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書架貨櫃，也沒有想象中以物易物的情景，眼前只是佈置淡雅的一間書房，當然文房四寶皆有，也有看着就知道是珍品的字畫懸於壁牆。
兩側兩幅字掛如行雲流水，“精心”與“和氣”，就少了生財兩字。
不愧是讀書人的店鋪......
那位東家儒士笑坐於書案一側，書案上擺着黑白棋譜，儒士伸手相邀，“來來來，我們坐下說話。”
古天笑略通棋藝，但是不精，與秋棠下幾乎沒贏過，但這不是重點，古天笑原本覺得是秋棠引起了這位東家的重視，現在看來並不是。
古天笑抱拳一禮落座，一時有些不知所謂。
難不成還要手談一局？
東家儒士笑道：“與你手談就不必了，你不好此道，我也不想惹人笑話，我們隨意落幾字，權當談心的閒暇之舉。”
談心？雖然有些不合常理，但這是這位東家儒士第一次“居高”而說，宛如面對晚輩一般。
而且進入此居後，古天笑發現失去了與糀子的聯繫。
古天笑自覺換了稱呼，“先生，學生現在真是雲裡霧裡。”
古天笑現在覺得眼前此人，多半是書院聖人一流，只是九大書院院長中並無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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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古天笑忽然警覺，自己是在進了三樓後才真正看清眼前儒士的相貌，確實是風雅儒士，也確實從未見過，可怕的是，自己先前竟毫無察覺。
這是聖人領域？
“不用多想，我們今日是第一次相見，我也就是爲與你談心而來。”
古天笑還在疑惑，儒士就已經打開了話題。
“浩然洞天，你該知曉。”
古天笑不再有雜念，也瞬間明白了對坐之人的份量。
儒士輕笑道：“不用擔心，那位叫秋棠的女子天生聰慧，此番被浩然天下眷顧在情理之中。”
古天笑明白了雲姨那句天大福緣的意思，“九天”中的浩然洞天，是所有讀書人嚮往的聖地，能進入者無一不是儒家的頂尖天才，就像汪陳，早已被認定是能成就聖位的不二之選。
而且自天外星界世人皆知後，“九天”的影響更爲深遠，那是全星界的洞天福地。
其中浩然洞天更爲特殊，哪怕是中州被限制着道位，聖位確是完全沒有限制。
“謝謝先生成全秋棠。”古天笑再次謝到。
“不用謝的，”儒士擺擺手，“個人福緣，其實你也沒猜錯，這仙居確實有考驗儒生的這層意義在內。”
儒士擡手落下一黑子，“好了，你的後顧之憂沒有了，那我們來談正題......”
儒士鬆開黑子，“就從你親身經歷的靈能修煉說起，如何？”
“還請先生賜教。”古天笑雖然依舊不明白事出何因，但還是恭聲應道。
“像你們這些出生靈荒後的孩子，可能覺得靈氣需要轉換才能使用並不奇怪，當然你也吃了不少苦頭。”
不少苦頭嗎...古天笑心想因爲這個不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但是對原本修仙界來說，這可是天翻地覆的變化，可
以說是質變。因爲從那一刻開始起，無所不能的修士，包括諸子百家的修煉者，變得像凡人一樣，需要藉助工具。”
“哪怕靈氣轉換的時間再短，短到忽略不計，這個過程卻無法跳過。”
“或者我們這樣說，沒有靈能轉換工具，修仙者就無法修煉。”儒士強調道。
習慣了靈能轉換戒指，習慣了書院靈圭的古天笑，一時也有些脊背發涼，換位思考一下，那時親身盡力靈荒的修士，或許真如世界末日一般。
“所以我又要贊你一下，你的那些苦頭沒有白吃。”
古天笑靦腆一笑，其實真要說起來自己只是順勢而爲，對古天笑而言結果並不好，因爲靈能理論沒來得及救到自己的母親。
“兩年前赤壁城城主公孫靜提出的修神論再次撬動了修仙理論的進化之路，可我知道，這又是你的功勞，我同樣要贊你一聲。”
古天笑心中一驚，隨即擺正心思，正襟而坐。
儒士笑道：“放心，你那些事情無傷大雅，你如此豐功偉績，也是今日你能走進此居的原因。”
古天笑謙遜道：“學生不敢當，都是中州老師們教導有方。”
“嗯，這話也沒錯，中州確實多英才，那麼接下來你該落哪顆子？”
古天笑明白了儒士的意思，先前落下的黑子既然是代表靈能轉換，那麼與之對應的......古天笑思索片刻，摘起一枚白子落下。
“新舊交替。”
儒士點點頭，“嗯，可以這麼說，你不妨先談談自己的見解。”
古天笑想了想，應道：“仙門下山入世，九大書院崛起，但這是表像，最終還應是現在的三分天下大勢，以及百花齊放的靈能技術發展，這應該是靈荒發生後都安排好的。”
這其實是古天笑最近纔想明白的事，三分天下不可能一蹴而就，最大的可能就是中州高層早有計劃，而且書院以及各方勢力都在推動靈能領域的發展。
“你果然聰明，”儒士輕聲讚道，“三分天下確實是中州高層早有預謀，但並不是靈荒發生後纔有此想法。”
古天笑臉露詫異，隨即想到了其中關竅，“天外勢力？”
儒士點頭道：“沒錯，其實在靈荒發生前，中州高層就已經知道了這一劇變，致於之後的墨家鉅子云云，不過是逢場作戲，是在各方勢力確認自家利益後對外發布的事實，實是可笑至極，這一耽擱就是兩年時間。”
古天笑一時緊握手心，隨即很快放鬆下來，於事無補。
“萬年前，神洲界曾遭遇過天外的大舉入侵，”儒士又拿起一顆黑子在棋盤外角落下，見古天笑並未太過意外又淡然道：“想來你已經知道，畢竟天啓號就是天啓宗帶來的，你也應該也在邊界那處秘境遭遇了不少事情。”
古天笑心中巨震，手心後背都不由直冒冷汗，天啓號是自己最大的秘密，這位青衫儒士竟然知道？
儒士輕壓掌心，“不用奇怪，這些陳真華也知道。”
直呼陳院長大名，不過也因爲此，古天笑稍稍心安。
儒士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神洲界的道位限制。”
古天笑輕點頭，這些糀子曾跟他提過，像中州只有十個道位，明面上只有十個仙人，現
在的書院教材上也有提到，只不過加了“以前”二字。
“先生，這道位限制可是那場入侵後被強加於我們神洲的？”
儒士搖搖頭，有些傲然道：“我神洲大地素有仙人之界的稱呼，就憑萬年前的天外勢力，還沒有那個資格對我們指手畫腳，那是我們神洲界自身的問題。”
儒士頓了頓又說道：“你也應該知道那場造成神洲大地分裂的魔染浩劫，其實道位限制是我們神洲自己的約束，這源頭還在於那個龐大的時間結界。”
“時間結界？”古天笑問道，“先生，是不是邊界那邊的那個巨大結界？”
“沒錯，但你說的那裡只是一小部分，這個時間大結界還籠罩着我們整個神洲天下。”
古天笑頓時覺得不可置信，完全超出了想象。
“你無法理解也是正常，這是仙人領域的奧秘，但是說簡單點，其實我們平時常說的時間並不存在，所謂時間的概念，不過是一個相對的刻度，因爲萬物在變化，纔會讓人覺得有時間流逝的感覺，說到底，時間之數是個虛無之數。”
“我們神洲這個時間結界，就是將一定區域內的萬物變化限制在更慢的速度，當然身在其中是察覺不到的。”
古天笑聽得似懂非懂，但就算是這樣......古天笑問道：“先生，這是爲什麼呢？”
“嗯，問得好。”儒士拿起一枚黑子，跟着又落子與先前那顆黑子邊上。
“因爲萬年前那場天外侵略，以及之後引發的魔染浩劫，其實都是...這個東西的陰謀。”
古天笑看着這顆黑子奇道：“這個東西？”
“嗯，你先猜猜看，是個什麼東西。”
古天笑忽然想起了陽鬼遭遇天魔的悲劇，“先生...莫不是天魔？”
儒士露出讚許的目光，“你果然沒在邊界白走一趟，這東西正是天魔。”
古天笑從陽鬼口中知道了天魔蠱惑天啓宗的經過，但卻不知天魔與神洲有何怨仇。
“先生，天魔一事學生略有所聞，只是學生完全不明所以，而且現今大吳仙朝長孫氏似乎也是天魔遺族？”
儒士指尖依舊抵着黑子，像是在強調這顆黑子的份量。
“你說得沒錯，可其實不光是大吳長孫氏，神洲各處還有其他天魔遺族，比如妖族的神猴後裔，鬼族的角鬼青鬼，以前神洲西部涼州神浩宗，就連現在的十大宗門中，也有天魔遺族。”
儒士沒有具體說出十大宗門哪一派，古天笑已經震驚得無以復加。
孫蒙一族與神猴可有淵源？邊界鬼族之境內那些淪爲棋子的角鬼青鬼居然也是天魔遺族？那冬雪豈不也是？
還有現在大西涼州的白夜神族，不正是神諭宗後人？這些在中州聯盟與之結盟後，都是已經擺在明面上的事情，沒想到也是天魔遺族。
儒士看出了古天笑的詫異，淡然道：“你會這麼吃驚，是因爲下意識將天魔與天外域魔的作亂聯繫在一起。”
儒士又嘆了口氣道：“其實也真差不多，畢竟他們都是遠古神祇的後人，包括那些魔族，現在也可以並稱爲魔道。”
。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