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婭死後已有一週,外婆接掌了族長的位置,並把留在山洞內的梅姨給接了下來。再見梅姨,發覺她的臉上也多了滄桑。兜兜轉轉,她還是始終都留在外婆身邊。
莊聿來找盛世堯時,我就預感到他要說什麼了,果然他提出此處事情已了,該是啓程去雲南撫仙湖底了。盛世堯默聲想了片刻,就點了頭,同意即日啓程。
當夜我就找外婆談了話,她和梅姨就不和我們一起了,會暫時留在山谷內。姡族人現在羣龍無首,衆巫女也死傷了好多,若是不留人下來,恐青烏族人再次來襲,那都只剩一些手無寸鐵的婦孺了。這事我也贊同,畢竟外婆年邁,不適合與我們一同跋山涉水。
倒是有一事,我得向外婆問清楚,就是關於這紫金匣子的。當得知外婆是米婭的姐姐後,曾懷疑過這個匣子也是在那神仙洞府內發現的,但後來細想又覺得不是,因爲米婭完全不識得這個匣子,總不至於外婆偷藏起來吧。
外婆聽我所問後,搖頭道:“匣子不是那洞府裡找到的,是真的我們成家祖傳下來的。那年我離開山谷,也並非是意氣之爭,實則本就有心離去。我與米婭不同,被一起送回姡族時,米婭四歲,我卻有六歲了,已經能夠記事,所以心裡面一直都想回家尋找父母。可六歲孩童的記憶畢竟有限,在我成年後尋親路可謂漫漫長遠,等我終於找到家時,發現母親已經故去,而父親也病入膏肓。這個紫金匣子就是父親臨終前交給我的,並講了它的由來。”
聽到這裡,我豎起耳朵,終於等到外婆說到正題了。
“父親說,成家到我這一代,一共有五代,除去父親,上面祖父、曾祖父以及曾曾祖父,都活過九十高齡。原因是曾曾祖父在年輕時救過一個懂術數的年輕人,那人爲報答救命之恩,不但傳授了一些玄術口訣,還贈送了這個紫金匣子,並告訴曾曾祖父,說這匣子常帶身邊,可辟邪避災,而常練玄術則能延年益壽。起初曾曾祖父並不信,但在幾次面臨生死都化險爲夷後,開始信了,真如那個人所言,無病無災無難,活到了九十二的高齡。
之後兩代亦是如此,可寶物雖好,卻也有其弊,它護佑不了家人。所以祖母與曾祖母等人都過世甚早,到得父親那時,他不忍見母親重病,就用玄術想將她病痛過渡到自己身上,但即便如此做了,母親仍難逃厄運,終是先他一步而去。到我找到他時,他已積鬱成疾,再好的寶物都庇佑不了將死之人。於是,父親就把紫金匣子交給了我。那年,我已學了巫術,隱隱感知定是匣中的東西奇特,知你命運多桀,故而在施術前特意將它傳給了你。”
一番周折講述,我仍未知道匣子中到底有什麼,問外婆可有鑰匙解這七巧玲瓏鎖,她輕搖頭,說匣子傳給她時,就特意交代了的,不得擅自打開匣子,否則天機泄漏,成家必遭大劫禍難。聽這話應該不是她父親杜撰,而是上面傳下來的,一問之後,果然如此。
據說是匣子的主人就這般交代外婆那曾曾祖父的,明令不得用任何方法打開這匣子,否則就會如何如何。我想了下,把在孤島上用匣子去扔那屍煞,導致屍煞炸死這事講給了外婆聽,她聽完後很是驚異,吶吶而問怎會如此。
我也很想知道其中的答案,可以確定,匣子中必然藏有什麼,是那屍煞的剋星。但從外婆這,也尋求不到更多的訊息,匣子又打不開。我是很想直接用影月把它給割開了探個究竟,但既然成家祖先都明令如此,盛世堯也說了七巧玲瓏鎖的玄機,所以只能罷了這念。
回頭把這事與盛世堯講了,他蹙着眉把匣子反覆細查了遍,對我道:“你暫時別動其它念頭,事出必有因,既然匣子主人那麼說,定有其原因在。”
我悶悶地問:“你怎麼知道我有動別的念?是不是又偷窺我心思了?能不能以後給我點人權啊。”老這麼被他看穿的滋味很不爽,就跟透明的一樣。他輕瞥我一眼,拋過來一句:“你的想法都在臉上,我需要窺聽?要人權,行,你以後少想七七八八的事,我就聽不到了。”
索性閉嘴了,因爲說不過他,別看他平時悶不吭聲的,要說起來,沒人理論得過他。
第二天,與外婆和梅姨道別後,我們就啓程離開山谷了,同行的除了原有隊伍,還有劉悅與應寧。走得並不是那條山腹之路,而是青烏族人進到山谷的密道,這在之前送離那幾個青烏族人時就逼問出來了,並打算在我們離開後,外婆就將這條通道給截斷,以防後患。
密道是條很長的幽徑,中間出現支路,一條向上,一條向下,我們選擇了向下那條。因爲不光是向下的路上有人走過的痕跡,而且以地形來猜測向上應該就是到我們進山腹的那個位置去的,當初烏巴就應該從那上面悄悄溜了下來,潛進了山谷之內藏匿。
當我們走出幽徑密道時,發現竟然是到了青烏族所在的山腳下,這當真是條又快又便利的捷徑。一行近數十人,突然從山中走出,青烏族人臉上都寫了驚懼,其中不乏有認識我們的,比如那接待我們的屋主。最終還是他走了出來,代表族人來詢問我們有何貴幹。
我在旁想,能說就只是借過嗎?但聽莊聿沉婺開口,讓他把我們的包袱還過來。這纔想起,我們的行囊還都在對方屋中,屋主回眼看了下身後的族人,點頭同意讓我們去拿。從他們的神情中可看出,對我們有着戒備,還有些後怕與畏懼心理。
很快找到自己的包袱以及換在那的衣服,查看了下,好像有背翻動過。我把衝鋒衣外套裹在了身上,包背在身後,出門與大家匯合。一起往部落外走,走了一會我就察覺氣氛不對,似乎特別凝重,餘光裡看身旁的周通和六子,額頭都微微冒了汗,想回看青烏族人動靜,被盛世堯拉住,低令:“別回頭,向前走。”
眼見到得部落村口處了,突聽旁邊應寧吹出一聲長嘯,然後撲騰翅膀聲從頭頂傳來,直覺擡頭而看,是那幾只巨型蝙蝠在上空盤旋。倒是把它們給忘了,不過應寧能操控這蝙蝠,豈不是隻要乘坐它們飛行就可以了,何必還與我們走那密道進青烏族呢。
忍不住側目去看她,剛好與之目光交匯,留意到她手上拿了什麼,應該是吹出蝙蝠長嘯聲的工具。疑惑間,我們已經走出了青烏族部落,這時,周通大鬆了口氣說:“你爺爺的,差點跟他們幹起來。”回眼一看,只見他從衣服內抽出了槍,這架勢是剛纔想動手來着。
我不由好奇地問:“剛纔你們爲何緊張到頭上都冒汗?”只見周通與六子神色都變得錯愕,轉而周通問:“小妹,你不會沒發現那一戶戶家中,都有人暗中拿着獵槍指着我們吧?”
怔愣住,有嗎?我只是感覺到氣氛緊張,似一觸即發,倒是沒留意屋中動靜。盛世堯在旁低語:“沒他說得那麼嚴重,就幾把獵槍而已。只是我們就這麼幾人,如果對方集體動手,會很麻煩。”周通在旁反駁:“哪裡啊堯哥,你就別瞞着小妹了,剛纔明顯我們到部落口時,已經有人拉膛上子彈了,是頭上這幾隻蝙蝠把他們給嚇退了。可見這青烏族人,本性就兇殘。”
若論對敵經驗,我當真還算淺薄,能感覺到不對勁,卻還是對危機的靈敏度不夠。那剛纔幸虧是應寧喚了蝙蝠來,否則可能真要與青烏族人打鬥一場了。正如盛世堯所言,輸在人少,再說青烏族人身在深山之內,可狡詐又兇殘,我們不可能肆意草芥人命。
總算是有驚無險走出了這片區域,途中有人提議要不讓那巨型蝙蝠做代步工具,但被應寧一口拒絕,問其緣由,她只道蝙蝠不宜操控,若有閃失就是從天上墜落而亡。於是大夥也斷了念,安心徒步往回趕路,隱隱而覺應寧沒有說出實情。
因爲以她之前所言,她與劉悅兩人就是乘這蝙蝠而來,她與蝙蝠之間的交流也明顯熟練,衆蝙蝠都聽她指揮,赴死都不怕,怎可能操控不好呢。不過我也沒多糾其原因,實在是那蝙蝠沒法讓人親近得起來,沉痛的噩夢還記憶猶新,而現在也證實了那就是攻擊我們的那批巨型蝙蝠,越加難以接受了。看周通與六子的神色,對其也是十分厭惡。
回程路沒來時的坎坷多災,除了難得碰到點山林野獸什麼的,並沒多大磨難。唯一算上禍事的,就是應寧被毒蛇咬到,那是我們趕路累了,在一處空地休息的時候。
接連幾天趕路,大家都很疲累,哪怕沒遇上險難,山林叢中行走也很耗體力。能休息時,自然都神經放鬆弛了,突聞一聲尖叫來自劉悅,周通第一個拔地而跳,衝了上前。
等到跟前時,發現劉悅煞白了臉瞪着應寧的腳,我們均低頭而看,見一條三角頭的細蛇攀在應寧小腿上,很明顯的,褲管已經咬破了個洞,她被蛇咬了。
可看應寧的神色,好似才發現被蛇咬,並不感覺痛的,就是此刻也只懊惱地瞪着那條細蛇。反觀劉悅的表情反而更像是被蛇咬的那個人,整個人都在發顫。