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三天後請您來參加語文科目的筆試。”對方道。
電腦掛斷了，三人一起望着他，尤其小揚，目光更是犀利：“你爲什麼要說是語文？”
“如果你偷不到試卷，語文這門課大概還可以憑自己實力應付一下。”這的確是葉凡那一瞬間的真實想法。
“但如果偷到了試卷，對於語文這門課來說也是比較難應付的。”劉青道。
葉凡明白他的意思。語文的考試相對來說主觀性要強很多，尤其像作文這類題目有很大的彈性，不可能會像選擇題一樣a是a，b是b的明確答案。
“其實，我選語文，主要是爲了以後設想。萬一真的成功混入了，我成了任課老師，你讓我講什麼數題化？……照着教案講講課程沒準還能應付，萬一作業或是考題或是學生中弄出個什麼難題，我怎麼辦？所以還是語文保險些。”葉凡道。這個想法是他突然之間萌生的。因爲接了這個複試的電話通知過，他突然覺得自己混入的成功率相當高。
小揚道：“總之現在也只能去找找語文試卷了。”
“我說，既然之前全部試卷都能偷出來，爲什麼第二輪會有問題啊？”葉凡道。
“應該沒什麼問題。所以說，你剛纔想到偷不到試卷，所以選語文來自己應付其實是多慮了。”小揚道。
葉凡抓狂：“那明明是你之前說教授的課目取決於盜出的試卷是什麼，好像不可能隨便偷出一樣。”
“那不是爲了萬無一失嗎？”小揚道，“不過說起來，德林中學的辦事效率真快啊，這才一天就已經出來結果了。”
對這個話題衆人顯然沒什麼興趣討論，很快散去。
而考題的盜竊果然沒有什麼難度，語文試卷很快被傳到了小揚的電腦上。
打開這份試卷後，葉凡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他以爲這考試也和學生考試差不多，就是考考語文方面的知識水平，待看了這試卷後，才知道什麼叫專業考試。
通篇並無知識類的選擇題。
開篇第一道題目：結合你過去的教學過程，談談該如何實施“發展性學生評價”。葉凡只覺被拋卻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第二道題，結合你在課堂教學中指導學生自主學習的得失，談一下如何才能確保它的實效。葉凡眼冒金星。
第三道題，結合你的課堂教學實踐，你認爲語文課一堂好課的標準是什麼。葉凡稍鬆口氣，這題自己沒準還能答幾句。
再往下看，依舊是“結合……”、“結合……”、“結合……”
“結你mb，合你mb，結合你mb。”葉凡大罵髒話，如果試卷不是出現在電腦屏幕上，而是一張紙的話，早已被葉凡捻碎了。
更可悲的是，此時和小揚聯繫的偷盜試卷的人發來一條消息：“找不到答案，好像沒有答案。”
衆人十分同情地望向葉凡。
大家早有預感，這樣的一份試卷，與其說是試卷，不如說是調查問卷。調查問卷又怎麼可能會有標準答案呢！都說語文試卷比較主觀，這樣的問卷，簡直是主觀無極限。
四人一籌莫展。這玩藝誰也沒把握答好。
“百度一下，百度一下。”劉青率先想到了萬能的網絡。
小揚登入網絡，將每個問題逐一搜索了一遍。一共是十個問題。
“開這麼多網頁都沒死機？”葉凡目瞪口呆地撫摩小揚的筆記本。
三人齊齊注視向他。
“搜出什麼沒有啊！”葉凡轉移視線。
十道題目中有七道在網上搜到了內容比較接近的題目，也搜到了相關的答案。但是，每道題目無論換成怎樣的語序表達意思，最後的答案卻好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樣。這麼多的內容，幾乎一字不差，令人歎爲觀止。
“這樣……恐怕不行吧！”劉青摸着下巴道，“太容易被識破了。”
“沒辦法了，你就照這些意思，自己換個寫法表達一下吧！”小揚點起了一根菸道。
“那還有三道題呢？”葉凡問。
“語文這門課大概還可以憑自己實力應付一下。”小揚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葉凡的語氣，“只能就這麼辦了。”
葉凡仰天長嘆，這一關怕是很難過了。七道題是毫無個性的共同答案，另三道將是信口胡謅。德林中學是在選老師，不是招生，可沒有那麼多的名額。這樣草率地處理，怎麼可能在這麼多老師中躍然而出？
連作弊都不能保證過關，人世間還有什麼事比這更讓人憋屈的。
“我出去一下。”葉蘋忽然道。
雖然暫住在一起，但劉青、小揚、葉蘋三人之間都是各主其事，互不干涉，當下也無人詢問。葉凡還在那電腦屏幕前惆悵，反應過來時葉蘋已經出了門。
葉凡嘆息着，將屏幕上的問題和千篇一率的答案抄了下來，伏案桌上開始進行修改工作。面對這樸實的陳述，葉凡感覺無從下手。加修辭詞吧，不妥；換詞吧，總找不到和原文一樣準確的。看來看去，總感覺是越改越差。差就差吧，反正目的只是讓人不要看出是網上抄的。葉凡心一橫，也不管這麼多了。
轉眼過去了三個小時，葉凡以一節課一道的速度，改好了四道。簡直不敢想象如果是在考場，自己將如何應付這十道題。
突然一張紙甩在了自己面前，葉凡不耐煩地揮到一邊：“別搗亂。”
“看看。”是葉蘋的聲音。
“回來了？幹什麼去了？”葉凡問。
葉蘋沒說話，朝他抖手裡的紙。
葉凡接了過來，掃了幾眼後，呼吸急促起來：“哪弄來的。”
“找人做的。”葉蘋道。
“有兩下子啊！”葉凡迅速瀏覽着。
“什麼什麼？”劉青和小揚湊了上來。
三人一起伏案觀看。紙上是對這十道題的陳述。看得出，筆者的文字駕馭相當成熟，更難得的是對這十個問題顯然很有研究，闡述中既包括了之前那公衆版答案中的理論，又很有自己獨到的看法，與實踐結合的也是恰到好處。即便葉凡他們三個外行人看來，這份答案也一定會得到很高的評價。
“哪弄來的？”葉凡此刻的驚喜比初見時又上升了若干個臺階。
“找人做的啊！”葉蘋依舊如此回答。
“誰啊？”葉凡對此人的仰慕已如滔滔江水。
“老範。”葉蘋道。
葉凡和劉青都是一怔。
“是誰？你們認識？”小揚看出葉凡和劉青的表情異常。
“是我校一位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和教育家。”劉青如此道。
小揚依然不理解。
“我們校長。”葉凡的解釋就清晰了。
小揚愣了愣後，點頭道：“好鋼就是要用在好刃上。”
當夜，葉凡將這份答卷牢牢記住，達到三天內倒背如流的程度。
複試在三日後早上九點。
葉凡奔赴德林中學，志在必得。
如果這份答卷還不能獲得好評，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只能印證教育部分的失敗。或者是德林中學不識真材，或者是堂堂大學校長是個渣子。
今天的葉凡被安排在了語文考場的第一個座位。考卷發下來後，對方宣佈沒有時間限制，隨時寫完隨時就可以離開。
葉凡一掃這調查問卷，正是昨天那十個問題。
葉凡洋洋灑灑地揮筆默寫。字還是比較多的，葉凡用了一個多小時才默寫完。自行又瀏覽了一遍，滿意地點了點頭。起身，將答卷放上了講臺。
衆皆驚訝。因爲時間不限，不少人現在還在打着腹稿，研究着措辭，看到此刻已經有人交卷，想法不一。
有那天和葉凡同是十一考場的，更覺得這人恐怕很不一般。大多數人卻是一齊冷哼：“這份問答的確比較常寫，如果不寫出點獨到的見解，怎麼會獲得好評。”對於這些有真實資歷的老師來說，這上的大部分問題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當然知道一些冠冕堂皇的大衆話不可能起到什麼作用。此刻葉凡答這麼快，他們難免認爲葉凡就是把平日熟悉的那些理論照搬了上去。
葉凡步出考場，與走道中一人擦肩而過。
那人猛然回身，望着葉凡發怔。葉凡已經走遠，此人回過神來，衝進了第一考場。在講臺上看到了葉凡的試卷，掃了幾眼後，眼神起了變化，匆匆拿起走了出去。
考場中衆人面面相覷，搞不清是發生了什麼。
德林中學校長辦公室裡，李擎羽校長正拿着葉凡的答卷拍案叫絕。正是他的助理髮現葉凡極早就交了答卷，匆匆進去拿起直接送到了校長這裡。
“好啊！”李校長叫道，又翻出葉凡的資料，“真的只有二十六歲？只教過五年課？真是難以置信啊！你看他的思慮，沒有幾十年教學生涯的人，怎麼會發現這麼多隻有實踐纔會感覺到的東西？有些地方真讓我覺得相見恨晚啊！天生的教書人，這就是天生的教書人啊！”
“他這麼快就寫出這麼多，而且這麼有系統，有條理，看來這些問題他是早就在考慮的了。是一個真正肯在教書上下苦功的人啊！”李校長激動。
“那我儘快安排他面試吧！”助手也很高興，“李校長會因一名教師而激動，這麼多年他只見過一次，眼下才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