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的前槓脫落在地,靠北堂御這邊的車頭凹下去半邊,擋風玻璃滿是裂痕。
北堂御先是舒了一口氣,然後他發現眼前一片緋紅,溫熱的血跡順着他光潔的額頭急速下滑,不一會兒就染紅了他大半張臉。
“嘶。”北堂御痛的一聲抽氣,卻手忙腳亂的去查看座位上的禮物盒,打開一看,玉佩完好無損,頓時鬆了一口氣。
車窗被人敲得梆梆響,一個火辣型的美女正氣勢洶洶的瞪着他。
北堂御知道這次事故的主要責任在自己,所以願意賠償所有損失。他捂住額頭打開車門剛想張口道歉卻被那美女連珠炮似的唾罵給噴出了二里地。
那美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北堂御的鼻子就開罵:“你瞎啊,會不會開車,有你這樣的嗎?忽左忽右,你咋不往天上開呢?啊,不對,你是打算自個兒去天上對吧,那你自己去啊,千萬別捎上我。”
這美女兩道柳葉眉一張瓜子臉,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到挺漂亮,可是罵人的時候表情格外猙獰,兩條眉毛一高一低的掛在臉上,滿臉的刻薄氣,讓人好感頓失。
說話就說話,搞什麼人身攻擊,北堂御的臉漸漸變得有些黑,但基於紳士風度他沒有還口,只沉默的掏出支票簿把原先想好的賠償金又往上加了一倍。
“看你罵人這麼又氣勢估計沒什麼大礙了,這些錢也不是給你的,而是給你的車的。”意思就是你這人素質太低了,連輛車都不如。
那女人正罵的十分爽,各種三字經及親戚關係流利的往外飆,突然一張支票伸到了她鼻子底下,她終於住了口,然後用那眼線畫的過分濃黑的眼睛瞟了一眼北堂御,白眼珠子往上翻了翻。
“喲呵,”她滿臉嘲諷的接過支票,看了一眼上邊的字數然後用手指夾着甩了甩,“數目挺大啊,可惜……在我眼裡一文不值。”說完她手指一鬆,那張支票就順着風飄向了遠方。
知道她這是存心找茬北堂御也就懶得再和她墨跡,直接掏出手機準備報警。這種事還是找警察來解決比較快,他可不想跟這個瘋女人一直耗着,他還急着去見肖唯呢。
那女的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見北堂御準備報警竟然還跳起來把他的手機搶了過去往地上摔,手機吧嗒一聲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好巧不巧的,剛好有輛車經過,然後飛馳着從手機上碾壓了過去,空氣中依稀傳來什麼東西破裂的聲音。
手機壞沒壞咱先不說,就是這態度也太氣人了。
北堂御眯着眼冷冷的瞧了一眼這個胡攪蠻纏的女人,因爲失血過多而有些蒼白的臉上隱隱有些殺氣:“你想幹什麼?”
女人卻一點也不怕,反倒挺起胸蠻橫的說到:“誰要你的臭錢,我要你讓我撞回來。”
北堂御滿臉的狐疑的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一頭靚麗的秀髮被染成了大紅色然後還編了一頭的辮子,耳環又大又重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危險,短款馬甲下是一條低胸吊帶背心,胸前掛着一串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手上也纏着十來個鐲子,北堂御瞭然,原來是有病,怪不得這麼刁蠻,不過有病怎麼不治啊?治不好也要堅持吃藥啊!
北堂御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這種要求真是聞所未聞,不過,”他擡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請隨意。”
你要找死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犯不着生氣也用不着攔着。
那女的卻不依不饒又開始跳腳:“你要坐回車上不準動,然後我開車來撞你。”
“……”這下北堂御是真的吃驚了,被這麼一個女瘋子撞一下不死也得重傷,他倒不是怕死,只是這麼個死法也太悲催了,他面色沉了沉,“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女人立刻連連陰笑,挑着眉問北堂御:“你撞了我然後我再撞你,這不是很公平嗎?怎麼,你不敢?”
北堂御的臉色有些發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你撞了我,而我只是躲閃不及而已。況且,你並沒有受傷,壞的是車子。”
明知道北堂御說的是事實那女人卻還強詞奪理的說到:“我的車子就是我,你撞了我的車子就是撞了我。”
北堂御冷笑一聲:“那你也摔了我的手機怎麼說,我的手機也是我。還有,我還受傷了。”
女人一噎,沒想到北堂御反應這麼敏捷,她眼珠轉了轉兇狠的說到:“那點傷又不會死,你讓我撞你一下,撞完我再讓你摔咱倆就算扯平了行不行?”
北堂御無語,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種奇葩存在,奇葩的世界他是不懂的,所以他決定不再和她繼續糾纏。
“這位小姐,不管你是因爲什麼目的纏上我我都不想再繼續待在這裡了,我現在有急事要去辦,你想尋死的話從橋上跳下去就可以了,恕不奉陪!”
說完北堂御又掏出了一張名片塞到那女人手裡:“有什麼問題打這個電話,我律師會和你談。”
不再管那女人呆滯的目光,北堂御上車關門走人。
那女人看了一眼名片,然後又開始囂張了:“哈,金酋集團,我記住你們了,回去就讓我哥把你們查封了,知道我哥是誰嗎?新任市長權震東,嚇死你!”
北堂御鳥也不鳥她,一踩油門加速離去,管你是誰都沒有肖唯重要。
可他不知道的是,以後這朵奇葩還會頻繁的出現在他的生活中,讓他不勝其煩。
車子雖然被撞得有點難看,但是絲毫不影響它的基本性能,況且這個時候北堂御也沒心情去關心車子拉風不拉風了,他只想見到肖唯,那種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迫切。
車子一路疾馳到了肖唯家樓下,這個時候已經到了晚上,家家戶戶都打開了燈,北堂御看了看肖唯家的窗戶口,燈,也是亮着的,這說明肖唯在家。
北堂御用帕子隨意的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之後就拿着禮物衝上了樓。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確認表情和衣着都沒問題之後他有些激動的摁下了門鈴。
叮鈴叮鈴,兩聲鈴聲過後屋內依稀傳來腳步走動的聲音,好像還有個女人問了句誰啊。
他以爲是肖唯所以急忙對着門上的貓眼露出一個帥氣的笑容。
道歉一定要有個道歉的樣子,首先態度一定要誠懇,其次笑容一定要完美,最後耐力一定要持久。
感覺到門的那一邊肖唯正在看着自己,北堂御的笑容忍不住一再擴大,雖然他頭暈的要命,好像呼吸也有那麼一點點困難,但是隻要肖唯願意開門見他一面,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
可是等到笑容都快僵掉的時候門還是沒有開,他又摁了幾下門鈴,依舊沒有任何迴應。
難道是在生自己的氣?也對,她是應該生氣,畢竟自己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也沒有照顧好她,他自己也是又後悔又自責。
舅舅說過,知道錯了就要改,只要你的態度夠真誠對方一定會原諒你的。
想到這兒北堂御用力拍了拍門,還大聲喊着肖唯的名字:“小唯,開開門,我知道你在家,我是來道歉的,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依稀聽到門那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北堂御以爲是肖唯要走所以立刻大聲說:“肖唯,我愛你,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愛你,我沒有在你和林婕之間跳來跳去,我對她只是愧疚而已,我只是想補償她,小唯,你可不可以原諒我?
這些日子我也不是故意對你冷淡,我只是嫉妒,你肯定不知道我嫉妒的都快發瘋了,那天你和李斯時走了以後我喝了一夜的酒喝的差點胃出血,我那麼愛你事事都把你放在第一位爲了你我可以連命都不要,可你竟然選了李斯時,你知道我的心裡有多痛嗎?我恨不得殺了他!可他是我兄弟,你是我最愛的人,我哪個都下不了手,只能懦弱的折磨自己。
還有林婕的事,讓你去給她當助理只是想騙她,讓她覺得你對我其實沒那麼重要,這樣她就不會再爲難你,可我好像又做錯了,我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我沒想到她會那樣對你。耳墜的事肯定也是她冤枉你的對不對?可你爲什麼不來找我卻找了李斯時?難道在你心裡他比我還要可靠嗎?
肖唯,算我求求你,給我一個確定的答覆吧,你對我總是若即若離,我竭力靠近你的時候你卻總是留給我一個背影,等我筋疲力盡的時候一回頭你卻又在我身邊。小唯,我愛你。你呢?”
門背後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可北堂御能感覺得到,門背後有一雙眼睛正在悄悄注視着他,他甚至能感覺得到門後面那個人刻意壓抑的呼吸聲。
她還是不肯見自己。北堂御不禁有些苦澀的想到。
“小唯,”可能是站得太久了,北堂御腦袋一陣陣犯暈,他不得不放鬆身體靠在門上,“我今天,在來的路上看到了兩塊非常非常,漂亮的玉佩,我想把它送給你,只要你看見這玉佩,就能明白我的心意了。”
喉頭一陣發緊,一股腥甜味涌上心頭,北堂御忍了忍卻還是沒忍住,他不禁一陣猛咳,可咳嗽聲彷彿要把樓道給震塌,可他還是不想離開,只放慢了說話的速度,絮絮叨叨的說着他們曾經經歷過的事,還有許多他藏在心間沒有說出口的話。
門背後的溫安臉上閃過一絲心痛,她的手在門把處徘徊許久,好幾次都衝動的想不如就打開門告訴他肖唯不在好了,可是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告訴她不可以開門,不可以出聲,否則她和大鼎的平靜日子就到頭了。
她沒想到北堂御對肖唯竟是這樣的情深,那她到底該不該成全他們呢?
門外的北堂御好像沒有要離開的樣子,難道他打算一直這樣等下去?可是他似乎病的很嚴重,臉色蒼白,額頭隱約有一道血跡,還有那震耳欲聾的咳嗽聲……
溫安的心再一次揪了起來,她猶豫了一下之後終於狠心躲回了自己的房間,不看不聽不想就一切都沒事了,說不定等一下他就自己走了。
“媽咪。”睡在隔壁的大鼎被那一陣陣的門鈴聲給吵醒了,他起牀之後迷迷糊糊的走到了溫安的房間,“爲什麼不開門啊?好像是有人要找小唯姐姐。”
正滿心糾結的溫安看到大鼎一把將他抱入懷中,表情痛苦的說到:“不行,外面那個是壞人,開了門就會把大鼎抓走的。”
大鼎在她懷中蹭了蹭,不是很明白的問到:“爲什麼呀?聽聲音好像是上次和小唯在一起的那個怪叔叔,怎麼會是壞人呢?”
溫安這才記起北堂御竟是見過大鼎的,就是她生病那次,她不禁更加憂慮了,她摸着大鼎的小臉蛋嚴肅的問:“那他有沒有問起我?或者有沒有說你長的像誰?”
大鼎沒有說話,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溫安瞧。
溫安莫名有陣心虛:“怎麼了?是不是困了?”
大鼎搖了搖頭,先是抿了抿脣然後試探性的問到:“媽咪,那個怪叔叔是不是……就是我爸爸?”
溫安臉色頓時一僵,她本想大聲呵斥下屁孩兒瞎想什麼呢,可是在看到大鼎眼底深處那一絲渴望之後又忍不住軟了心腸,小孩子五六歲的時候是十分敏感的,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如果她厲聲否認在他眼裡看來反倒成了肯定,如果不否認大鼎又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所以她必須把握好表情把握好語速,不能讓大鼎誤會什麼。
她頓了頓然後不輕不重的說到:“怎麼可能,他不是你爸爸。”
“哦。”大鼎不免有些失望,小臉蛋頓時黯淡了下去,不過過一會兒又高興了起來,“既然他不是我爸爸,那我就允許他和小唯在一起吧。”
溫安一怔:“你真的希望北……就是那個怪叔叔和小唯在一起?”
“嗯。”大鼎使勁點了點頭,“那個怪叔叔很聽小唯的話,你不是說過聽老婆話的男人都是好男人嗎?”
“這樣啊。”溫安低垂着眼眸好像在思考着什麼,大鼎睏意上來眨巴了兩下眼睛就靠在她懷中睡着了。
看着大鼎沉睡的模樣溫安不禁喃喃自語:“這樣,也好。”
把大鼎安頓好後溫安到客廳給肖唯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北堂御現在堵在家門口,如果她想見他就早點回來,如果她不想見他就讓他早點回去。這樣在門口又吵又鬧的鄰居會有意見。
此時肖唯還在醫院,因爲懷孕她不能打針只能靠身體撐醫生建議她多休息儘量少運動,正在這時她接到了溫安的電話。
沒想到北堂御竟然堵到她家門口去了,難道他相信了林婕的話所以過來興師問罪了?
呵,肖唯捲了卷身上的被子,可依然抑制不住內心那一陣陣的寒意。
她剛閉上眼準備休息手機又響了,竟然是北堂御的機密私人號碼。
北堂御有兩個號碼,一個號碼是公司號碼,工作的時候用的就是那個,另一個是私人號碼,知道的僅有幾個人,這個號碼北堂御從來沒用過所以肖唯覺得很奇怪,難不成是公司有什麼急事找她?
想到這兒肖唯不敢再猶豫,急忙摁下了通話鍵:“喂……”
“小唯……”電話接通之後北堂御一陣欣喜,可是接下來連續的咳嗽聲讓他不得不中止話題,“咳咳咳!!!”
“……你……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肖唯不由得心頭一緊,關切的話語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
“我沒事。”北堂御急忙剋制住想要咳嗽的衝動,“你現在在哪兒,我想見你。”
“我……”肖唯一時有些猶豫,她不知道北堂御找她是有什麼事,也因爲要瞞着他懷孕的事所以不能讓他來醫院,面對北堂御的探尋她只能用沉默來回答。
“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你不打算開門讓我進去嗎?”北堂御自然是不知道溫安已經打了電話給肖唯的事的,他這麼說只是不想讓肖唯再逃避,我就在你家門口,而你也在家,我們之間相差的只不過是一扇門的距離,只要你打開門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問題,甚至乎變得更加的親密。
察覺到他語氣中那一點點的苦澀,肖唯的手不禁抖了抖。
她低垂着眼瞼斂去眸中那一閃而過的星光,低聲說到:“有什麼事就在電話裡說吧,我現在……不在家。”
北堂御撫着盒子的動作一頓,他擡眼看了看背後冰冷的鐵門,心中思緒萬千。
他明明看到屋內有燈光,明明聽見屋內有人走動的動靜,可她竟然說她不在家。是真的不在家還是不想見他?
北堂御不敢細想下去,只怕一想心又要痛。
整理好情緒他儘量用一種比較歡快的語氣說到:“啊,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想來看看你,既然你不在家那就算了吧。”
“……嗯。”肖唯低低的應了一聲,許多疑問卻沒說出口,你不是來說林婕的事嗎?怎麼突然又不說了?還是說,你對我其實也是有那麼一點點信任的呢?
“那個……”北堂御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盒子,盒子還和剛從店裡拿出來的一樣,簇新發亮色澤明媚而溫暖,因爲抱在懷中太久甚至有了他身上的溫度,看着這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他的心卻空落落的,指腹在盒子表面畫了一個圈圈,他有點苦澀的說到,“來的時候給你帶了個禮物,本想親手交給你的,不過既然你不在那我就放在門口了,你……回來的時候記得拿一下。”
“好,謝謝。”肖唯擡眼看了看窗外的月光,心中想的卻是他的模樣,奇怪,這樣一個人不知何時竟悄悄的走進了她的心裡,讓她爲他喜爲他憂爲他離別苦。
在like酒店被那麼多人圍攻的時候她多想他從天而降救她於水火,可又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所以她只能向唯一知道真相的李斯時求助,心裡不免失落而又遺憾。
“小唯……”腦中忽然想起舅舅的話,愛就要大聲說出來,一次不夠就兩次,兩次不夠就三次,總有一次她會聽到心裡去的,他頓了頓然後無比堅定的說到,“我愛你,只愛你。”
眼淚,驀然的滑落下來,肖唯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應該如何形容,有些欣喜又有些酸楚,她不會忘記那天林婕說過的話,她說他們快要結婚了,她好想親口問一問這是不是真的,又因爲懼怕答案而沒有勇氣去問,現在他說愛她,那她是不是應該鼓起勇氣去尋找那個答案呢?
她睫毛顫了顫,聲音微微顫抖的問到:“你……我想問你……”
“小唯,起來吃點東西……”正在這時病房門卻突然被人推開,李斯時提着兩個大大的保溫桶走了進來。
肖唯的問題被打斷,她頓時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再沒勇氣說下去,只能懨懨的說:“沒什麼,老闆,我想請兩天假可不可以,反正林婕那邊也完工了。”
“好,林婕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竟然她不想見林婕,那麼他就讓林婕再也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那個,我現在有點事,先掛了。”李斯時一直在旁邊催她掛電話,怕待會兒湯涼了不好喝。
“嘟嘟嘟……”聽着電話裡傳來的嘟嘟聲,北堂御的身體完全僵住,握着電話的手無力的垂下,手中的盒子也摔到了地上。
他動了動,兩眼無神像遊魂般的開始往外走,走進電梯的時候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僵硬的笑容,隨後笑容越來越大,他終於笑出聲,甚至笑出了眼淚,可那笑聲裡分明是無盡的苦澀。
“呵呵,呵呵,原來如此……原來是因爲有別人在……”他靠在電梯裡無力的笑着,笑容卻恐怖又駭人,如果一不小心被哪個路過的人看到的話只怕要被嚇個半死。
北堂御木然的回到了自己那輛破損的車上,卻覺得自己的心比這輛車還要傷的重,整個靈魂都是無盡的空虛。
手顫抖的連鑰匙都插不進去,他乾脆靠在座椅上休息,心口卻閃過一陣陣劇烈的疼痛。
車窗外燈火通明,卻沒有一盞燈是屬於他的,肖唯家的燈也還亮着,他盯着看了一會兒眼睛卻一陣刺痛,他擡手捂住了眼淚,一行冰冷的眼淚卻悄悄從指間滑落,他苦笑着喃喃自語:“這下可要怎麼辦纔好呢,她好像真的,打算離開我了。”
天色越來越暗,月亮已經高高掛起,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四周靜悄悄的,依稀能聽見窗外沙沙的風聲,肖唯輾轉反側,北堂御的身影在她腦海中晃來晃去,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他,閉上眼睛的時候眼前還是他,來來回回折騰了許久還是毫無睡意,她乾脆坐起來拿着手機發呆,心中猶豫着到底要不要給北堂御打個電話。
不知道他回去了沒有,照他那種古怪的性格還在門口等着也說不定。也不知道他的咳嗽好了一點沒有,聽起來似乎很嚴重。哎,病了估計也沒什麼胃口吧,晚餐吃了沒有呢?他的胃好像不太好,已經休息了嗎?還是還在拼命工作?雖然他這人有時候像個孩子玩世不恭,但工作起來絕對是個拼命三郎,凡事都要親力親爲。
還有今天的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又相信了多少呢?如果他是來興師問罪的又爲什麼什麼都沒說就回去了呢?難道是她想錯了,北堂御真的只是來看一看她而已?
腦中不禁把北堂御今天在電話裡說過的話重新過濾了一遍,越想越覺得不安,他的情緒似乎有點不對,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想到這兒,肖唯再也待不下去了,急忙離開醫院往家中趕去。
到家的時候溫安還沒有睡一如既往的在拼命碼字,只不過這次她不是在自己的房間而是搬着筆記本到了客廳,彷彿刻意在等她回來一樣。
看到溫安肖唯先是詫異了一下隨後急切的問到:“北堂御回去了?什麼時候?”
溫安頭也沒擡,眼睛牢牢的盯着電腦桌面,十指飛快的在鍵盤上跳躍着,幾分鐘後她摁下發布鍵然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哎瑪,終於更新完了。”
說完她擡頭看了看肖唯又看了看牆上的掛鐘:“你回來的比預期的早啊,可惜那個男人已經走了。”
肖唯垂着肩膀坐到沙發上,有些鬱卒的說到:“是啊,我都看見了。”因爲怕他真的在家門口等一晚所以她趕快趕回來了啊,不過他回去了也正好,她可以不再那麼內疚。
溫安把電腦合上然後搖了搖頭:“真是搞不懂你們,愛來愛去的有什麼意思,既然那麼相愛那就趕快結婚啊,都進了墳墓纔不用怕對方跑掉嘛。”
肖唯低垂着眼簾,臉上是少見的落寞,哪有那麼簡單?愛情又不是兩個人的事,肯定還會有別的因素啊,比如林婕。
“吶吶吶,我等你可不是爲了打擊你。”說着溫安隨意的踢了踢腳邊的一個盒子,“這是那個男人扔在門口的,我看他走了就幫你撿進來了,是什麼東西你自己看吧。”
肖唯這纔想起來北堂御在電話裡提過說給她帶了什麼禮物,原本是想親手交給她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啊,讓北堂御這麼重視。
她彎下腰把盒子拿到茶几上,先是小心的用餐巾紙擦了擦上面的灰塵然後才慎重的打開。
看到肖唯如此寶貝那個盒子溫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大鼎說的沒錯,他們兩個的確很配,一個二貨一個傻缺。
“呀!”肖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怎麼是兩個玉佩,她還以爲是手錶啊項鍊啊等等比較常見的東西,可這玉佩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呢?
溫安本來不屑一顧,聽到肖唯的驚呼這才側過頭去看了眼,臉上隨即掛出一抹有點嘲諷的笑容:“又是這套,不過這次送的東西總算新鮮了點。”
“什麼?”肖唯一頭霧水,她好像聽不懂溫安話裡的意思。
看着肖唯疑惑的目光溫安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腦門:“我說你能不能多看點小人兒書,這是鴛鴦玉佩懂不懂?代表着忠貞不渝的愛情和至死不變的決心,那個男人想說他愛你來着。”
“啊?”聽了這話肖唯原本蒼白的面容頓時變得有些緋紅,這玉佩竟然是那種意思嗎?難怪他說想親手交給她……
溫安又忍不住翻了兩個白眼:“我說你對着我臉紅什麼啊,又不是我向你求歡。哦對了,你沒來之前那男的在門外邊哭了半天,說求你原諒他啥的,然後還說了好多肉麻兮兮的話,酸的我牙都快掉光了,真想開門衝出去給他一榔頭然後再一腳將他踹下樓!”
“那你開門讓他進來不就好了?”肖唯眨着眼睛看着溫安,眼裡滿是心痛。
“嘖嘖嘖嘖,”溫安滿臉嫌棄,“他是你男人我幹嘛要心疼?而且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有恐男症,越帥的越容易讓我發病,所以咱說好了啊,不許帶男人回來,下至剛生下來八天上至剛過完八十,除了大鼎這屋裡不許再出現第二個男人,如果讓我撞見了我可是會發狂的,懂了沒?”
“啊?哦。”肖唯有些驚悸的望着溫安,“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倆,你可以不用抓狂了。”
溫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嘴角往兩邊一扯,嗲嗲的說到:“人家纔沒有生氣呢,討厭~~”
肖唯嚇得直往沙發角落裡縮:“安……安安姐,你沒事吧?”
聽說有些人有雙重人格,白天一個樣晚上一個樣,安安姐該不會就是這類人中的一員吧?所以她白天細心照顧大鼎晚上兇殘碼字,判若兩人是有一定緣由的?
見肖唯盯着自己出神溫安知道她又開始神遊了,右手指繃緊有給她腦門來了一下:“回魂啦!”
“唔!”肖唯捂住額頭,有些不滿的嚷道,“安安姐以後不要再敲我的腦袋了,會變傻。”
溫安無所謂的抖抖腿:“你本來就傻,傻和更傻沒什麼區別。”
肖唯說不過她只能氣呼呼的瞪了她一眼,然後滿臉幸福的拿起那對代表濃濃愛意的玉佩。
只是剛一拿起外面那個大一點的玉佩就裂成了兩半,肖唯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忍不住驚呼一聲:“啊,我好像變成大力士了!”
溫安已經無力吐槽了,只能恨恨的說到:“拜託,你兩眼睛那麼大怎麼視力那麼差,怪不得人家說眼大無神。這個好像是摔碎的好不好,你看旁邊的絨布上還有一點點碎屑。”
經溫安這麼一提醒肖唯這才發現好像真的是這樣,只是好好的玉佩是誰把它摔碎了呢?難道是北堂御因爲等得不耐煩所以生氣摔了?不可能,他那麼寶貝這玉怎麼可能摔呢?也許是不小心弄壞的吧,畢竟玉這種東西本來就比較容易損壞啊。
爲了保護好玉佩肖唯沒再敢亂動,急忙小心翼翼的把玉佩放回了盒子裡,心中還在暗想明天要找一個好一點的玉器店看能不能修復一下。
可是等她蓋好盒子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指間有一片紅色,她忍不住皺了一下眉:“安安姐,你怎麼把紅墨水倒在盒子上了,你看,我的手都紅了。”
溫安放下手中的水杯無語的嚷到:“我們家哪裡有紅墨水啊,連根紅筆都找不到好嗎?”
“說的也是,不過這紅色的到底是什麼啊?”肖唯把手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咦,還有一股腥味兒。”
“什麼,還有這種事?”溫安也好奇的拉過肖唯的手瞧了瞧,不一會兒她的面色變得凝重起來,“這好像真的是血,不過這血是哪裡來的啊?”
說完她們兩個都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對方,彼此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啊。
“啊,該不會是……”溫安突然驚叫了一聲,好像是想起了什麼。
看她那麼嚴肅的樣子肖唯的心也忍不住提了起來:“什麼?”
溫安緊緊的捏住肖唯的手,身子微微發顫,她眼神閃了閃,然後用一種很輕很輕的語氣說到:“該不會是……該不會是那塊玉佩的血吧?難道說那塊玉佩已經成了精,因爲裂了所以流血了?”
肖唯本來以爲她能說出什麼驚天大秘密來,結果是這樣一個無厘頭的說法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安安姐,你別開玩笑了。”
“切,我還不是看你精神過於緊繃所以纔開了這麼一個玩笑?”溫安甩開她的手靠坐在沙發上,一臉你不懂我的幽默的嫌棄表情。
肖唯無語,她又細細的看了一下這個盒子,發現這些血跡都在盒子的邊緣,好像是從手上沾上去的,碰過這個盒子的只有她和安安姐,可是她們兩個手上都沒傷口啊,那這些血會是誰的呢……
肖唯的臉上突然一凝,不對,還有一個人碰過這個盒子,那就是北堂御,是他把這個盒子送過來的,如果血不是她和安安姐的,那麼只有可能是北堂御的。
他的血怎麼會沾到這盒子上來,不對不對,應該是北堂御怎麼會流這麼多血,他受傷了嗎?
不知爲何肖唯腦中忽然想起北堂御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好像是什麼東西堵在了肺裡,讓他呼吸困難咳嗽不止。
對對,在電話裡的時候他的鼻音有點重,而且說話的速度比平時慢了許多,呼吸也很粗重,他肯定是受了傷。
“安安姐,你沒有見到北堂御嗎?”肖唯面色沉重的盯着溫安。
溫安以爲她問的是她有沒有見過北堂御,立刻嚇得嗆住了,咳了好一會兒才眼神躲閃的說到:“沒……沒有啊……”
說完她眼神悄悄的打量着肖唯,難道說她發現了什麼?
肖唯的眉心簡直要擰成麻花了,她有些不安的咬了咬脣:“這些血可能是北堂御的,我懷疑他是不是受傷了。”
聽到肖唯這麼說溫安暗暗鬆了一口氣,她沒心沒肺的說到:“沒事,那小子好的很呢,要不然能在門口哭半晌還一點兒事都沒有?”
肖唯的疑慮還是沒有打消,她狐疑的目光落在盒子上:“那這些血是怎麼回事呢?”
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她急忙推了推溫安:“安安姐,你說這兩塊玉佩能值多少錢?”
“怎麼,你打算把它賣了?”溫安立刻兩眼放光的盯着肖唯,“依我看來至少能值個幾百萬吧,看在咱倆關係這麼好的份上,你是不是也考慮一下到時候分點給我?”
肖唯無語的望着她:“安安姐你別開玩笑了,我是很嚴肅的在跟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說這玉佩會不會是他搶的啊?因爲搶劫所以和人打了起來,然後還見了血……”
“噗!!!”溫安才覺得自己要噴出一口老血,她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你纔是在開玩笑好嗎?他們家族那麼有錢還用得着搶?九牛一毛而已!”
“也是,那這些血也不可能是別人的了,真該死,我當時就應該立刻趕回來的,我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在外面那麼久。”
肖唯滿臉自責,心裡不禁開始擔心起北堂御來。
想起從貓眼裡看到北堂御額頭上隱約的傷口時溫安的眼神不禁閃了閃,她有些訕訕的說到:“也……不一定是什麼很嚴重的傷啊,有可能是天氣乾燥他火氣上來流了一點鼻血然後隨手擦在了盒子上面嘛,年輕人許久沒有發泄留點鼻血很正常,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也不要太擔心了。”
肖唯的眼皮跳了跳,人家都說眼皮跳就是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看着手上的血她更加的不安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喂,天色這麼晚了你還有出去啊?明天再去也不遲啊。”看到肖唯那着急的樣子溫安剩餘的話有些說不出口了,只得轉口說到,“那你自己小心點,有什麼問題打電話。”
“嗯,我知道了。”肖唯回了一句然後匆匆下樓走了。
看着肖唯那急切的背影溫安苦笑着搖了搖頭:“以前我總說你像我,現在看來你比我強多了,也希望你的運氣能比我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