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馮笑和莫有雪的到來已經足夠震撼的話,那麼這位老者的出現,則帶給衆人的不止是驚訝,而是驚嚇了。
那可是凌劍宗的太上長老啊!
整個宗門內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存在!
就連徐子林和陳安這兩位凌劍宗副掌門,在面對太上長老的時候都必須保持絕對的謙恭!
毫無疑問的是,太上長老在整個凌劍宗內都是屬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不少宗門弟子哪怕入門數十年,也從未有幸一睹其真容。
所以當今日太上長老出現在衆生眼前的時候,很多人根本就沒想到,這位宗門內最神秘的劍道巨擘,竟然是一位女子!
因此更準確地說,此時降臨在藥王塔上空的那道星光投影,並不是一位老者,而是一位老嫗。
太上長老當然沒有以本尊親至,而是以無上神通降下了一抹星輝投影,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讓衆人膽戰心驚了,一衆弟子如潮水般跪下,躬身而拜,就連身爲核心弟子的黎洪和蔡長諱等人也紛紛以單膝及地,給予了太上長老最大的尊重。
場中唯一沒有行跪拜之禮的,只有馮笑和莫有雪。
他們乃凌劍宗弟子序列中最頂尖的存在,在這小祁山內,跪天跪地跪師尊,其餘人皆可不跪!
不管來人是太上長老,還是掌門胡天南!
這便是親傳弟子的特權!
但哪怕不跪,兩人也必須彎下腰身,垂首執弟子禮,以示對太上長老的敬重。
這麼一來,馮笑與莫有雪的身影在人羣中就顯得十分扎眼了,太上長老將目光掃向二人,似乎也有些意外。
“你們兩個小傢伙怎麼也來了?”
堂堂凌劍宗親傳弟子,落在太上長老的口中,卻變成了“小傢伙”,不禁讓人苦笑連連,卻又不得不接受。
馮笑不敢怠慢,當即開口應道:“弟子承師尊之命,是特來恭賀洛師弟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
太上長老沒有對此發表意見,而是問向莫有雪:“那麼雪丫頭你呢?”
毫無疑問的是,太上長老的這聲稱呼顯得頗爲親暱,看向莫有雪的目色中也滿是慈愛之意,讓人羨豔不已。
但在莫有雪的臉上,卻並沒有露出如當日在勳祿堂寶閣外,對那守閣老人般的嬌嗔,而是冰冷依舊。
“稟太上長老,洛師弟乃是我東峰良才,此番入塔再創佳績,自然我東峰與有榮焉,又豈有不到之理?”
太上長老笑着搖搖頭:“看來雪丫頭對老身還是頗有怨言啊。”
莫有雪冷聲道:“弟子不敢。”
兩人的這番對話讓人聽得摸不着頭腦,唯一知曉些內情的馮笑則是苦笑連連,不敢妄自多言。
太上長老看着莫有雪,正想要再說些什麼,卻突然神色微動,轉頭看向藥王塔。
一衆弟子見狀,也紛紛跟隨其目光朝那金光熠熠的塔身看去,卻是什麼也沒看出來。
見狀,太上長老一揮袖,頓時有一片水光憑空乍現,於藥王塔外凝結成了一塊水鏡,其內波紋盪漾,不多時便呈現出了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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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別人,正是此時身處藥王塔內的洛川!
太上長老竟然將洛川闖塔的實像通過水鏡傳到了衆人眼前!
如此玄妙之大神通,就連馮笑和莫有雪也看得有些心神馳往,更別說是其他普通弟子了。
“那是誰?洛川嗎?”
“沒錯!就是洛師兄,那日外門招考的時候我見過!”
“對對,之前在勳祿堂的時候我也有幸見過一面,的確是洛師兄無誤。”
一時之間,衆人對太上長老的敬畏頓時轉變成了對洛川的好奇。
畢竟在這之前,他們只知道洛川破了三層塔樓的記錄,卻不知道現如今的洛川究竟闖到了第幾層,又是否還會創下什麼新的奇蹟。
現在有了太上長老幻化出來的水鏡,洛川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一目瞭然!
從即時畫面上來看,此時的洛川似乎顯得有些沮喪,正垂頭喪氣地從地上站起身來,轉頭走向樓梯口。
見狀,衆人心中紛紛一驚。
“這是第幾層了?難道那洛川闖塔失敗了?”
“好像就是第四層吧……我就說嘛,那洛川就算在藥道上的天賦再高,也不可能一口氣連闖兩層樓的,否則的話,這藥師的頭銜也太不值錢了!”
“如此看來,洛師兄應該是準備出塔了。”
剎那間,一衆弟子紛紛對洛川品頭論足起來,遺憾者有之,幸災樂禍者同樣有之。
馮笑似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對莫有雪說道:“雖然洛師弟沒能再上一層樓,但憑藉他今日所創造的記錄,也足以自傲了。”
莫有雪沒有迴應馮笑的安慰之辭,仍舊目不轉睛地看着水鏡中那道有些削瘦的身影,眼中流光熠熠,卻無人能猜到此時的她在想些什麼。
馮笑討了個沒趣,只能無奈地轉過頭來,看向半空中的太上長老。
“這洛川還真是福運極佳啊,現如今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不僅師尊對其讚不絕口,就連太上長老也青眼有加,假以時日,他又將成長到何等地步呢?”
正感慨着,馮笑卻突然聽到四周一片驚歎聲傳來,頓時一愣。
“咦?不對啊!那洛川不是準備出塔,而是在繼續向上走!”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他闖塔失敗了嗎?”
馮笑聽着衆人的議論紛紛,趕緊擡頭朝水鏡看去,這才發現,原本被大家認爲是闖塔失敗,正灰溜溜往回走的洛川,竟然在來到樓梯口之後,沒有選擇下樓,而是繼續朝上走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聲哀嘆突然從水鏡中傳了出來,聲音雖然不大,卻被在場的這些圍觀弟子們聽了個真切。
“真是可惜了,我不擅草木嫁接,最終只成功了七百三十六株草藥,看來破紀錄是沒戲了,哎……”
此言一出,整個藥王塔外變得如死一般的寂靜,片刻之後,又舉衆譁然。
原來之前洛川臉上的愁容不是因爲他沒能通過這第四層的考覈,而是他在惋惜自己沒能破掉記錄!
“哼,這洛川看來也當真是太過少年得志,目中無人了,若這藥王塔的記錄這麼好破,豈不是太小瞧我百草堂了?”
黎洪身邊的小藥童冷哼一聲,滿目譏諷。
卻是下意識地忽略了,之前洛川已經連破了第二層、第三層的記錄,在當今凌劍宗百草堂之內,除了執丹長老謝坤,早已無人能與其爭鋒!
至於其他人,倒是以欽佩者居多,寥有幾位眼紅口酸者,直接被一片讚歎聲給淹沒了。
“洛師兄不愧爲我百草堂天驕,對自己的要求竟是如此嚴苛!”
“胡說八道,洛師兄是我東峰的人,怎麼能算百草堂天驕!”
“怎麼不算?洛師兄以藥道聞名全宗,今日闖的也是我百草堂的藥王塔,當然算是我百草堂的人!”
“你簡直強詞奪理!”
一時間,關於洛川究竟算百草堂的人,還是東峰的人,大家吵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最後倒是馮笑冷哼一聲,壓下了衆議。
“聒噪!太上長老當前,爾等這般吵鬧,成何體統!都給我閉嘴!”
眼看馮師兄發怒了,衆人哪裡還敢多話,紛紛閉了嘴,老老實實地觀看起洛川闖塔來。
此時的洛川已經從先前的挫敗感中恢復了過來,重新整理好了心緒,準備迎接新的一項考覈了。
藥王塔第五層,考的是煉藥。
如果說前面的草木辨識、靈藥催化,以及草木嫁接三項,是考的一位藥師的基礎打得牢不牢固的話,那麼從現在開始,則是正式考覈一位藥師安身立命的根本!
一位不會煉藥的藥師,還能叫做藥師嗎?
洛川站在第五層正中央的位置,目光如炬地看着身前那張薄如蟬翼般的宣紙,神色有些凝重。
“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看到白夜露的古方,看來這一次的考覈比我想象中要難啊。”
伴隨着洛川的這一聲感慨,塔外的一衆弟子倒是沒什麼反應,反而是那些百草堂的藥師們炸了鍋。
這些人都是真正懂行的,所以纔會個個目瞪口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夜露?怎麼會是白夜露!此藥的藥方不是據說已經失傳了嗎?”
“這下子完蛋了,這洛川的運氣也太衰了,怎麼好死不死正遇到了失傳的古方,看來這一層他是通不過了……”
王藥師也是滿目驚駭,想當年,他在闖這藥王塔第五層的時候,考的是凝辰膏,當時的他還以爲自己考的已經算難的了,誰曾想,今日洛川直接抽到了失傳的古方!
相比之下,凝辰膏雖然費時了些,但在難度上和白夜露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就算是今日之王藥師,哪怕拿着完整的藥方,也沒有十成的把握將白夜露一次性給煉出來!
但偏偏,藥王塔第五層的考覈,只有一次機會!
一時之間,就連一向對洛川抱有極大信心的王藥師,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次洛川恐怕是闖不過去了。
而也就在一衆藥師哀嘆之時,塔中的洛川並沒有立刻開始動手煉藥,反倒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屈膝盤腿,在原地坐了下來,慢慢閉上了雙眼。
足足過去了快半個時辰的時間,也沒有任何動靜。
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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