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規矩就是用來改變的

喬宇率領大軍直奔富順而來,而城中的數位大鹽商也都聚集在了一起,共同商討着應對的辦法,明清以來鹽商都靠着和朝廷緊密合作,買通上上下下的各路官員維護着自己的利益,如今清廷已經越來越式微,眼看改朝換代的時候就又到了,鹽商們爲了維護自己的特權也紛紛行動起來。

前一段時間喬貞帶領軍隊進駐富順,不少鹽商還是處在觀望之中,他們並不能確定這個從東川崛起的勢力能不能順利統一四川,因此只是維持了明面上的配合,不過喬貞依照喬宇的吩咐,很快將富順地面平定下來,同時裁撤厘金,鹽商們也從中得到了很大的實惠。

隨即就傳來川滇衝突的消息,緊接着就又得到了川軍大勝滇軍的消息,頓時四川震動,喬宇能夠擊敗滇軍就證明他絕對有勢力一統四川,因此最爲敏感的鹽商也決定將寶壓在他的身上。

“諸位,喬宇就要來到了富順了,大家看該怎麼辦呢?”富順最大的鹽商世家張家的老太爺張德陽率先說話了。

“張老,我看無非就是錢而已,只要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就不是事情,姓喬的也是商人出身,他不會不瞭解咱們的訴求的,我想他也不會故意爲難我們?”一位劉姓的鹽商說道。

張德陽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覺得大家不能小看喬宇此人,他剛登上總督的位置就裁撤了厘金,一下子抓住了四川老百姓的民心,頓時得到民衆的擁護,這又擊敗了滇軍,可見此人無論在軍務還是政務上都是一等一的,而且他主張限租限息,也多次說過要減輕老百姓負擔,我總覺得他會對我們鹽商下手!”

盧鼐在一邊並不吭聲,不過心中暗道好厲害的老狐狸竟然看出了喬宇會對鹽商下手,不過你們怎麼也想不到喬宇會打破你們的飯碗,重新建立一套規矩,盧鼐此時心中萬分慶幸,自己算是和喬宇綁在了一起,要不然他能夠打敗滇軍,就說明鹽商想要和他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條。

“盧老弟,你去過瀘州,見過喬宇,不知道你怎麼看此人啊?能不能維護我們鹽商的利益?”盧鼐不說話張德陽可不會放過他,老狐狸自然很清楚盧家的閨女早就跑到了重慶,說不定盧家已經和喬宇勾搭到了一起,不過張德陽並沒有瞧得起盧鼐,覺得這麼一個假洋鬼子,還有那麼一個瘋丫頭根本擺不上臺面。

“老爺子,自家閨女胡鬧,您老人家就不要笑話我了,我也只是和喬宇有一面之緣,他治軍森嚴,崇尚規矩,也很愛惜名聲,不過他現在還沒坐穩川督的位置,恐怕也不敢對我們下手,不過我倒是有一點要提醒一下衆位,喬宇已經裁撤了厘金,可是我們的鹽價非但沒有下降,反倒有不少地方還提升了,這樣難免讓別人因此誤會啊!”

“盧先生這話說的就不對了,現在地方上並不安全,咱們要多搭上多少路費,要多耗費多少人工,這些錢都要算進鹽價之中吧,我倒是覺得鹽價還應該再漲!”那位姓劉的鹽商又說話了。

盧鼐心說你們死不悔改,我也犯不上給你們指點迷津,索性就低頭不語了,另外還有兩家和盧鼐交好的商人也看出了問題,都不說話了,其餘的鹽商反倒是歡呼雀躍,支持姓劉的加價的主張。

張德陽微微低頭,閉目思量一下,開口說道:“盧老弟說的一點錯都沒有,人家官府不拿了,反倒被我們拿了,這不是再向官府示威麼,人家會怎麼看咱們,既然是改朝換代,咱們就應該給新朝廷一點面子,從即日起鹽價下調到九十五文一斤,要讓人家知道我們的誠意!”

張德陽一聲令下,各路鹽商紛紛聽令,鹽價開始向下調整,就在此時喬宇帶着軍隊急行軍來到了富順,富順本是一個小城,因鹽而興,富庶程度在四川首屈一指,臨近城外都是各大鹽商的住宅區,富麗堂皇,畫棟雕樑,看起來就如同到了凌霄寶殿一般,而不遠處的貧民區也是低矮的危房成片,形成鮮明對比,那裡居住的多是鹽工。

喬宇來到了富順之後,張德陽親自帶着衆多鹽商還有各界賢達前來迎接。

“喬總督反抗滿清,擊敗覬覦四川的滇軍,實在是蜀地之中一等一的豪傑英雄,老夫代替大傢伙感謝您了!”張德陽十分客氣,喬宇也是急忙扶住了張德陽。

“老爺子,您這麼大的年紀,這麼高的威望還來迎接在下,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啊,以後四川鹽業的安定還要靠老人家維護纔是,我先拜託您了!”

張德陽一聽喬宇十分上路,頓時老懷安慰,看來小子不是一個棒槌,因此十分欣喜,將喬宇還有一衆部下迎進了富順之中。

“老夫給總督擺下了接風宴,富順上下還要感謝一番您的恩德,不知道總督能不能賞給老夫這個臉啊!”

看來老傢伙是要給自己送錢了,喬宇滿口的答應,一時間賓主盡歡,一旁的盧鼐心中暗暗佩服,別看喬宇年輕,竟能夠如此沉得住氣,真是了不起。

喬宇也曾經聽聞過鹽商在吃上的精怪稀奇,不過聞名不如見面,在張德陽的家中算是開了眼,各種菜品花樣繁多,均是精巧無比,尋常一些的有牛蹄熊掌,無汁蔥燒鯉魚,清炒鴉雀舌,紅燒童子雞等等數之不盡。

除此之外更有鹽商的獨有的怪吃,豬血泡,露水菌,退鰍魚,饒是喬宇見過識廣,也是被鹽商的奢靡震驚了,其中最簡單的小碟田雞腹就要用上百隻青蛙,剖其腹,取其肚,用豬油麻油爆炒而成,至於其他的稀奇古怪的菜餚更是數不勝數。

菜做的奇特,餐具更是講究到了極點,全套的金銀製品,更有犀角象牙,宋明官窯瓷器,基本上都算是文物級別的東西,擺滿了一桌子!

“喬總督您看這菜式還可口麼?我還特意爲您準備了茅臺鎮特釀的美酒,已經儲存近六十年,正是酒香最濃郁的時候,您給品評一二!”說着張德陽一揮手,一個十四五歲的俏麗佳人手託着酒壺,像一隻蝴蝶一般,飄到了喬宇近前。

“大人,請您品酒!”說着小姑娘就給喬宇斟了一杯,一陣香風撲來,喬宇也頓覺心神盪漾。

“張老,今天的酒好,菜好,人更好,只是在下卻難以下嚥啊,古人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以往我還不信,現在算是見識了!富順的鹽商真讓在下大開眼界啊!”

在場的鹽商本以爲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喬宇,這位總不會剝了他們面子,哪隻他竟然在席前就打臉了,頓時就都掛不住了。

“總督大人,我們過得是奢華一些,不過這富貴都是一代一代人積攢下來的,可沒有一分錢是靠着缺德掙來了的!”劉姓的鹽商最先開始反駁,張德陽也是一臉怒色,他不敢呵斥喬宇,就對着姓劉的下手了。

“老劉,你胡說什麼,總督大人不過是開玩笑吧!”

“張老,在下絕沒有一絲一毫的玩笑之意,有本事你們靠着自己的雙手掙出潑天的富貴,在下不只不羨慕,反倒還會讚歎,不過你們靠着官府的專賣特權,肆意擡高鹽價,坐享暴利,這滿桌子的菜哪裡是尋常的菜餚,分明就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我身爲川督絕對不會允許你們這樣巧取豪奪,從今後開始鹽政必須改變,鹽價必須降低!”

“喬總督,你千萬別生氣,您已經裁撤了厘金,我們的負擔也輕了不少,以後鹽價絕對會降低的!”張德陽臉上已經有些怒色了,眼前這個小子好不知趣,不過現在光棍不鬥勢力,張德陽只好答應降低鹽價。

“根子出了問題,不是降低鹽價這麼簡單,鹽政必須全面改革!”

“這是幾百年的規矩!”

“規矩就是用來改變的,何況是陳規陋習!別人不敢改,在下就要改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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