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倒黴的狗大戶
“白老弟？你怎麼來我這裡了？”
闊佬扭身回頭，看清楚來人的樣貌後，頓時滿臉意外。詫異了好一會兒後，這個眼神浮腫、形容枯槁的男人才茫然地站起來，強撐着笑容把人往小院裡請。
白晃當然不能說，“哥哥我在天上都看到了，有什麼不開心的，說出來讓俺開心一下”這種話，會被人打出去的。微微一笑後，德魯伊隨口扯了個理由：“到葡萄鎮那邊收了點兒東西，貨有點兒多，所以來密支那看看，有沒有什麼做託運業務的公司。”
這話半真半假，而且沒有直接回答闊佬的問題，不過顯然，對方此時正滿懷心事，也沒興趣深究，只是哦了一聲就不再追問。
見楊闊佬滿臉的心不在焉，白晃也不廢話，掏出煙遞過去一支後，假裝“無意間”瞟到腳下滿地的菸頭，又把手縮了縮：“這個……楊總，你是不是抽的太多了點兒？”
闊佬無比勉強地笑了兩聲，頹然擺手道：“沒事兒，我以前一天抽3包煙的時候都有，這才幾根……”
德魯伊見話頭被自己挑了起來，趕緊打蛇隨棍上：“怎麼，楊總這是……碰到什麼麻煩事了？”
“何止是麻煩。”
闊佬苦笑兩聲，平時那副成功人士的派頭蕩然無存，活像是老婆跟人跑了的莊稼漢一樣哀怨連連：“這一趟出門真是沒看黃曆，搞不好，我楊浩明半輩子心血，就全部交代在這邊了！”
“能讓楊總說出這樣的話，到底是什麼難題？”
大概是心事鬱積多了，自己也憋得難受，楊浩明此時，完全沒有那種“就算告訴你又能怎麼樣”的煩躁心態，而是更希望找個樹洞傾吐一番。於是就從頭到尾一股腦講了起來：“上次在路上碰到的時候，我不是跟老弟你說過，來這邊打理生意嗎？”
纔剛開了個頭，這傢伙就又摸出煙，點着後叼在嘴裡：“其實我的主要業務，就是跟緬甸的國樹有關……”
“國樹？緬甸的國樹不是柚木麼？”德魯伊嘖嘖嘴。
柚木。國內又叫麻慄、泰柚。這種只在印度、老撾、緬甸和泰國天然生長的植物，被譽爲是世界上最重要、最具有價值的硬木，沒有之一。在高級船舶、奢侈品傢俱、橋樑建設等行業，有着其他木材無法替代的作用，是世界公認的“萬木之王”！白晃當初在搗騰苗圃時。就打算把柚木作爲重點培育對象，只是後來瑣事不斷，購買原生種樹苗又相當麻煩。才把這個計劃暫時擱置下來。
“就是柚木。”楊浩明吐了口濃煙，一張臉跟黃連水裡泡過似的：“最開始的時候，我從緬北這邊收購柚木料，然後通過渠道賣給歐洲的造船廠，還有一些老牌子的傢俱企業。後來攤子大了，柚木料的供應又跟不上，就乾脆在這邊搞了個種植園，專門培育柚木。”
“很不錯的想法嘛。”出於德魯伊的立場。白晃這句話倒是真心實意。
楊浩明痛苦地直搖頭：“如果緬北的局勢穩定，那這個生意確實有搞頭，但是誰知道。這邊的局勢說變就變呢？我的種植園建在塔奈，本來那裡一直處於緬甸新民主軍的控制下，所以也沒太擔心。結果這次過來，新民主軍被什麼克欽第三獨立軍打走了，新來的那幫土匪不認賬！現在不但查封了我的種植園，還把我去年拍下來的一批天然林鋸材，也都扣了下來，這不是要我老命嗎！”
目前國際市場上，原生料老柚木的行情，已經漲到了4萬元一個立方。而投資柚木種植園，更是一項長期且耗資不菲的工程。
難怪楊浩明會如喪考妣。
至於德魯伊，也是相當的無語。
怎麼不管到哪兒，都能碰上那些頂風臭十里，人嫌狗不愛的割據武裝呢。
“緬北這邊一直都不太平，楊總你投資之前，就沒考慮一下？”白晃搖搖頭，很是同情地詢問。
“怎麼可能沒考慮。”楊浩明一肚子的悔不當初：“塔奈那邊，從來都是新民主軍的傳統控制區，十幾年沒變過，要不然，我哪敢掏錢投資！”
“唉……”
德魯伊一邊在口頭上支持，一邊迅速權衡利弊。
自己在緬甸這邊，壓根兒就沒啥上臺面的硬扎關係，如果想幫楊浩明，只能依靠個人武力。
可雖然楊浩明爲人不錯，很義氣很四海，但就爲了捎自己一段路的情分，似乎還不夠讓他出手相助。畢竟前者只是舉手之勞，不用動刀動槍拿命去拼；而一旦決定幫忙，即便是身懷異能的德魯伊，也要冒一些風險的。
這麼說來……
還是不摻合進去比較好，至於對方的人情，以後另外找機會回報就是。
打定主意後，白晃也只好跟着嘆兩口氣：“楊總你這真是……”
雖然德魯伊沒啥表示，但楊浩明打一開始，就沒把希望寄託在前者身上。他之所以對着白晃大吐苦水，只是純粹的發泄而已，現在自然也不會更失望：“說起來，還是要怪我自己。當個二道販子、中間商多好，就算出事了，也不過是損失一批原木期貨而已。非要搞什麼保護性開發，結果整成現在這樣……”
“保護性開發？”白晃眨眨眼睛，心裡面一百個不相信。
可楊浩明卻沒注意到他的神色，繼續追憶着不堪回首的往事：“都是世界糧農組織那幫人，說什麼自然生長的柚木質量不斷下降，想要保證高端供應，人工培育是最好的辦法……”
說到這裡，他又自嘲地苦笑不止：“當然，話雖然這麼講，但說到底我也是爲了賺錢。如果不是這邊的自然環境優越，人工便宜，自己種樹成本更低，我也不可能爲了保護別個國家的資源，就辛辛苦苦大搞投資。所以啊，說一千道一萬。只能怪自己貪心。”
楊浩明的貨物被扣，投資打水漂，這些都跟白晃無關。
可真要涉及到自然資源的保護，那就是德魯伊繞不開的話題了。
“楊總說的保護性開發，具體是個什麼情況？”白晃使勁兒按捺住好奇心，陪着闊佬長吁短嘆了半天后。才裝作隨口一問的模樣。
楊浩明把菸屁股扔到地上，使勁兒碾了碾，才拍拍手站起來：“就是人工育林，禁止採伐天然林，既滿足了市場需求。又能保護原生柚木資源。”
白晃點點頭，對方的回答很有道理，很符合自然規律。
“不過種植園落到那些土匪手裡。我看也搞不長久。”楊浩明又詛咒般冷笑兩聲：“那些人爲了軍費，哪會管什麼合理採伐，只要是大樹一律砍倒。等他們把我的種植園砍完了，回頭還是要砍天然林。”
聽見這話，白晃的眼角頓時抽搐起來。
這老小子，該不會是發現了自己德魯伊的身份，才故意這麼說吧？
激將法激自己出手？
“老子這次要是吃了虧，也不會讓那些土匪好過！”不等白晃多想。楊浩明再度咬牙切齒：“我以後也不做正當生意了，專門去收購盜採的柚木料，讓他們兒子孫子都沒飯吃！”
“……”
白晃頓時無語。這貨不愧是狗大戶，一旦黑心起來，那是毫無底線可言。
所以他一個忍不住。在心裡狠狠腹誹了對方一句：看你這老小子骨骼清奇，是個不要臉的好材料，怎麼也會被人坑成這樣？
不過腹誹歸腹誹，從德魯伊的立場來看，楊浩明的黑化方向，無疑是錯誤的，而且極其的不和諧。身爲一個德魯伊，有必要把這傢伙從歪門邪道上拯救回來。
想了想後，白日光衝對方虛按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要能幫楊總解決這個問題，並且保證種植園的歸屬權，你還會繼續搞下去不？”
“那幹嘛不搞……”
話才說了一半，楊浩明就反應過來，旋即沒好氣地不耐擺手：“小老弟，我現在沒心思開什麼玩笑。”
白晃很理解地點頭，他覺得那個什麼克欽第三獨立軍，聽到有人敢隻手單挑他們雄霸種植園的淫威時，一定也會笑。
囂張的笑。
所以他並沒有因爲楊浩明的態度，而感到羞惱難堪，反倒老神在在地望向對方：“如果我說，我沒有開玩笑呢？”
楊浩明的目光瞬間沉凝下來，一霎不霎緊盯着德魯伊，他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還有些許的震驚。
兩人就這麼一直對視，過了好半天，見白晃絲毫沒有迴避的意思，楊浩明終於澀着嗓子緊張開口：“老……老弟，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你能幫我解決貨物被扣，種植園被查封的事情？”
“楊總，都一整天啦，多少都要吃點東西才行……”
就在楊浩明焦慮失措，滿眼期盼地衝白晃發問時，一個約莫六十多歲的老頭進了小院，邊走還邊嘮叨着。可是等他擡頭，看清楚了園子裡的情形後，又趕緊閉了嘴，用請示的眼神看向楊浩明。
“嗨，老王我不是跟你說了，什麼都吃不下嘛……”
楊浩明剛要不耐煩，忽然又想起來什麼一樣，扭頭忙不迭地吩咐：“對對，你趕快準備一下，上幾個特色菜，我要跟白老弟喝兩杯。”
然後又回頭看向白晃：“白老弟，你既然說能夠幫忙，那老哥我就不會放你走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一頓！”
啥？幫忙？就這小子？
被稱作老王的老頭，似乎是楊浩明的長隨，管家，廚師和生活助理。在聽見自家老闆的話後，頓時就滿臉懷疑地看向了白晃。
瞧他那樣子，似乎很想給白日光頒一個諾貝爾青蔥年少意淫獎，以及忽悠名人堂的稱號。
倒春寒，感冒的死去活來。於是果然註定了咱拿不到全勤麼，寬皮帶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