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日裡,陽光很好。
有太陽無風的晴朗日子裡,總是比較舒適。
尤其是在屋外。
這裡的氣溫,從不會降低到冰點以下。
因此,總是會有相對“耐寒”的熱帶植物,鬱鬱蔥蔥的在牆角、在路邊花壇,在軌道兩旁生長着,對着周圍的每一個路人,招展着自己的身軀,炫耀着墨綠色的葉子,甚至頭上五顏六色的花朵、果實。
冬天裡,機車啓停時冒出的蒸汽更加凝實,經久不散。
拎着一個齊腰的箱子,索菲婭站在了卡特利特的站臺外面。
她看了一小會兒這個充滿着活力和秩序的城市,然後叫了一輛魔力蒸汽出租車,略帶興奮的,告訴司機自己要去的那個地址。
隨着車子吭哧吭哧前進,索菲婭不由得有點忐忑。
爲了平復心情,她從隨身的小包裡掏出了一個小鏡子,照了照自己,看着裡面精緻的面容和整齊的衣冠,呼吸才漸漸地勻稱下來。
從車站到銀河實驗室這段距離不長。
很快,她就再一次拎着行李箱,站在了堅實的地面上。
面前,就是銀河實驗室的柵欄門,,是一座低矮但壯實的房子。紅紅的屋頂,暗灰色的牆壁,如同一條憨憨的巨獸,趴臥在馬路旁邊……其實長得像大倉庫,或者廠房。
柵欄門後,是一個光禿禿的、狹小的院子,側面上一個窄窄的小車棚,被精緻的搭建在牆邊。
裡面的那輛自行車非常眼熟,是自己老同學蘭恩·班納瑞的寶貝坐騎。
她甚至在這輛自行車的後座上,乘坐過幾次。
減重魔法的增幅,遠不是現今已經普及化的無附魔自行車可以比的,再加上騎車人年輕有力的身軀,讓這輛自行車輕盈迅速,比乘坐慢悠悠的馬車要舒服很多。
她輕輕的走上前去,用掌心拍了拍柵欄門。
這迅速引起了院裡,正對着門口那扇窗戶裡,一位安保人員的注意。
莫什飛快的跑了出來,爲索菲婭打開了柵欄門,問道:“您好,請問您是索菲婭·瑞德女士麼?”
“嗯,我是,我找蘭恩·班納瑞。”
索菲婭很高興。
“歡迎您,瑞德女士”,莫什迅速的接過了索菲婭手上的行李箱子,然後關上門,帶她走進院子:
“我叫莫什·丹尼爾,也是魯爾王國人,不過我之前一直生活在王都。班納瑞閣下離開洛倫丹前夕,我才成爲他的追隨者。”
“班納瑞閣下肯定高興壞了,很多天前他就告訴我,會有一位名叫索菲婭·瑞德的年輕女士要來這裡探望他,讓我一定要好好迎接,不可怠慢。”
“快進屋吧,他已經等您很多天了。”
“謝謝你幫我拿行李,莫什,我聽他提過你”,聽莫什訴說蘭恩之前的準備,索菲婭臉上燦爛的笑容洋溢了出來。
“請在此稍待,我去通知一下班納瑞閣下”,莫什將索菲婭帶領道會客室,禮貌的說道。
聽到莫什告知這個消息,蘭恩緊跑了幾步,幾乎是用衝鋒的速度,來到了會客室。
“嗨,索菲婭,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蘭恩”,索菲婭站起身來,笑着,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蘭恩。
蘭恩衝到她身前。
不過立刻就發現了尷尬。
擁抱和執手似乎都有些失禮,他只好迅速後退一步,行了個標準的法師禮。
索菲婭輕笑了一聲,也回了個法師們的禮節。
兩年多過去,索菲婭不再是那個,在宿舍樓下文靜的等着他的小姑娘。成年後的她,已經伸展成了一位陽光而優雅的女士,而且,和當初一樣可愛。
“現在的通信還是太不方便了”,蘭恩抱怨道,“我只知道你這些日子會來,但是不知道你哪天會來,也不知道你的車次,甚至沒法去車站迎接你。”
“沒關係的”,索菲婭已經坐在了沙發上,面前是莫什端來的茶,而莫什知趣的退了出去。她旋轉着茶杯,對蘭恩說道:“你不是正在迎接我麼?這已經足夠棒了。”
“還好當初埃布爾走了後,這裡有了一間新的空屋子,不然我只能去和康拉德擠一擠了”,蘭恩笑道。
剛剛他們先將索菲婭的行李放進了那間空客房,然後纔來會客室坐着。
當初租下這所實驗室時,本以爲很寬裕的住所,在增加了三位學徒和三位助手後,變得很是緊張。
康拉德、蘭恩、莫什各自一間,學徒和助手們佔據了三間,這裡就剩下了一間空着的客房。
爲此蘭恩很是慶幸。
然後,兩人開始各自聊這半年的新生活。
雖然在信中,蘭恩和索菲婭已經互相談論過很多,但是當面交談又是另外一種感覺。因此,兩位年輕人將曾經通信的內容重新敘述了一遍,也一點兒都不嫌煩。
“你這半年怎麼樣?”
“這個學期我過得很充實,學校的課程很重,不過都很有意思,唯一的問題就是每天都沒有多少學習以外的時間。老師誇獎過我,說是以我的水平,完全可以現在就畢業去當一位編輯。”
“哈,那不錯,等你後你工作了,我就將業餘寫的稿子都寄給你,讓你幫我審覈和修改”,蘭恩笑道。
“那我可賺了”,索菲婭捂着嘴哈哈笑道,“畢竟你可是聞名大陸的阿西莫夫先生,不知道多少雜誌社,哪怕貸款挖走你,也會心甘情願的。”
“哈哈哈。”
“蘭恩你最近又有新作品沒?”,索菲婭問道。
“有的,不算上次寄給你的那篇新型的幻想小說,我準備用布拉德·瑞德的筆名發表在《歐瑞根幻想小說月刊》上。”
聽到蘭恩提起之前的信件,索菲婭評價道:
“嗯,那篇我也很喜歡,你裡面構想的完全不同修行方式的世界真的很美妙。長生不老、青春永駐很是吸引人。”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樣的世界,似乎喪失了整體前進的能力。雖然看似生機勃勃,但是作爲一個文明整體,它是死氣沉沉的,想到這一點我就感覺不太舒服。”
“嗯,這是個大問題”,蘭恩點頭承認,“不過這樣的世界架構下,這種情況也無可避免。”
索菲婭點點頭:“那《歐瑞根幻想小說週報》這邊,你準備放棄麼?”
“不會的。另外索菲婭,你可以瞭解一下我的新小說,它的名字叫《遙遠母星之歌》,這篇我仍然準備用阿西莫夫的筆名,發表在《歐瑞根幻想小說週報》上。”
“它是一篇發生在星空裡,充滿溫馨、充滿希望、充滿愛和善良、充滿向上和前進動力的的作品,我感覺你會喜歡。”
“真的麼?”,索菲婭果然很感興趣,“你已經寫好了?現在可以看到麼。”
“唔,還差最後一點,我明天整理下拿給你”,看到觸及到本專業而興致勃勃的女孩,蘭恩打斷的有些不忍心。
“好的,那我就等待一天”,索菲婭並未有失落,“反正我要在這裡待好幾天,你慢慢整理完就是了,不要影響了你的研究和休息。”
“不會不會”,蘭恩擺擺手,然後他對索菲婭說道:“就在前幾天,我剛剛將銀河實驗室在協會註冊完畢,現在我也是有正式實驗室的奧術師了。”
“一會兒,等你休息一下,我帶你去參觀一下這裡,你肯定會喜歡的。”
蘭恩像新得了玩具店的小男孩一樣,和麪前的姑娘說着。
“我不累,現在就去唄?”
索菲婭很有興致。
蘭恩一口將杯中茶喝盡,帶着索菲婭就來到了實驗室。
雖然已經投身於文學領域,但是索菲婭在奧法學校學習的底子還在,而且作爲同期學校裡最優秀的幾位學生,她對於奧術的理解能力很棒。
甚至她在文學院裡沉浸在浩如煙海的文學典籍裡時,還抽時間學習了概率論相關的知識,並且很好的理解了,蘭恩寄給她的那篇論文《通信的數學理論》。
所以,第一次邁進一座正規實驗室的索菲婭,很是被迷住了一下。
她看着那臺散發着符文迴路特有藍光的計算機,看着實驗室兩側的書架、實驗記錄櫃、試劑架,看着各種實驗儀器設備,包括紙帶打孔機、符文迴路測試設備、符文印刷設備、小型機牀。
她看着近處正在忙碌的康拉德和三位助手,遠處也在忙碌着組裝新一臺中繼符文計算機的三位學徒,看着牆壁上掛滿的工具,角落裡堆放着的零件箱、大桶藥劑……
有那麼一瞬間,她懷疑了一下自己。
不知道當初,選擇離開奧術研究路線,是否正確。
不過很快索菲婭就鑑定住了信心,畢竟,文學對她來說,似乎更加的誘人,比面前這個令人着迷的實驗室,更加的讓她迷戀。
“索菲婭,送你個禮物。”
帶領着她參觀實驗室的蘭恩忽然發話,將她從文藝的思緒中拽了出來。
“什麼?”
索菲婭半抿半嘟的動了動脣,煞是好看。
“這個,恆溫器,等你回了洛倫丹一定用得着,那邊冷。”
“這太貴重了,蘭恩你留着用吧,這邊的冬天也不好過,北方只需要穿厚一點就好了,而且我冬天很少出屋子”,索菲婭推辭。
“我也有一個,我買了一對兒。”
蘭恩從口袋裡掏出另外一個,在索菲婭眼前晃了晃。
這是他前天,給伊扎德二號採購製冷模塊時,順手買下來的。
這種恆溫設備固化了控溫法術,只需要使用魔力晶石,就能提供長時間的身體周圍溫度調節,讓身體四周的氣溫總是保持在適宜。
控溫法術的法力消耗要求很低,但是它卻屬於五級法術,也就是五級法師纔有能力釋放這種魔法。
之所以這樣,是因爲這個法術對控制力的要求太高。
而設備上固化的這個法術,加了層層保險,普通人也能安全的使用。更不會出現那種,低級法師強行使用控溫法術,結果把自己火化或者凍成冰渣的危險事件。
“好吧……謝謝你!”
索菲婭大方的收下了這個小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