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的情(二)
發泄了心中的部分怒火,北辰的怒氣消減了不少,這才繼續看八卦鏡。
八卦鏡中的無情依舊在喝酒,有時喝得急了,還會咳上一兩聲,原本略顯蒼白的臉更是染上了紅暈,多了些血色。
可及時是喝下了好幾壺酒,無情的雙眼依舊清亮靈動,不見一絲醉意。
北辰挑眉,看不出來這傢伙還挺能喝的。不過再怎麼能喝,作爲一個病人,也是不該粘酒的。
右手摩挲着左手手指上的白玉扳指,北辰一心二用的翻找着空間裡的東西。他記得這裡面有一個法寶,能把人人傳送到指定的地方,不過有距離限制——大概就是從北極到赤道那麼遠——對可以瞬移的仙家來說,這個小物件是有些雞肋,但對現在的北辰卻是再適合不過了。
爲了方便北辰使用,東華帝君準備的東西都是體積小易攜帶的,而這個類似交通工具的法寶,樣子就像一個用玉石雕刻成摺扇樣子的小扇墜,精緻漂亮。
正當北辰找到了東西,想着使用的方法時,八卦鏡裡有了新的情況。
一陣悅耳的歌聲從鏡中傳出,那歌聲清脆動聽,充滿了幽怨曲折,似有滿腹傷心事,哽咽在喉,欲訴無從。
無情停下了喝酒的動作,有些好奇這不知名的歌者,便請了翠杏村的掌櫃鄒重宵過來打探打探。
當聽到鄒重宵說:“這唱歌的姑娘叫,丁小發,她的哥哥因犯了事,被衙裡的人抓去了,她只能淪落爲賣唱女。”時,北辰嘴角一牽,順手把手上的扇墜,綁在了自己常用的摺扇上,握着扇柄興味十足的開始看戲。
接下來的事就如北辰所想的一樣,戲劇性十足。
無情讓鄒重宵請了丁小發進來。
丁小發是位美人,是那種看了一眼就讓你不想再看別的女子的絕色美人,饒是無情見過許多美麗的女子,也在第一眼時浮現了一種驚豔的感覺。
北辰自然也看到了丁小發,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同,彷彿這個美麗的女子與村婦沒什麼不同。也是,天下間美女最多的地方怕就是皇宮了,什麼樣的美人他沒見過?且凡人再美,又怎比得上天上仙娥?
但是,當北辰捕捉到無情眼中的那抹驚豔時,北辰的心裡涌現一股煩躁,只覺得那抹驚豔分外礙眼。
皺了皺眉頭,北辰一邊繼續注意無情那邊的動靜,一邊仔細剖解着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情緒。
一個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仙,又有了十世的凡人經驗,要弄懂自己的心,其實是非常容易的。
他喜歡無情。這個答案在心底翻騰,卻並沒有引起什麼驚濤駭浪。十世輪迴,男人做過,女人也做過,現在的北辰,對於另一半的要求,早已經刪除了性別這一項。
不過……明白自己的心很簡單,但要讓對方迴應,恐怕就難了。無情太過高傲,怎麼會肯屈居人下呢?
但,那又如何?用一顆心去換另一顆心,中間的過程不也是十分美妙的?看着八卦鏡中相距不到半尺,並排而坐的兩人,北辰牽起一抹笑容,鬥志昂然。
鏡中,無情問起丁小發的事,只見本就淚眼婆娑的美人眼圈更紅,抽泣着說起了她的時:原來丁小發的胞兄丁小臂犯了官非,給抓去了,他們兄妹相依爲命,丁小發只好賣唱籌款,來爲她的兄長罰錢脫罪。
“求公子救救家兄,如若成功,小發願以身相許……”
美色當前,少有人能不動心的,但無情顯然不是其中一個,他什麼也沒說,既沒答應,也沒拒絕,只是倒了杯酒給丁小發:“都說一醉解千愁,丁姑娘不如也很上幾杯,消消心頭愁。”
“這……”丁小發猶豫了下,芊芊素手拿起來小小的酒杯,“那小發就陪公子喝幾杯吧。”
這一喝,卻是喝到了上燈時分,兩人都有了幾分醉意,丁小發雙頰飛霞,豔若桃李,醉眼迷離的以左手拿着酒杯向無情敬酒,卻不料醉意上涌,手在空中一抖,酒杯就掉了下去。
無情伸手一接,將將接住了酒杯,正要張口說些什麼,丁小發卻突然用空着的右手拔出一把匕首,直刺向無情。
此時兩人的距離非常近,伺候在旁的劍童們根本無法上前救主,而無情身上的筋脈全受了傷,又沒有習過武,這偷襲眼看就要避不過了。驚得一直注意着他們的北辰抓過扇墜,就要去救人。
但無情的反應卻出人意料,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見無情擡手迎向匕首,一直藏於袖子內的秘箭藉箭筒,發出一聲異響,一道黑影創出,射中了就要刺進他體內的匕首,把匕首擊的偏開,而丁小發握刀不住,匕首‘哐當’一聲脫手落地。
丁小發大驚失色,俯身就要去撿匕首,還待再拼,無情卻一手握着酒杯,悠然道:“我勸你還是乖乖的坐着,別想亂動。”
兩名劍童也反應過來,持劍怒視着丁小發。
丁小發知道無情舉手間即可取自己性命,當下再不敢亂動。原本含情脈脈的雙眼此時卻充滿了憎恨地看着無情,整齊漂亮的貝齒在紅潤的脣上咬出血印來。
看到眼前判若兩人的丁小發,無情不由想起了姬搖花,心下黯然,是不是所有對他表示好感的女子都是心懷不軌呢?
甩開腦中的胡思亂想,無情看着丁小發,認真地問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殺我?”
丁小發一雙美瞳含淚泣道:“你們這班狗腿子,你害了我哥哥,這還不夠,還要把我怎樣?”
無情疑惑不解,見丁小發恨意甚深,只好道:“冤有頭,債有主,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跟我道分明,再動手不遲。”
丁小發忿忿地道:“你別假惺惺!抓走哥哥,根本是你的主意。”
無情大奇:“從不曾見過你哥哥,今日也是第一次聽到他,爲何要抓他?你告訴我的原由,我必代你細查。”
丁小發見無情頗具誠意,咬了咬牙,終於是說了:“我的丁小臂,是梨園的頭牌,善反串青衣,唱功妙絕,樣子也生得標緻,常遭達官貴人調狎,哥哥常覺鬱憤,卻苦於位低身卑,爲了保護我,只能暗自能耐。其中城南副總捕頭“虎爪王”高力,便是對我們兄妹倆都垂涎已久,前幾日高力說是奉你之命,前來拘提哥哥,說是要勘查一案,把他押走了,可這一去卻是音信全無。我多方周旋,想見哥哥—面,都遭嚴拒,最後只好去求高,可他竟然對我動手動腳,想輕薄與我。小發雖是個弱女子卻也不傻,他根本就是爲了爲了得到我們才如此做的。”
後來的事,就自然而然了,羞憤之下的丁小發,聽說無情近日在翠杏村獨酌,便生出拼死之心,藉故與他親近,無情果然問起了她丁小臂之事,丁小發見無情裝着全不知情,又不肯開釋其兄,加以自己相許求情—事,無情亦無動於衷,便不惜刺殺這個罪魁禍首,可終究是沒成功。
“我既然落到你的手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丁小發也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子,雙眼一閉,伸長了脖子等他處置。
無情覺得事有蹊蹺,便對她說道:“這件事我全不知情,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會替你查辦此案,找出你哥哥的下落。明晚這時,我會回來這裡,你等我消息吧。”
見他一臉誠懇,丁小發這才知道自己錯怪了無情,可是無情已召來了二劍僮,命他們推着“燕窩”,離開了翠杏村。
北辰見此,才輕出一口氣,放下了手裡的扇墜,繼續觀看。
出了翠杏村,無情等人進了城,去位於城南的大牢向當班的鋪頭們查問,可班房裡根本沒有人知道此事。無情再向‘鐵臉刑總’何大人查證,才知道捉拿丁小臂一事,根本就是高力的個人行動,其他人毫不知情,也不知道高力把人藏到哪裡去了。
轉了一圈卻毫無收穫,在不得要領之下,無情只得留下四劍童在城中繼續探查,自己則先回到了翠杏村。
依舊在原地等着無情的丁小發看見他回來,眼中一亮,迎了上去:“成大人,找到我哥哥了嗎?”發亮的雙眼看向他身後,在沒看到熟悉的身影時,黯淡了下來。
“丁姑娘別太擔心,我相信你哥哥暫時不會有事的,我一點會把他救出的。”無情出言安慰道。
可無情的安慰卻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丁小發一言不發地坐回原位,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默默地喝了起來。
一個美人在你面前一邊流淚一邊喝酒,一派悽苦樣,是個男人都會忍不住想上前安慰一番。
無情不知道該如何勸她,只能來到桌邊,拿起自己之前用酒杯,也給自己滿上一杯,陪她喝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此章大部分改動自溫瑞安的《江湖閒話——無情的情》,呵呵,當初看到這一段我就覺得JQ滿滿啊,用來培養主角和無情的JQ最好不過了~~
下面奉上原著~~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少來感嘆了,我知道你今天要講‘無情的情’了,這算是開場白?”
“我來問你,四大名捕中,你最喜歡誰?”
“這……我一時可分不出來噯。”
“性之所適,你說比較喜歡哪一個好了。”
“如果一定要說,應該是冷血和鐵手了。”
“爲什麼?”
“因爲冷血果敢、堅決、而且熱情、有衝勁,我覺得這最能代表年輕俠士的個性。鐵手則沉着、溫厚,而且有氣派、有風度,這纔是一個術德兼修、知行合一的俠士風範。你呢?你較喜歡哪一個?”
“當然是追命和無情了。我喜歡追命,是因爲他看破世情,盡歷風霜,但依然保留一份俠義心腸,以風趣輕鬆的態度,遊戲人間。……至於無情,雖道無情卻有情,他的身世最可憐,身罹殘疾,感情受創,四大名捕中,看似他最爲冷酷無情,然則他的個性,最難捉摸——像他和丁小發的一段情,就令人撲朔迷離。”
“丁小發?她的兄長就是名伶丁小臂的那個丁小發?”
“就是因爲她有個這樣的哥哥,所以纔有這回事。”
“怎麼說?”
“無情破了‘魔仙’姬搖花案後,拯救了舞陽城,可是一直鬱鬱不樂,因爲姬搖花己使他動了真情,但卻在敵對的情形下,無情不得不殺了她。這件案子人所共知。有一段時候,無情便躲在‘翠杏村’裡,借酒消愁,也不理別人相勸。追隨他的四劍僮,每天總有二人長伴他身旁,直至有一天,他在翠杏村酊酩之際,忽聞一陣歌聲……”
“翠杏村是花酒之所,聞歌聲有何出奇?沒有歌酒聲色,那纔是奇!”
“你這就有所不知了。無情精通韻律,普通樂藝,又焉能入他之耳?而這歌聲的清脆動聽,幽怨曲折,又豈是一般歌聲能媲美?無情卻從這百轉回腸的歌聲裡,聽出歌者有滿腹傷心事,哽咽在喉,欲訴無從,所以便叫翠杏村的掌櫃鄒重宵過來打探打探。”
“‘大義滅親’鄒重宵?聽說這入武功高強,工於心計,每當要緊關頭,都‘大義滅親’,把自己身邊的人拿去犧牲,坐牢的坐牢,殺頭的殺頭,而他卻每‘滅’一次‘親’,地位又變高了一層。原來他跑來當翠杏村的大掌櫃了。”
“你別打岔。你又不是他的親人,管他滅誰,話說無情向他打聽,才知道唱歌的便是丁小發。她哥哥因犯了事,被衙裡的人抓去了,她只有淪落賣唱,無情一聽,覺得奇怪,便着鄒掌櫃去把丁小發請進來。丁小發是位絕色美人,無情一向不好色,見了也爲之一震。那麼美麗的女子,看到一眼,便教你不想再看別的女子,只要你見了一眼,就不肯讓她溜走,想要一生一世對着她。”
“譁,你親眼見着了不成?”
“我不這樣形容,你哪裡能知她的美?你要聽就聽,不聽就拉倒。”
“我聽,我聽。你說,你說。”
“無情問起她的事,她眼圈更一紅,抽泣中道出了情由:原來她的胞兄丁小臂犯了官非,給抓去了,他們兄妹相依爲命,丁小發只好賣唱籌款,來爲她的兄長罰錢脫罪。丁小發本來就嬌弱可憐,而今更是我見猶憐。無情細問之下,小發請求無情代其兄開脫,她寧願以身相許……”
“無情不是殘廢了嗎,怎麼還能……”
“無情是雙腿筋脈均廢,但殘廢不就代表不能人道,你別要兩者混爲一談。你要是嫉妒,誰叫你不是無情!”
“我不惹你,你老請說吧,我不多嘴就是了。”
“無情也沒說什麼,既沒答應,也沒拒絕,兩人一路飲酒吟唱到上燈時分,丁小發左手舉杯敬酒,趁無情一個不防,右手拔出匕首,直刺向無情!”
“啊,這可糟了!兩人距離得那麼近,無情筋脈全受了傷,又不能練武,這狙襲忒也真絕!”
“不錯,其時兩人並坐,相距不到半尺,換作別人,色授魂銷、色香心動之時,哪裡能不作胡塗鬼!無情卻有過人之能,他的明器已突破一般暗器,能在短距離發生極大的效用!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袖裡腕骨一沉,秘箭藉箭筒內軋壓的彈簧之力,把箭卡括一崩,手法取疾眼力取準,神箭在三寸之短距離內射中匕首,而且這種神箭是無情精心巧制的,挫力奇強,丁小發握刀不住,脫手落地,她俯身要拾,還待再拼,無情一手仍握酒杯,悠然道:‘我勸傷還是乖乖的坐着,別想亂動。’丁小發知道無情舉手向即可取自己性命,當下再不敢亂動。”
“丁小發她……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便是。無情也覺得奇怪,丁小發泣道:‘你們這班狗腿子,你害了我哥哥,這還不夠,還要把我怎樣?’無情愈覺奇怪,見丁小發恨意甚深,只好說:‘冤有頭,債有主,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跟我道分明,再動手不遲。’丁小發忿忿地道:‘你別假惺惺!抓走哥哥,根本是你的主意。’無情大奇,說:‘你告訴我的原由,我必代稱細查。’小發見無情頗具誠意,這才肯透露:原來其兄丁小臂,善反串青衣,唱功妙絕,樣子也生得標緻,常遭達官貴人調狎,小臂常覺鬱憤。其中城南副總捕頭‘虎爪王’高力,便是對她兄妹倆都垂涎已久,前幾日,高副總捕頭說是奉四大名捕老大無情之命,前來拘提丁小臂,說是要勘查一案,把人押走後,有去無回。丁小發多方周旋,想見其兄—貞,都遭嚴拒,高力反而向她動手動腳。丁小發頓明白了高力的用意,羞憤之下,聽說無情近日在翠杏村獨酌,便生拼命一死之心,藉故與他親近,無情果爾問起她丁小臂之事,小發見無情裝着全不知情,又不肯開釋其兄,加以自己相許求情—事,無情亦無動於衷,便不惜刺殺這個罪魁禍首,纔有這一刀。”
“可是無情可沒有拘拿過她的哥哥呀!”
“對呀!無情覺得事有蹊蹺,於是跟她說:‘這件事我全不知情。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會替你查辦此案,找出你哥哥的下落。明晚這時,我會回來這裡,你等我消息吧。’丁小發這才知道自己錯怪了無情,可是無情已召來了二劍僮,把他乘坐的木輪椅推走,離開翠杏村。”
“這下可驚動無情查案,定必能把丁小臂找出來了。”
“你先別高興。次日,無情在衙裡找不到高力,追到他住所去,才發現高力已被殺死,丁小臂也不知所蹤。高力是死在一種細如髮絲的暗器之下,就插在天靈蓋的髮際。”
“無情向城南總捕查問,班房裡根本沒有人知道此事,無情再向‘鐵臉刑總’何大人查證,始知捉拿丁小臂,是高力個人的行動,同時也不知高力把人藏到哪裡去……在不得要領之下,無情跟四名劍僮議定後,無情先回到翠杏村。溫言安慰丁小發,丁小發太過擔心,忍不住多喝了幾杯,無情也只好陪她多飲了幾杯。無情的心湖也泛起了漣漪,只覺得眼前的絕代佳人,眼波盈盈流轉,須拒還迎,很想摟住她,蜜意輕憐。”
“哎呀,連一向鎮定、臨危不變的無情,也不例外?”
“無情的定力,哪有如此差勁?再說,丁小發也是正經人家女子,怎會胡來?唉!那都是因爲那些酒,這不是普通的酒,不是平常的酒。裡面已下了一種藥,叫做‘胭脂淚’。”
“赫!這可是最烈的春藥之一。”
“便是。無情的暗器,從不淬毒,而且使來光明磊落,因此開了武林中‘明器’一宗,在他手上,暗器成了光明正大的兵器!不過,他雖不發毒器,但對毒藥,極有認識,平常毒藥,他怎麼嘗不出來,怎會吞到肚裡去?就是因爲這種‘胭脂淚’,不是毒藥,而且春藥,所以饒是無情這樣有定力的男子、小發這般純沽的女子,三杯下肚,也春心蕩漾、抑壓不住情慾的澎湃崩決了。”
“不好,下春藥的人,必有歹意。”
“美色當前,無情愈看愈憐、兩人單獨相處、肌膚相接,如火如炙。他把丁小發抱在懷裡,推輪子到牀邊,小發嬌羞無限,玉頰紅豔豔的,一綹黑髮覆在脣邊,脣紅得像滴露的玫瑰、微露着貝齒,漾出一股子的香甜;小發害羞,儘管是情慾衝擊,依然移開了視線,無情抱着她,輕輕置於牀上。這時,小發雲鬢已亂,衣襟已解,凝脂般柔滑的酥胸半現,裙子也掀開,露出柔勻而細白的小腿,小發醉人的呻吟,那麼哼的一聲——”
“哇,你別這樣繪影圖聲啦,聽得我心癢癢的……”
“這時候,幾乎完全聽不到呼息的,來了四個人。有的本來就躲在牀底,有的是躲在屏風後,有的自牆後冒出來,總之,全是從這房間裡早己開啓的機關內走出來的。”
“這次完了。他們是些什麼人?”
“司馬冰、司馬病、鄒重宵。還有‘墓’。”
“司馬兄弟!他們不是殺鐵手不着的嗎:怎麼又跑來這裡?鄒重宵?……我明白。”
“正是因爲殺不着鐵手,諸葛先生的敵對派系便命他們將功贖罪,先把四大名捕之首定計殺了再說。這次,他們都有備而來。司馬冰手挽‘七絃神弓’,可以一弓七箭,在剎那間就能把無情對穿十四個窟窿。司馬病使用飛鷲斬水刀,快而無聲。還有鄒重宵的‘反臉無情陰陽爪’,立意要取無情性命。”
“這可怎麼好!換作平時,就憑這幾個人,還未必動了無情。只是,男人到了這時候,都難免——唉呀,這個可……大大的不好了!”
“這三人還不如何,更可怕的是第四人。他—個人,比那三人加起來還要可怕三倍!”
“誰?”
“墓。”
“墓是什麼?”
“墓是一顆星的代號。你有沒有聽說過‘滿天星,亮晶晶’這個殺人組織?”
“聽過,這是一個以暗器殺人最成功也是最有效的神秘組織……難道……這個‘墓’也是其中的一員嗎?”
“而且是十分重要的一員。所以,他一出手,只打出一顆星,射往牀上,一星爆出廿三顆小星,其中十一顆真,十二顆假,掩人耳目,轉人視線,就算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光天白日,也應付不下,更何況是在無情……”
“而且,還有一個無辜又無依的丁小發!”
“嘿嘿。”
“嘿嘿是什麼意思?”
“嘿嘿就是好一個無情的意思。只聞丁小發一聲驚呼,無情一掀被襖,便罩住了星星,同時順手翻袖,打出了五枚青錢——”
“等一等,無情在牀上……他不是正……他應該是脫了衣服的呀!”
誰說他脫了?他五枚青錢一出,立即亮火鐮子點燈,燈乍亮時,司馬冰的咽喉,司馬病的印堂,都嵌入了一枚制錢;鄒重宵則被制錢打着中庭穴,癱瘓在地。五枚青錢中,倒有二枚是攻取‘墓’的,但‘墓’已不見,窗戶碎裂,其中一枚制錢,嵌入石灰牆中,錢沿還沾有血跡——”
“厲害,厲害;歎服,歎服!黑暗認穴,如此奇準,不愧爲‘明器’第一宗主。”
“無情一出手,大獲全勝,可是他手上還扣了三種武器,準備來對付房裡另一人。”
“另外一人?還有敵人在麼?”
“有。燈亮起時,無情才見到另一人,那是敵對派系中絕頂高手‘神拳太保’顧鐵三是也!”
“啊!又是他!”
“那四人進來的時候,既沒有步履聲,也閉住了呼吸,無情是憑心跳聲聽出來的。可是這顧鐵三,卻彷彿連心跳都沒有。但他也沒有出手。他只是環臂旁觀,冷冷地道:‘我明知這四個蠢東西是決制不住你的。我只是要看清楚四大名捕的出手。’他並沒有說爲什麼,但無情明白他的意思,所以無情說:他們指使高力捉拿丁小臂,希望小發誤會我,並能殺了我,殺我不着,再在酒中下藥,連施毒計,並殺高力滅口,只可惜他們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顧鐵三也是這樣問。無情談談一笑道:‘我怎會不懷疑鄒重宵呢?這件事由頭到尾都是他一手撮合的,我早已使劍僮盯住他了。’顧鐵三沉默良久才道:‘你究竟有沒有喝下嚥脂淚?’無情點頭,臉上也出現了尷尬之色。顧鐵三道:‘你破案,理所當然,他們制不住你,是他們的不自量力。但你懷抱絕色,飲下春藥後而仍能將計就計,如此定力,佩服!’說罷大笑而去。次日,無情從鄒重宵處探出了丁小臂的下落,使丁氏兄妹重聚。可是,日後每有人提起那天晚上的事,丁小發總是緋紅了臉,垂下了頭,睫毛顫着,什麼話也不說。”
“這時候要是無情也在場,一定可以聽到她的心跳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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