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的煙氣裡,突然有了光。
先是絲絲縷縷的從黑壓壓的雲層裡透出來,到最後,如同崩裂的布帛,光明撕破了黑暗的面具,整片沙地,被金色的光芒染得格外動人,暖暖的,像黎明時的晨光。消失的牡鹿和小妖,和諧的跳着歡悅的舞。
“他終究還是來了。”阿爾忒米斯脣邊掛着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所有的擔憂和恐懼也都一掃而空了,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的黑暗,能夠掩蓋他的光輝,她親愛的哥哥,太陽神阿波羅。
憤怒中的龍淵被這耀眼的光照到,竟是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喂!”阿牧撲過去,扶住龍淵,“你沒事吧?”
紫眸裡陰霾散盡,只留下清明的冰冷,他厭惡的推開北原牧,擺擺手,看向阿爾忒米斯,“他能救她,是吧?”
阿爾忒米斯一愣,還是點下頭,龍淵似乎不記得自己剛剛失控,險些毀滅整片沙地的事。
靜謐的環境往往讓人產生幻覺,在那片金光中,到底有多少溫柔誰也說不盡,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太陽神的靈魂戰車穩穩地停在夜空,光不太強烈,卻一樣的和諧,像照在人心上。
“是你。”水映用手掩了掩眼睛,耀眼的金光讓她看不清來人的面容,但那股子熟悉的令人精神振奮的氣息,正是假扮貓兒的神使。
“是我。”
還是那個聲音。
“還是不打算讓我看到你的臉嗎?”水映注視着被強光籠罩住看不清楚的臉,淺淺的笑道。
那個輪廓,當真是西方傳說中九頭身的完美比例呢,最俊美無儔的年輕的神。
阿波羅頓了頓,揚手散去了仙光。
他有着最正義的眼睛,金色的眸,高貴而不是威嚴,上揚的眼角洋溢着無與倫比的自豪和驕傲,宛若一個睥睨衆生的王……金棕色的長鬈髮讓這位年輕的神祗充滿了不羈和野性,象徵榮譽的金紅色戰袍盡顯霸氣,右手金光閃閃的箭傳遞着炙熱和狂妄的太陽神的氣息,飽滿的額頭上,嵌着一枚金色的太陽標記,與右臂上的太陽手環遙相呼應,更添神聖與肅穆!
“怎麼樣?我的容貌。”神挑挑眉,俊美如斯。
水映聳聳肩,“不過爾爾。”
阿波羅有些挫敗,他是西方十二主神中最俊美的神,到她這兒竟不過爾爾。
“阿爾忒米斯還是如曾經那般任性呢,這樣的結界,還真是傷腦筋。”阿波羅舉起右手的太陽神箭,擡頭望着空中慘白的月兒,她還恨着他!她可愛的妹妹,不過……
“住手!”水映按住阿波羅搭好的箭,淡淡道:“這是月桂樹。”
阿波羅神色一滯,眸中傷痛一閃而逝,反握住水映的手,笑道:“那又如何?又不是彼岸花,難道你會不捨?”
“我無所謂,但是,你的心,也這麼想嗎?”對達芙妮至死不渝的愛,導致阿波羅的憤怒,而今的月桂香,難道不足以勾起他心底的傷?是怎樣的愛,方能真正忘卻。
阿波羅轉過身去,被對着水映,擡手撫摸着冰冷的牆壁,像是對待情人那般,溫柔的笑了,“我打進這兒,就感受到了她的氣息。”
“她死了。”
“我知道。”
“不會難過嗎?還是說,真的像龍淵大人說的那樣,神,都是虛僞的。”
“你知道你額上的印記代表什麼嗎?”阿波羅答非所問,深情地凝望着她,那雙金色的眸子,蒙上水一般的溫柔。
“我是爲你而存在的。”水映說,他一直這麼說,那時候的她,並不知道他是偉大的太陽神,但心中,卻也有悸動。
阿波羅點頭,“兩千年前,小愛神丘比特愛情之箭射向我,同時也將厭惡愛情的箭矢射向了達芙妮,我一直以爲,正因爲如此,她才逃避我的愛情,可是,我卻錯了,達芙妮似乎心不在我,寧願變爲月桂樹。小愛神如今愛上凡人被母親囚禁,他施在我身上的魔法已然消失,我對達芙妮的愛,終結了。”
“是嗎?那爲何苦苦尋找她的靈魂?”水映看得出神的心痛,愛情,並不能割捨。
阿波羅沒有回答,只是一味的盯着牆壁,高大的身影顯出與之不符的孤單和寂寥。“她死了,我知道。”
“告訴我,達芙妮和我有何淵源,爲什麼,有着一模一樣的臉?還有這個印記,以及,你的目的。”
水映有着傳統的東方美,而達芙妮,亦然。
這不會是偶然,阿波羅,有意在隱瞞,或者說,逃避。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就算達芙妮還活着,我依然會救你,打破她的寄居之所,讓她灰飛煙滅。”
“爲什麼?”
“因爲,你是爲我而存在。”
阿波羅話音一落,太陽神箭便已離弦,在蒼白的牆壁上,綻開一朵耀眼的花,細看之下,是金色的,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