田處月力增厚一分,星輪一轉完成。他不及休息,立刻又開始了第二轉,依照觀心咒中的口訣,又用了四小時完成了星輪二轉。
羅維慢慢倒在牀上,大口喘着氣,心中的滿足感無以復加。往常需要十二小時才能完成的兩次輪轉,如今只要八小時,月力的提升比起以前也是大有進益。每次想到自己一天能星力輪轉兩次,取得同境界人兩倍的收益,他就更加心潮澎湃。
只是宗政怎麼會知道這卷功法適合自己修煉的?嗯……可能是歪打正着吧。
羅維犯困了,腦子有點迷糊,沒來得及細想就頭一歪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宗政還在呼呼大睡,恍惚間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
“哪個短命的。”宗政睡眼惺忪地罵了一句,打開了門,又像遊魂一樣飄了回去,迅速爬上牀想繼續睡覺。
“醒醒醒醒。”一雙手把宗政晃得頭昏眼花,勉強睜開眼,看見羅維精神十足的臉。
“年輕人就是體力好。”宗政咕噥了一句,像拍蒼蠅一樣打開羅維的手,把被子蒙在頭上。
“觀心咒很好用啊,謝謝你啊。”羅維笑容滿面,他是一個懂禮貌的小孩。
“嗯,好用就好,就好。”宗政嘟嘟囔囔,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
羅維道完了謝,正要轉身出去,宗政在被子裡哼哼了一句:“等下。”
羅維回頭,宗政睡眼朦朧道:“昨天有個事兒忘了跟你說,唉,年紀大了,記性越來越不好了,唉唉唉。”
羅維聽了半天,宗政只是翻來覆去地嚷嚷年紀大了記性不好,羅維終於忍無可忍道:“到底什麼事?”
“哦哦,忘了說事兒了。”宗政閉着眼睛說,“就是那個啥,觀心咒啊,當時那朋友把它輸給我時,說了個缺點。”
“什麼缺點?”羅維耳朵立刻豎起來了。
宗政哼哼唧唧:“就是那個啥啊,一段時間不進階,好像會爆體而亡。”
“什麼!”
宗政終於徹底清醒了,因爲他被羅維一把從牀上掀了下來,這時正坐在火爐邊的躺椅上,一臉無辜地看着羅維。
羅維臉色鐵青地坐在一旁,手裡翻着觀心咒最後一頁。
“此功法有兇險,請慎用……侍星六階,三十天內必須升到七階……侍星七階,四十天內必須升到八階……未按時進階者有爆體而亡風險……”
“這是要人命嗎?”羅維擡頭看着宗政,一般人從六階到七階得半年,它居然只給一個月的時間。
“你也沒問我啊。”宗政說。
“難道你不應該說嗎!誰能想到要問這個!”羅維咆哮。
宗政撓撓頭:“唉,現在還計較這些做什麼,生米都煮成熟飯了。”
“那也是你煮的。”羅維面色猙獰。
宗政說:“你還有閒心跟我扯這個,一寸光陰一寸金啊。”
羅維本來怒氣沖天,被一言提醒,立刻跳起來就往外跑。
在這當口,時間就是生命。
“喂喂。”宗政在背後高喊,“給你個提示啊,山道,山道!”
羅維像一陣旋風般席捲而過,直奔書院大門口去找山道,這可是救命的活計,他總算知道什麼叫跟時間賽跑了。
書院門口仍然黑壓壓地站着一羣人,眼看着一個模糊的黑影衝出大門,把木門摔得梆梆響,掛在門上的破鎖晃晃悠悠。
衆人集體呆滯,再去找那黑影,早就不見人了。
羅維在山道上飛奔,隨着階梯的節奏吐納呼吸着,調動起全部精神感受着天地間的月力,將觀心咒融匯其中。體內倏然吸進一大塊月力去,極不穩定地洶涌澎湃,燃得羅維頭昏眼花,眼冒金星,胸口極爲難受,好像一張嘴就要吐出來。
觀心咒和山道吐納法本不屬於同一類型的功法,羅維這麼搞無異於亂來。他也是病急亂投醫,只感覺新吸取的那股月力在體內炸開了鍋,心裡越來越熱,山中的寒風也無法將這股熱度驅散一分,只好埋着頭飛奔,越跑越快,整個人變成一道模糊的影子。
月力對身體的強化,本是以速度見長,羅維雖然熱不堪言,但也察覺到自己跑得比以前快了許多,不由大喜。
他眯着眼睛,隱約看到路邊林子裡有一樣熟悉的東西,便嗖地竄了過去,發現居然是那天晚上宗政挑的那擔子石材。
羅維也來不及思考這副擔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腦中靈光一閃,咬牙用力,將擔子挑了起來。
石材極其沉重,彷彿稍不注意就會被壓垮。羅維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扁擔在肩膀上壓出一道深深的紅痕,疼痛難忍,幾乎失去知覺。
他試着控制體內那股新進的月力,而後者也像感受到了羅維身體的痛楚,本能地減弱了到處亂竄的勢頭,猶猶豫豫地開始流向雙肩和手臂。
羅維深深吸氣,大吼一聲,腳下用力蹬地,迎着山林傳來的迴音,繼續奔跑。
新進的月力漸漸被控制住,在肩膀和手臂間流轉,羅維漸漸感覺擔子輕了很多,體內熱度也逐漸平靜下來。
新進月力和原來的月力融合在一起,感覺充沛了許多。
羅維扔下擔子,滾倒在地,休息了一會,又重新挑起擔子向前走去。繼續將觀心咒和山道吐納法一齊使用,吸進一股月力,體內又開始燃燒起來,又逐漸被控制住,與原來的月力相融合,形成更加充沛的月力。
如此走走停停幾個小時,羅維又調轉方向開始往回走。
回到書院已經下午五點,羅維路過宗政住處,順手把擔子從圍牆上扔進後院,拖着快要虛脫的身體,往宿舍走去。
心裡計算着自己的修煉進度,如果每天這麼走上一天,再加上星輪轉兩次,應該是能趕上進度,不會爆體而亡了。只不過,實在是太累了,也太費時間,一天下來完全沒有時間做別的。
如果能邊走山道邊轉星輪……
羅維胡思亂想着,像遊魂一樣飄進了膳房,拿了一份吃食,來到宿舍樓。
心裡算了一下時間,決定還是先去找一趟羅越,畢竟是同宗,也不能不聞不問。
羅越不在房裡,羅維拎着食物又來到公共大廳。
這是他第一次踏足這裡,聽名字像是個空曠的地方,不料想卻有些小而擁擠。
屋子裡燃着大大小小十幾個炭火爐,火爐邊的雕花木椅上放着柔軟的坐墊,居然和宗政住處的一模一樣,讓羅維忍不住開始懷疑宗政是從這偷了幾個墊子去。
時近黃昏,燈火還未點亮,三三兩兩的一年級院生圍爐而坐,或輕聲交談,或比劃招式,也有人在一旁獨自看書或吃飯。黃昏的光影投射在屋內,把這間不大的休息室刻畫得有些溫馨。
聽到門響,幾名院生擡頭看了羅維一眼,眼神裡有些驚奇,隨即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羅維假裝沒看見,環顧一圈,在角落的一個火爐邊發現了羅越。
在天都城中呼朋喚友,不可一世的羅越在這裡卻是有些蔫了,沒精打采地縮在角落裡呼嚕嚕地吃着飯。
在天都城裡,羅家再衰落也多少算個大世家,羅越本人也天資出衆,多的是人想拍他的馬屁。但在這裡,他家世比不上鍾玉之流,論天資也有一大票人比他強,倒有些雞頭變鳳尾的意思了。以前那羣小嘍羅不在,他連交個朋友都難。
羅維走過去,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羅越擡頭看了一眼,小眼睛隨即瞪得溜圓,滿是橫肉的臉上,出現見鬼一般難以置信的神情。
“你?”羅越驚恐地道,好像見到了這輩子最匪夷所思的事。
“我。”羅維點頭肯定。
“你怎麼在這?”羅越啞着嗓子說,“你……就是那個新來的贊助生?”
羅維笑笑,打開手中裝食物的紙袋,在火上焐熱,吃了起來。
“不可能。”羅越盯着羅維,眼神裡有怨毒,“家族不可能給你出那麼多錢,當初天罡回靈丸的事……”
羅維打了個哈欠,覺得和他說話確實沒什麼意思,難怪他沒朋友。當下低頭猛吃了起來,心裡思量着一會兒就回宿舍去繼續修煉。
羅越狠狠地道:“你別得意太早,待我寫信給爺爺,讓他徹查這件事,你們擅自動用家族財物是要付出代價的!”
“說什麼這麼熱鬧?”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