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聲哥……”
唐菲菲小心翼翼一喚,一時無從解釋,心中五味雜陳,無法用着普通言語形容。
“外婆的事,我事先真的不知道,不是故意的!暮聲哥,你相信我啊,外婆那麼的好,我怎麼可能故意……”
江老太太去世一事,實在太過突然,唐菲菲心裡不是不知道,和父母有些關係。
因着江老太太身體不好,村中那些流言蜚語,那麼刺激着老人,怎麼可能不出事?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竟然牽扯上命案,父母的本意是想逼着退婚……畢竟,江家雖然曾是書香門第,現在那麼貧窮,兩家婚約衆所周知。
只要江家不同意,唐家執意退婚,還在江家村怎麼做人?
目的是想退婚,偏是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
她知道的時候,真的十分害怕,江暮聲會尋自己報復……誰知道,江老太太下葬那日,她偷偷跟過去,看着江暮聲跪在棺材面前。
此後,像是失去靈魂一樣,她不是不心疼,卻是無法露面,去像從前一樣,抱着他給予安慰。
再後來,江暮聲登門一次,結束兩人婚約。
他說,他不怪她,他說,他可以理解,他說,尊重她的選擇。
從始至終,過去朝夕相處,整整二十年,他一直都是這樣,溫柔,善良,乾淨,處處呵護着自己。
她以爲,不論自己犯下什麼錯,他都會在原地,永遠等着自己。
可是現在,殘忍的事實證明,並不是這樣。
怎麼辦?她後悔,真的好後悔,貪圖一時榮華富貴,失去心愛的男子!
唐菲菲看着青年,這張從小到大,迷戀無比的容顏。
曾經,小學,初中,高中,多少人羨慕自己,擁有這麼帥氣的男朋友……更甚至,江暮聲從來不乏追求,哪怕一貧如洗,情書從未斷過。
因此,當他要去京城高中,她那麼的擔心,他就是蒙塵的珍珠,埋葬在這山村當中。
終有一日,他會展翅翱翔,達到自己無法企及的程度。
爲了留住他,也爲自己安心,她使性子讓他隱藏容貌,成爲普通的男生,保證不會招惹任何桃花。
結果呢,還是沒有防住,這名華貴少女,儼然看上江暮聲,一副不肯放手的模樣!
“外婆已逝,再追究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只是唐菲菲,我寧願這樁婚約,從未存在過!”
江暮聲淡淡說完,在唐菲菲再抓自己之前,伸手牽起七七。
小雨淅淅瀝瀝,七七個子嬌小,青年身姿修長,她不由仰頭往上,把青年隱藏在眼中的悲傷,一一收在眼底。
“小哥哥,我們走吧?”
察覺青年握着自己的手,愈來愈收緊力道,甚至感到一絲絲疼痛,七七神色不變,像是感覺不到一般,淺笑盈盈問着。
江暮聲心痛如絞,那些埋葬在心底,血淋淋的真相,再次坦承在面前,竟是無處可逃!
此刻,他無法思考什麼,唯有握着少女,彷彿這是唯一的溫暖,瀕死不肯放手。
七七牽着青年,剛要離開這裡,唐菲菲喉間嗚咽一聲,還想再做糾纏。
“暮聲哥,對不起……”
“唐菲菲,你要是還有一點良知,就不要再逼小哥哥!你,你們家,對小哥哥造成的傷害,是永遠無法彌補!不用假惺惺道歉,這世上最沒用的三個字,大概就是‘對不起’……”
打斷唐菲菲自怨自憐,七七語氣淡然,回上這麼一語。
唐菲菲眼淚沾滿睫毛,已是看不清景象,只知道青年背對着自己……然而,從他身上散發着決絕,似是再也不會回頭。
沒有理會七七,唐菲菲一心只在江暮聲身上,踉蹌去至他的面前:“暮聲哥,我不相信,你能這麼狠心對我!你說,怎麼才能原諒我?你說啊!只要你說,我就會去做……”
江暮聲神色疲憊,二十年的感情,知名的背叛,放手已是最後的容忍。
未料,唐菲菲這麼苦苦糾纏,他很少去厭煩誰……卻在這一刻,厭煩着曾經的未婚妻,守着長大的在乎的人兒。
或許是因爲,他清楚地知道,但凡不是七七過來,逼着吳浩傑分手。
怕是此時,唐菲菲不可能回頭,還是要和吳浩傑在一起……也許,在她的心裡,他就是備胎,避風港,她的退路。
說來,也是真的可笑,他不是不知道,唐菲菲性格有點問題……只是,人生在世,沒有誰是十全十美,他可以不去在意。
現在呢,他才發現,有的問題不是想要包容,就能視而不見。
“暮聲哥,我不能沒有你!你知道的,我離不開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求你了……”
唐菲菲放低着姿態,一聲聲哀求着,試圖挽留着青年。
當然,她心中清楚,青年不容易回頭,不由咬緊着牙關,突然雙腿一彎,竟是一下子跪下!
伴着“噗通一一”一聲,濺起點點雨水,唐菲菲柔弱跪着,去抱青年的雙腿,哭的哀聲遍野。
七七瞪大眼睛,簡直不可置信。
無恥,真是無恥,釀成嚴重錯誤,就想憑着哭唧唧,連帶着下跪賣慘,就把錯誤全部抹消,這怎麼可能?
但是,七七同時知道,這一招對自己沒效,不代表對於江暮聲一樣沒效……要知道,面對舊愛的挽留,尤其多年的感情,放下就已不容易。
再加上,她這麼示弱,大多數男人,還是有着心軟的心思,有可能一時原諒!
“小哥哥,別理她,我們快點走吧!”
爲免江暮聲改變決定,七七拉着青年,想要快步離開這裡,省得唐菲菲污染清新空氣。
未料,卻在下一刻,青年緩緩鬆開自己的手掌,七七不由一愣,偏頭去看青年。
“小哥哥……”
輕輕地喚,喚不回青年思緒。
只看,江暮聲瞳孔清澈,如同遭到雨水洗滌,不染絲毫污垢,令人想要情不自禁,去撫平他的寂寥。
偏在這時,青年居高臨下,望着身前下跪的女孩,終究微微一嘆,帶着說不出的惆悵。
緊跟着,他竟是緩緩俯身,朝着唐菲菲伸出手,修長的手心潔白如玉,雨滴落在上面,濺起一圈圈的漣漪。
“暮聲哥,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