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個狗血,如何個悲劇法,袁友衝沒說。
但被他這麼一提點,大家都或多或少有點猜測。
翌日一早,袁友衝與於辰便調兵遣將,抽取了十六名警力。
他們倆倆一組,其中六組走訪萬勇航、萬永峰、潘芸的親戚朋友,摸清他們的人際關係,以及相互之間的“恩怨情仇”。
另外兩組,其一去監支隊,協助他們找出傳播並推動傳播那些血腥照片的人或團伙,另一組則前往交管局,通過調查溺水者那輛摩托車以及萬勇航名下轎車的行程軌跡,看能否從中發現線索,找到另一名受害者的下落。
任務安排下去後,於、袁二人便回到於辰辦公室。
但剛一開門,於辰便嚇了一跳。
局長許乙銘正坐在於辰的位置上,板着臉翻案卷。
“回來了啊,坐。”他眼皮子一擡,淡淡的說道。
“那個,許局”於辰搓搓手心,略顯緊張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不能來?”許乙銘將案卷往辦公桌上一拋,隨後身子微微前傾,兩肘撐在桌上,十指交叉重疊在一塊兒擋在嘴前,沉聲說:“於辰,袁友衝,你倆可以啊!”
“兇手拋受害者器官拋到支隊來了,重要嫌疑人投江自殺溺死了,另一相關女性也死在家中,這麼大的案子,竟然連說都不和我說一聲?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局長,還有沒有規章制度?”
許乙銘語氣並不嚴厲,甚至可以說非常平和,就像在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於辰卻更加緊張了。
他是軍人出身,服從命令,尊重上級長官,早成了烙印在骨頭裡的本能,更何況,按理來說,出了這麼大的案子,的確該通知許乙銘一聲,但他偏偏忙忘了,因此挨一頓罵,他也無話可說。
相比惴惴不安的於辰,袁友衝則要淡定多了。
他乾咳一聲,說:“許局,其實吧,我們這麼做是爲你好。”
“噢?有意思。”許乙銘嘴角揚起:“說說看,怎麼個爲我好法?”
實際上,他壓根不想、不會也不能拿眼前這倆傢伙怎麼樣,再者,他也不是什麼心思狹隘的領導,因爲這點事兒就斤斤計較。
他本身就是刑警出身,自然明白刑警忙起來的時候是個什麼樣的狀態,碰到命案,忘了第一時間上報到市局通知他也實屬正常,事後想起來了報備下就差不多了。
只不過,這樁案子太惡劣了,不僅死亡人數超過了兩人,更經絡發酵,影響呈千百倍放大,甚至驚動了廳裡。因此,他這個局長,不得不出面親自督促此案,還得敲打敲打於辰和袁友衝兩人。
雖說,即使不敲打,他倆也會鉚足了勁辦案,但至少這個姿態得有。
所以吧,支隊沒有上報此案的事兒,他提一嘴,於辰倆認個錯,他再口頭批評指責兩句,也就揭過去了。
但萬萬沒想到,袁友衝竟然煞有介事的說是爲了他好,讓他錯愕的同時,無疑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是這樣。”袁友衝依舊是那副淡然的語氣:“聽說昨天監支隊炸了,許局你親自過去狠狠罵了他們一頓。”
“嗯。”許乙銘饒有興趣的看着他:“然後呢?”
“氣多傷身。”袁友衝說:“我想,局長你都一把年紀了,在監支隊那邊氣一頓也就夠了,要再來我們這發個火,我怕你一口氣喘不上來會中風。”
“”
許乙銘險些被他的話給噎死。
但他卻似乎沒看到許乙銘的表情,繼續一本正經的說:“再說了,咱們刑偵支隊不像監支隊就在市局裡,距離有點兒遠,和你說了,你不免還得專程跑過來一趟,我們哪捨得讓你老人家奔波啊。”
“最重要的,又不是我們不說你就不知道,去了監支隊後,發生了什麼事你還不一清二楚嗎?幹嘛要浪費這電話費呢。哎老於,你扯我幹什麼?我說的都是實話!”
“唉!”於辰嘆口氣,臉色黯然,心想:“完了完了,許局肯定被這逗逼給氣的夠嗆這貨今天吃槍子了啊?頂撞許局幹啥呀?”
果不其然,許乙銘臉黑的像塊炭一樣。如果一開始他只是裝樣子,那這會兒便是真的被袁友衝的話給氣了個半死。
但他也瞭解袁友衝,知道這傢伙不是個無厘頭的人,說這番話,估計有所用意,只不過自己還沒猜明白。
於是,他強按着火氣,問道:“袁友衝,你什麼意思?”
“意思是”
頓了頓,袁友沖決定實話實說:“許局,我知道你是來督案,順帶敲打敲打我和於辰的,但我還是想說,你回去吧,破案的事交給我們就好。”
“噢?”許乙銘冷笑:“你嫌我拖後腿了?”
“對。”袁友衝直言不諱,但也勉強退了半步,用上了敬稱:“您曾經是名優秀的老刑警,我承認,但現在,您已經不是刑警了,只是我們的領導。”
“一直以來,都有個奇怪的規律:參與工作的領導越多,效率反而越差。這點您應該是清楚的。當然,責任也不全在領導,下邊人也有問題。”
“局長在場,下邊人的心態難免趨於兩極分化,一者兢兢業業,非常緊張不安,生怕自己工作出錯被職責,另一者則心思活躍,想着怎麼拍馬屁,怎麼討好領導,引起領導重視。”
“但不管怎麼說,大傢伙肯定都沒法踏踏實實、安安分分的工作和破案了,或許表面上效率會提高不少,但實則多是裝模作樣、重複勞動,或者冒進貪功,惹來數不清的麻煩。而且,我和於辰,以及下邊真正想幹事的人,也難免束手束腳。”
“所以,許局,您要督案當然可以,但您不能直接親自坐鎮刑偵支隊,請您回去。”
於辰目瞪口呆的看着袁友衝,但很快,他閉上了自己的嘴,往前站了一步擋在許乙銘和袁友衝之間,說:“許局,老袁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