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雁過拔毛白日光
“警察同志，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大大的良民！這兩個犯罪嫌疑人就是我抓着的！”
白晃這會兒正老老實實站在那裡，極盡舌綻蓮花之能事，把自己描繪成了一個見義勇爲、匡扶正義、急公好施、古道熱腸……總之就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五好市民：“你不相信啊，等會兒於老闆來了你就知道了，我可是他的合作伙伴！於叔去年還給你們捐贈了一批警用器材的吧……”
看着白晃絮絮叨叨，滿臉委屈地抱怨着，那兩個蹲着的嫌疑犯，已經是徹底無話可說了。
先前還說是賈萬全乾女兒的弟弟，現在又成了於德寶的合作伙伴……
天知道還有沒有其他身份，什麼公安副局長的公子之類。
但兩人明顯想岔了，白晃還真給於德寶掛了電話過去，有於大老闆的面子擺着，在很多問題上，警察都不會過於深究。再說了，還有那兩件寶貝，也是要處理給於德寶的。白晃上次和他喝酒，席間還絮絮叨叨地提到過，馬上就是老母親大壽，卻苦於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壽禮。
這警察不是那種剛從警校畢業，滿腦子正義和熱血的小年輕，聽聞白晃擺出來的靠山，愣了一愣，就沒再說話，不過也沒放任白晃自由活動，還是緊跟在他身邊。
最先到場的兩個，是公園派出所的民警，又過了一會兒，市局刑警隊的警員才趕過來。
跟在那兩輛大切諾基Jeep後面到達的，還有於德寶的座駕……
一輛皮卡……
別看是皮卡車，可也是原裝進口的福特猛禽F－150！
於大老闆不忘泥腿子本色，逢人就說自己這車能裝能拉，要拖貨也方便，久而久之，這輛皮卡就成了西江市裡，一道相當有名的城市風景線。
果然沒出白晃的意料，從刑警隊那兩輛大切諾基上面下來的，就有賈冰這妞兒。
女人長得其實一般般，不過勝在套着一身虎皮，倒也有幾分英姿颯爽的氣質。她剛一下車，就瞟到了兩個藍黑制服旁邊的白T恤年輕人，臉上稍微浮現了一絲疑惑和思索的表情。
隨即賈冰一下恍然過來，那小子不是自己傳喚過的大學生嗎？
“哎，你過來，怎麼又是你？”回想起和白晃的交集後，賈冰兩條眉毛一擰，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打量。
只可惜，徒有其表，離刑偵老手鷹隼一般的銳利眼神，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她和賈萬全血緣很近，表舅甥關係，所以警校剛一畢業，就進了刑警隊還被正式授銜。當然，她在裡面也待不久，無非是上一線鍍個金，然後走派出所指導員——分局副局長……之類的晉升路線。所以儘管知道舅舅和表弟的惡名在外，但在上一次的案子裡面，還是下了大力氣。
只要是有作案嫌疑的人，她的態度都不怎麼樣。尤其是這個白晃，雖然有問必答，但說話的口吻相當不友好——至少在她看來，此人極大地挑釁了自己和舅舅家的權勢。
白晃正愁人怎麼還沒來呢，聽到賈冰叫喚，趕緊在那文物販子耳朵邊上嘿然一笑：“看到了吧，我雖然不是警察，可咱親姐是刑警！你自己擔待着點兒，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別到時候一覺睡下去，第二天起不來！”
那邊賈冰又不耐煩地催了幾聲，但在已經嚇破了膽的販子看來，這種催促，的確有幾分姐姐對弟弟說話時的口氣。
這個文物販子到底能不能聯繫到他的同夥，把情況捅出去，白晃不能保證，但反正栽贓也是順手的事，何樂而不爲。
“警官好，報告警官，我是在見義勇爲。”白晃趕緊湊到賈冰身邊，嬉皮笑臉地敬了個軍禮，他刻意壓低了聲音，遠遠看上去，還真像調皮的弟弟一樣。
這是做給那兩個傻蛋看的，要不然，他纔不會來搭理這女人。
“少給我油嘴滑舌的！你是不是忘記了，自己還在監視居住期？要不要我把你帶到刑訊室，好好享受一下！”賈冰不知道白晃的心思，還一個勁兒地橫眉豎眼。
她要是知道，自己被這小子當成了拉仇恨的獵人人偶，怕不真要給白晃上刑。
這時候，兩個文物販子已經被拷上手銬，押進了切諾基裡面。
隨着車門被“嘭”的一聲關上，白晃不演了，對着賈冰皮笑肉不笑：“怎麼，上次就冤枉了人，現在又要冤枉一次？再說了，在警官面前，我哪敢油嘴滑舌啊。”
雖然他連道不敢，但其實神色坦然，顯是敢之又敢的模樣。
“你！”賈冰被他前恭後倨的態度惹得直冒火，手往腰間一伸，就要去掏手銬。
這時候，白晃算盤中的救兵終於趕了過來，在兩個眼色活泛的老警員帶領下，於德寶笑呵呵地走過來：“怎麼，你小子又在調皮了！這次惹上誰了？”
“怎麼可能！”
白晃的臉上，閃爍着一撿到錢就交公的小學生纔有的純潔：“我也是沒事兒逛公園，正好撞到兩個文物販子在交易，就把他們抓到了，結果這女警官不信！”
聽到白晃的分辨，賈冰一雙丹鳳三角眼倒豎起來：“嚯，那你可真夠可以的，隻身制伏持槍的歹徒……”
“呵呵，做好事還被懷疑，你是不是哪裡冒犯這位小同志了？”於德寶好笑地和稀泥，作爲賈萬全的老對手，賈冰現在的身份，以及混進刑警隊的路數，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不過人家和刑警隊那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作爲長輩，也不好公然擠兌一個小姑娘。
但這一點兒都不妨礙，他看到賈冰吃癟的模樣後，嘿嘿暗爽的心情。
所以說，有些人不管他多有錢，多有身份地位，做起事來就是這麼不講究，譬如於德寶這傢伙。
白晃準確捕捉到了於老闆的竊喜，於是假裝茫然：“怎麼會，我都不認識她呢！要不，打電話給動物園，問問那裡走失了什麼沒有？”
賈冰先還愣了愣，隨即血色上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佈滿了整個面部。
但眼下不僅有同事在旁邊，更有一個權勢不下她表舅的大老闆，直接就斷了她武力報復的念頭。
有氣撒不出去，賈冰心頭邪火直冒，一口糯米銀牙咬得咯咯直響！要是再加點兒勁，待會兒她也不用回警局，直接去看牙科好了。
於德寶憋笑憋得辛苦，那兩個老警員，則是一臉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尷尬神色。
這兩人一個是賈萬全的表外甥女，一個是於德寶的忘年交，人家神仙打架，自己還是假裝沒看到吧。
……
這次有於德寶出面保人，再加上白晃也的確是見義（利？）勇爲，所以警察們到沒有爲難他。
除了一直陰着臉的賈冰，不過她也只能瞪上兩眼而已——白晃已經明確表示，他只要獎金，破案的名頭就送給刑警隊好了。
這個舉動，直接讓除了賈冰之外，其他那些出警警員，對白晃的好感度直線飆升。
這是什麼，這就是白撿的功勞啊！到時候向省公安廳一彙報，妥妥的集體三等功，都是升職加薪的資本！
所以到了市局以後，因爲他如此“深明大義”，又有於德寶一路陪同，所以最後出面接待的，居然是市局的一號boss。
不過這也不奇怪，辦案經費可都在人家手上攥着呢。
除了1萬塊的獎金外，局長還附送了一通勉勵，反正好話也不要錢！多說上兩句，說不定旁邊於大老闆覺得有面子，一開心又捐贈一筆辦案經費什麼的……
那不是不賠反賺嗎！
當了領導的人，一個個小算盤賊精，半點兒不吃虧的。
另外最讓白晃高興的是，這位大boss在瞭解到他的情況，又叫來刑警隊長，詢問了有關賈旭東保鏢案的案情後，大筆一揮，直接程序從簡，註銷了他的監視居住。
“小夥子不錯，以後再碰上這種事情，還要繼續發揚光大喲！”局長大人語重心長。
白晃想到兩件毛子寶貝，一個勁兒猛點頭：“一定一定，請領導放心！要是還有下次，我還出手！”
賓主言畢，盡歡而散。
坐在於德寶的大皮卡上，不等這老闆發話，白晃就再也忍不住，臉上笑開了花。
大老闆還以爲他是因爲獎金高興，很是無語地瞥了兩眼：“搞嘛兒，不就是一萬塊錢，至於這樣？暴暴一個！”
白晃卻答非所問：“哎，於叔，上次咱倆喝酒的時候，你不是發愁給老太太的壽禮麼？”
“怎麼！你有？”於德寶一邊開車，一邊斜乜過去，有些將信將疑。
按道理講，這小子一介窮書生，能有什麼入自己眼的好東西不成？
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從認識了這人以後，他就一件接一件的驚喜，從沒讓自己失望過。
想到這裡，於德寶的眼睛裡，又迸出一抹熱切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