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季菡喊了他一聲。
季唸的動作沒有任何停頓,從身後看過去,他的肩背小腿的線條更讓人臉紅了。
有這麼一個優質又臭屁的弟弟也真是夠了,季菡抿抿脣選擇不跟他計較,低眉順眼地跟着季念進去房間。
季念房間的衣櫃在最裡面的角落裡,季菡將燉盅往桌子上一放,轉過頭來的時候他正冷着臉往外面拿衣服。
長褲,毛衫,呢子大衣。
季菡一愣,眨了眨眼睛開口問:“你要出去嗎?”
季念既不看她也不回答,對她充耳不聞加無視的做派比當初的蘇沛白還要來得徹底。
微微扶額,季菡有些頭疼,好不容易現在跟蘇沛白的地位有了質的變化,現在回家還要伺候這位大少爺。
她在原地焦躁地轉了兩圈,季念想做的事情從來都沒人能夠阻止。
可現在這麼晚了,之前還記得他說過最近沒有工作需要外出,他這是要去做什麼呢?最最關鍵的是,季念走了,留下自己和蘇沛白共處一屋,她的心裡真是有些虛啊。
一想到這裡季菡什麼臉面什麼姐姐的尊嚴都不想要了,看着季念穿好了衣服去鏡子那邊,她小心翼翼滿臉堆笑地端了燉盅走過去。
討好的語氣:“出去玩嗎?”
季念冷淡地瞥她一眼,不回答。
“帶我去好不好?”
冷淡的眼中裡夾雜了非常明顯的嫌棄。
好吧,追着讓弟弟帶自己出去玩,她也真是夠遜的。
季菡皺皺鼻子,季念實在比自己高許多,她端燉盅的手和仰着的脖子都有些酸,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了,開口訕訕地說最後一句:“你別走好不好。”
季念這回看都不看她了。
她只能灰溜溜地轉過頭,就在她已經不好希望的時候,身後冷冷地傳來一句:“爲什麼?”
啊?
這沒頭沒腦突然的問話讓她一愣。
只聽季念冷笑了一聲,語帶戲謔嘲諷地:“我沒那麼不解風情,把空間機會留給你們兩個人多好啊。”
這句話季菡倒是聽明白了,她漲紅了臉轉過頭連聲解釋:“什麼空間機會,你在說什麼鬼,我就是看他可憐才讓他睡沙發,他連臺階都不能上…”
季菡說着說着臉就更紅了,她這個行爲似乎恰好應了一個叫欲蓋彌彰的詞。
對話忽然中止,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古怪。
對着自己這個深沉聰明又挺拔的弟弟,季菡真是沒有半分勝算,她認命地將燉盅又放回桌上,低聲道:“好吧,那你要出去也把甜品喝了,外面冷得很。”
說着她就垂着腦袋往外走,還沒走出門的時候,聽見後面的人重重地往牀上一蹦的動靜,接着是他有些撒氣的聲音:“不吃了,氣飽了,你拿下去餵你的大總裁吧!”
季菡轉過身來,季念穿着他厚重的外套毫無形象地在牀上趴着,他一把將被子拉過來蓋到頭上,命令道:“出去,關燈!”
“好,好,好。”
季菡連聲應了,飛快地關了燈然後將門帶上。
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洗完澡才反應過來,她這原本是打算去追問季念花半里和林家的事情的啊!
鬱悶…
可現在季念一臉自己欠他幾百萬的表情,這還要怎麼問!
季菡不甘心地在牀上重重翻了個身,睡着之前信誓旦旦地,明天不管是問蘇沛白還是季念,不管是撒潑耍賴都得問出個緣由來。
結果第二天她起牀的時候,那兩個人同時不見了蹤影。
屋裡屋外轉了兩圈,季菡問吳嬸,吳嬸搖頭也是一臉茫然道:“昨晚小白半夜裡玩了一陣才睡,早上我也醒得晚。”
回房間來打開手機,果然收到蘇沛白髮來的微信:“我回去了,換個衣服去醫院看爺爺,好夢,早安。”
季菡拿起來又給季念打電話過去。
那邊簡單地回答說在去工廠的路上,他這幾天準備在工廠幫忙趕工。
於是季菡再次壓下心頭的疑問,在家陪着大白小白過了幾天清閒日子。
蘇沛白倒是每晚都來,他自己開車,既不提蹭飯也不說留宿,就在院子外跟季菡說幾句無關緊要的廢話。
有時候季菡要哄小白或者犯懶怕冷不出來,他便安靜地在門外站一會再走。
以前都說女人的心思難猜,可是現在季菡越來越覺得男人的心思更難猜。
就像蘇沛白,那天用那樣子卑微乞求的語氣讓自己給他一個機會,可是再後來他卻像不記得一樣沒有任何行動,就算季菡有心放水都沒有門路。
更不要說季念,從小到大季菡都沒有看明白過這個弟弟,這次回來之後更是,他的神秘強大喜怒無常,時而對自己溫柔如春天的陽光,時而又像深冬的寒冰。
期間沈昊還給她打過電話,季菡都一一按掉,那邊也就不再堅持了。
現在就連沈太子都學會了剋制隱忍,世事多變,季菡偶爾回憶的時候,也有些弄不懂以前的自己了。
爲什麼要那麼用力地爭吵,用力地分開,彼此傷害彼此折磨,又沒有死人有什麼大不了的呀。
工廠這單貨的趕工總算開始收尾,大家將貨物全部裝上集裝箱之後便組織了個慶功聚餐。
季菡好不容易清靜了一陣,真是不太願意去那邊湊熱鬧,但是看吳嬸特別想去的樣子,她便帶了大白小白一路開車過去。
事實證明,帶着小孩和寵物狗去人多的場合,真的是…作死啊。
最開始小白一直是爸爸抱着,後來逐漸有人過來敬酒,季菡便把他帶到自己這邊來。
吳嬸也被工廠裡的阿姨們拉着要聊天,季菡也不好去掃她的興,這邊季念還是幾天前恆溫冰箱的樣子,季菡更沒辦法讓他幫忙。
可是小白偏偏又是個愛熱鬧的人,抱着他要亂動,把他放到地上去,季菡連湯都來不及喝一口他就跟着大白跑出老遠。
沒辦法,季菡連一口飯都沒吃就主動提出來告辭。
爸爸那邊氣氛正酣,知道季菡對這個場合沒什麼興趣也不開口留她,對着季念吩咐道:“你開車送姐姐回去。”
季念便停下筷子一言不發地往外走,走出兩步彎腰一把將地上的大白撈了起來。
微微一怔,季菡跟大家簡單打了招呼便也抱着小白跟上去。
因爲要上高速,加上自己實在是手痠心累,季菡將小白強硬地綁進安全座椅,再給了他一個安撫奶嘴便來前排副駕駛坐。
汽車緩緩啓動開出郊區的飯店,季菡醞釀好了情緒主動跟季念說話:“這幾天辛苦你啦…”
“還好。”季念面無波瀾地答了句。
季菡摸摸肚子,不折不饒繼續討好這個大牌弟弟:“你剛纔吃飽了嗎?”
“還行。”季念依舊不冷不熱。
天啊…這算是什麼對話,季菡真心無語了,以前她對着蘇沛白也沒這麼吃癟啊。
她的嘴緊緊抿着不再出聲,實在是找不出話題,也沒有心情來伺候這個大爺了。
車裡有時間不短的一陣沉默。
小白已經含着安撫奶嘴睡着,背上依舊是光禿禿的大白乖乖地趴在他的座椅旁。
高速上面的路燈明亮,車很少,路邊的植物已經漸漸長出些新綠,夜空晴朗透徹一片安詳,季菡歪了歪脖子也打算睡覺,就聽季念語調微涼地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搬出去啊?”
什麼時候,搬出去?
這句話問得季菡徹底沒了瞌睡,她表情僵硬地轉過頭:“搬去哪?”
季念嘴角的弧度上揚,既邪魅又涼薄,回答得理所當然:“蘇沛白那裡啊。”
這句話讓季菡又憤怒又傷心又絕望,她渾身冷了個徹底,忍不住地發抖。
也不去考慮什麼討好什麼將就,她聲音尖厲不敢置信地開口問:“你這是在趕我走?!”
季唸的表情一僵,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就聽季菡那滿是哭腔的語氣:“原來你這幾天對我甩臉就是這個意思!”
瞬間體驗了全世界最難過最絕望的事情,季菡把這個家當港灣當歸宿,可是季念卻嫌棄自己是累贅。
她的眼淚洶涌情緒瞬間崩潰:“我知道結了婚不應該賴在孃家,但是你也不至於這麼沒良心,我是你的親姐姐,小白是你的親外甥啊!”
季菡越說越氣,越說越委屈,原來被親人拋棄嫌棄是這樣的感覺,她的世界瞬間都黑了。
看見季菡哭季念瞬間就慌了,再聽她的話,季念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開了雙閃將車靠邊停下,想要找紙巾無果,他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壓抑着語氣無奈地開口:“季菡…你是白癡嗎?”
明明是她,抱了小白去認太爺爺,留蘇沛白在家裡過夜,他們這明明是要和好的陣仗,他只是隨口問了一句她什麼時候搬回去,那人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季念皺眉,轉過頭看了眼哭得眼淚鼻涕一塌糊塗的人,耐心解釋:“等蘇家爺爺出院,他肯定會想多跟小白相處,到時候你不搬回去是怎麼?”
一聽這句話季菡稍稍想明白了些,用袖子擦擦眼淚問:“所以,你不是嫌棄我不是在趕我們走?”
“不是。”
目光沉沉重新發動了車,季念最後一句低不可聞:“我倒想你在家一輩子。”
季菡不再接話,不過兩人的關係倒莫名其妙地緩和了。
開車下了高速進去市區,一起去那家有名的私房菜館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